进了寺院,这僧人便客气道:“山间野寺,茅寮几许,几位可能住的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讲,我们尽量满足。”

    “大师父客气了,是我们上门叨扰,还希望贵寺见谅!敢问大师父怎么称呼?”

    “哦,我是这寺院的铁棒喇.嘛,没有你们汉地僧人的法号,你管我叫做多吉就好!”

    在藏地,所谓的铁棒喇.嘛,是指寺院中维持秩序戒律的僧人,在大型法会和大经堂诵经时会出现在现场,并且进行巡视。和汉地寺院的戒律院长老差不多。一般来说,藏地寺院中,除了堪布、活佛这些人之外,铁棒喇.嘛也算是重要角色了。

    “原来是铁棒喇.嘛,失敬失敬!”我微微一笑道:“出来宝刹,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高僧。”

    “客人请讲!”

    “我刚才见宝刹内外,俗家弟子众多,不少穿着酷似周围山民百姓。这些人难道也都住在寺院之内吗?”

    “客人有所不知!”铁棒喇.嘛颇为自豪道:“在我寺院方圆几百里,都是我们的信徒。佛说广结善果,此乃西方大道。鄙寺别无他长,不过是懂些藏医藏术,有些本草方法,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回馈信众的方式了。所以,周围百里信众,哪个有个顽疾都会来我们这里。我们寺院不能说大,也不能说寺产多,但茅寮还是有些的,所以,为了让病人们能得到静心治疗,就免费让他们都住在这,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走不迟。信众们,不用钱财,要是病好后,发个善心,点上几盏酥油灯就好了。当然,也有些信众,会给寺院些贡品,可那在我看来,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好家伙,这家伙说话的时候,眼睛竟然盯着我手腕上的金绞蜜呢!

    蜜蜡在密宗之中可是非常受欢迎的,尤其是金绞蜜这家伙,好大一块,亮晶晶,黄澄澄的,谁见了不眼馋啊!

    我一笑,抬手递了上去,道:“大师父,我们两人来的匆忙,既没有酥油,也没香火,不过我这块蜜蜡还不错,可以车成几个珠子,做个手串。”

    我话音没落,手腕上便传来了一丝剧痛,金绞蜜像个狗皮膏药,死死裹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铁棒喇.嘛一愣,继而赶紧摆手道:“客人误会了,如此宝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接受呢?我就是刚才看着蜜蜡觉得惊讶,此物晶莹剔透,应该是一方佛宝才对,可怎么看着都有一点不对劲儿,好像带着一股子世俗之气,不太像个玩意儿……”

    我强忍着笑,点点头道:“大师见的宝贝多了去了,我这个,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说话间,马上就到了客房区。

    就在这时候,突然见一小喇.嘛急匆匆奔了过来,口中用藏汉夹杂的口气喊了几声。

    我当初也进过藏区,所以,多少能明白些简单用语。

    大概意思就是,刚才来了一个病人,突然吐血了,让这位铁棒喇.嘛过去看看。

    我心道,难道说,这寺院里除了镇星云之外,这铁棒也能行医看病?

    “两位客人稍后,我去去就回!”铁棒朝我们歉意点点头,转身就走!

    我朝祝一帆努了努嘴,便也跟了上去。

    在一见偏僚里,我们见到了那位病人。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藏民少年,古铜色的皮肤,穿着一身分勒规劳动服饰,皱皱巴巴的,看样子应该是个不太富裕的山民。但见屋内的地面之上,已经血迹斑斑,其面前还放着一个盆口大小的瓮,里面的血水也有几厘米厚了。

    看这样子,此人吐的血,已经完全超出了承受量,在一般医者看来,此人几乎没救了。

    而那铁棒僧却似乎对眼前的血污视而不见,只是平静地看是检查这小子的身体。一会拨开他的眼皮瞧瞧,一会看看他的后衣领。

    一旁的祝一帆有些着急,低声朝我道:“师父,靠他们可能靠不住啊!明眼人都知道,现在需要封住他的任脉,暂时控制住心经,否则,流血不止,必死无疑!要不,我来?”

    作为一个医者,祝一帆的这个反应实属正常。救死扶伤,医者本分。

    可现在是在托林寺的地盘,贸然出手,实在不合适,毕竟,我们是来求人求药的。再说了,我还真想看看,这铁棒有没有办法。不过我也想好了,如果这些人束手无策,我也会在最后时刻出手,保住此人的性命。

    “无碍!”铁棒僧看了看半天,才缓缓站起来,平静地转过身,朝那小僧说了几句藏语,然后便退到一边来了,还朝我们会心的点了点头。

    我也纳闷,什么意思?这是可治还是不可治啊?

    正疑惑着,就看见那小僧急匆匆又回来了,不过,手里却捧着一个粗陶碗,里面装的是液体,黄澄澄的,散发着一股香味。

    “酥油?”

    祝一帆也傻了,叫道:“你们给他喂酥油?这是什么治法,恐怕……”

    我皱了皱眉,赶紧将他拦下。

    那铁棒喇.嘛微微一笑,接过酥油,弯下腰,直接给那少年灌了下去。

    我见过很多搞笑的偏方,比如,有人得了贪食症,神汉便开出了一副著名的药方“黄白颗粒汤”。黄的,其实就是黄汁儿,一种用人粪汤制作的色味儿“俱佳”的药物。白呢,则是鸡矢白,老乌鸡粪便上的白霜是也。颗粒则是老鼠屎,一枚一枚的,晒干了,熏一熏,去了臭气,就成了黑大米。老鼠屎洒在黄汁儿、鸡矢白炮制的液体之上,黄澄澄上面还挂着黑珍珠,一口气给人灌下去。以此治疗暴饮暴食……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暴饮暴食,但我亲眼看见过有人把胃吐出血……

    虽然眼前的一幕未必有这黄白颗粒汤令人耳目一新,可灌酥油止血救命,确实也够开眼的。

    可就在我和祝一帆目瞪口呆之际,这灌下去一大碗酥油的少年,竟然一骨碌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上的血丝,没事人是的,朝铁棒点点头,做个了法礼,出寺去了……

    “师父,我是眼瞎了吗?”祝一帆瞪着眼珠子,挠了挠头朝我道:“这是设么原理啊?”

    “你没眼瞎,就是有点精神不振,灌一碗黄白颗粒汤下去就好了!”我淡淡笑了笑,看着那喇.嘛端着碗,心中有了个想法。治病的东西,自然不是这酥油,那就一定另有缘由……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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