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天气,米黄色的阳光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林枝丫间,不断地在刘辰身上跳跃着,在这个呵气成霜的早晨,刘辰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尽管昨晚和李蓉霏电话聊到很晚,但是刘辰还是保持着晨跑的习惯,十几年来风雨无阻。

    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刘辰回屋洗完澡准备上班,走出房门,哼着小曲儿下楼,突然楼下院子里的那户矮平房里传来了一个玻璃杯子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女孩的尖叫声。刘辰从楼梯的护栏往下望去,一个女孩破门而出,并大声喊着“救命!有人晕倒了,救命啊!”

    那不就是上次在餐厅见到的那个女孩吗?刘辰边扣纽扣边跑下楼,来到了一楼院子里,对着女孩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见到刘辰,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指着屋里道:“救救我爸爸,他晕倒了。”说话间,流泪啪啪地往下掉,刘辰来不及安慰她,转身冲进了屋里,只见这个屋里黑灯瞎火,不过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塞满了各种陈旧的东西,狭小的过道上,一个披着老式军大衣的老人正躺在地上,大衣还敞开着,应该是准备出门,脚边还散落着玻璃碎片。

    刘辰探了探老人的呼吸,确定只是昏迷,赶紧扶起老人,翻身背起他,往屋外走去。女孩在一旁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帮忙。

    “这附近谁有车?”刘辰朝院子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便问身后的女孩,女孩摇摇头。

    也对,这里住着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基本上都靠踩着自行车外出,除了外面打的进来的出租车,几乎看不到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整个城市都在进行拆迁,这个小聚居地区就像是被这座城市遗忘的孤岛,没有哪个有钱人会往这边来。

    刘辰背着老人走出院子,拼命地往巷子尽头跑,时间还早,路上没什么人,刘辰三步并两步地跑着,女孩体弱,大口喘着气,但还是努力地跟上,终于走出了狭长的巷子,前面路口的修车铺门口停着一辆五菱荣光。

    车子里,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正靠在驾驶座上悠闲地抽着烟,刘辰跑上前去拍了拍车门,“兄弟,帮忙送下医院,有人晕倒了。”

    这个小伙子看到刘辰着急的样子,以及他背上那个昏迷着的老人,毫不犹豫地下了车,踩灭了烟头,打开车门帮忙把老人抬上车里。刘辰向正往这边赶来的女孩挥挥手:“快点,一起上车!”

    把女孩扶上车后,刘辰也跟着上了车,小伙子关好车门,对着修车铺喊了声:“老爸,我去趟医院。”说完,点着了车,一拉手刹一踩油门,车子一个急停,然后嗖地冲了出去。

    这辆五菱荣光虽然有点破旧,但跑起来速度并不慢,再加上这个小伙子技术娴熟,车子在车流之中穿梭自如,连续超了无数的豪车,不时地来个飘逸摆尾,连车技高超的刘辰也紧紧抓着扶手,生怕出了什么事。

    大概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市立医院,刘辰背起老人冲进了医院:“医生,快救救他,他晕倒了。”

    一个在大厅的医生正好路过,闻声赶紧上前观察老人的病情,表情有些凝重,眉头一皱,似乎情况并不怎么好,他对身后的小护士说了句:“赶紧送去抢救。”

    护士们推开一张病床,刘辰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放到病床上,护士们迅速把老人往急救室推去。

    看到自己的爸爸被推进急救室,女孩双手紧紧揪着身上的校服,两弯柳叶眉紧锁在一起,眼里满是担心和着急。

    刘辰轻轻拍拍女孩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爸会没事的。”

    女孩边祈祷着边点点头,她的心里全是她的爸爸。

    “你在这坐一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刘辰对女孩说道。

    女孩很听话地走到边上的长椅上坐下,不时地盯着急救室看,忽然转过头对刘辰说道:“大哥哥,你如果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刘辰心想,我走了,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忙的过来,这个医院那么大。他知道女孩是不想耽误他的时间,真是个懂事的好女孩,刘辰会心一笑:“我没事,你等我回来。”

    刘辰拍了下小伙子的背,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小伙子也是个精明的人,一看刘辰的眼神就知道,跟着他一起往门口走去。

    “今天谢谢你了,这是点小意思你收着。”刘辰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塞给小伙子。小伙子一看,那么多钱,自己跑了来回也就顶多三十块钱油费,连忙推辞道:“没事没事,这钱我不能收,帮个忙是应该的,谁家没个急。”

    几番推辞始终不肯收钱,刘辰觉得这个小伙子蛮不错,反而自己显得有点俗了,他把钱塞回钱包,递过来一根烟,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英豪,你叫我小豪就可以了。”小伙子伸手接烟,刘辰这才发现他的手上纹着一个“义”字。

    “哟,这纹身不错嘛。”刘辰给点着烟,夸赞道。

    说到这个纹身,英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呵呵,以前跟着别人混的时候纹上去的,那时年轻不懂事,觉得这样蛮酷的,哈哈。”

    看来这个英豪曾经也是一位热血少年啊,向往着陈浩南们的那种生活,享受刀光剑影、战无不胜的快感。刘辰也曾想在身上纹个什么东西呢,最后只得到师傅的一顿暴打伺候,想想以前的自己,跟这个小伙子还挺像的。

    “现在呢?”

    “现在还是觉得这个纹身蛮酷的。”

    两人顿时大笑起来,刘辰抖抖烟灰,让英豪先回去,这里自己可以照看。英豪爬上车,降下车窗探出头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噢不好意思,忘自我介绍了,我叫刘辰。”

    “刘辰?就是新闻上报道的那个刘辰?”英豪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努力地将这个男子和新闻上的那个新晋黑少联系起来,可是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可是他转念一想,现在的道上,只有混混才给自己贴标签,那些真正的大佬们,哪个不是隐于大市之人,岂能被我等凡人一眼看出。

    刘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快回去吧,下次有机会请你喝酒。”

    能够让大佬请喝酒,英豪喜出望外,也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大哥,你家离我家修车铺不远,以后你家人有什么车需要维修的,随时来我家啊,给你免费,嘿嘿嘿。”

    刘辰知道英豪把那个老人和女孩误认为是自己的家人了,本想纠正,却欲言又止,挥手间,英豪的五菱荣光已经开出好远了。

    看时间还早,刘辰去医院门口的早餐铺买了些早餐给女孩送去,女孩还坐在长椅上,不时地瞧瞧急救室,又望望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见刘辰又回来了,她忙站起来说道:“大哥哥你来啦。”

    刘辰走到女孩面前,把手里热乎乎的早餐递给她:“还没吃早餐吧,来,拿着。”

    女孩一开始还不愿意接,在刘辰的坚持下,女孩说了声谢谢后才怯怯地接过早餐,但始终没吃一口,紧紧地拿在手里。

    “怎么不吃?”刘辰问道。

    “等爸爸出来了跟他一起吃。”女孩轻轻地回答道。刘辰听了她的话,心里竟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他既是怜惜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更赞叹那个老人浓浓的父爱,可以猜到,这个可能早饭都不一定吃得起的父亲,带着女儿去那么贵的餐厅吃饭,一定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吧,或许那天就是这个女孩的生日呢。

    “对了,你妈妈呢?”刘辰曾才餐厅听到过女孩和老人的交流中提到妈妈,但至始至终都还未见到女孩的妈妈,心中有些疑惑。

    女孩的神情再次黯淡下来,“妈妈在市二医院,她半个月前出车祸了,去学校接我放学,被车撞了。”女孩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项链,成串地往下掉,刘辰可以看出她内心的自责,她认为是自己害了妈妈,如果不去接她,妈妈就不会被车撞了。

    刘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成泪人的女孩了,如今爸妈都躺在医院,她这一个学生,怎么扛得住这么沉重的打击,刘辰在她边上坐下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刘辰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纪霖渊打过来的,接起电话就传来纪霖渊急切地询问:“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刘辰这才想起忘了打电话跟她说了,忙解释道:“我要晚点过来,一个邻居出了点事在医院,我在这里帮忙。”

    “好吧,你那边忙好了来一趟我办公室,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好的,晚点过来找你。”刘辰挂了电话,发现女孩正抹着眼泪望着他。

    “大哥哥,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在这看着就行。”

    刘辰实在放心不下,笑了笑:“我没事。”

    不知为何,刘辰总有种想保护这个单纯善良又美丽的小女孩的感觉,对她以及她的家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从上次在餐厅初次遇见,便一直在心里念念不忘,没想到和他们还是邻居,刘辰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这家人。

    两人在长椅上坐着聊着天,女孩不是个健谈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内向,不善于主动沟通,基本上都是刘辰问什么,她答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刘辰像一个长辈似的询问起来。

    “我叫甄善美,在江下一中读高二。”女孩没有多余的话,但回答得很认真。

    “甄善美,这名字好,真诚善良美丽,人如其名啊,哈哈。”刘辰的夸奖把甄善美也给逗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甜很美,那种青春洋溢的笑容,只有这个年纪才会有。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可以叫我小美。”甄善美红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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