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温暖的灯光之下,容含紧抿着唇瓣,手中紧紧攥着火把站在她身后,纹丝不动。

    “莫要乱瞧,专心查案。”

    男人的声音冰冷,半分情感也无。君青蓝听得吸了口气,容含转性了?怎的这么配合她,忽然变得听话瞧着总叫人心中不安呐。

    容含皱眉:“瞧我做什么,快!”

    男人拿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剑把在冰面上用力磕了磕,君青蓝这才低下了头,果然,还是这样的容含瞧着顺眼的多。

    “吐完了?吐完了就赶紧过来。”

    君青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她是冲着姜羽凡说的。

    “别叫我,我已经死了。”姜羽凡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装死。

    君青蓝半眯着眼眸瞧着他,半个字也没有。姜羽凡的手指却渐渐僵硬,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为什么总是我?”

    君青蓝拿手指点一点脑袋:“因为你的记性好。”

    姜羽凡抿了抿唇,君青蓝这话是在夸他吧,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欣喜是怎么回事?

    “快点。”

    君青蓝不再说话了,低头瞧着方才从福来肚腹中掏出来的玩意。内脏藏在福来的腹中,隔着厚厚的肚皮和脂肪,并没有冻得如同他的体肤一般坚硬。君青蓝用力捏了捏,顺手自容含手里接过柳叶刀。在那鲜红的内脏上,飞快划下了一刀。

    “这是胃。”君青蓝边将福来的胃拨开,边慢条斯理说道:“所有人进食过后,口中的食物都会在胃中停留,待消化完成后再进入肠子。无论是谁动手杀了福来,他都不可能动也不动,任人宰割。他只要稍加反抗,身体上必然会留下搏斗的痕迹。”

    君青蓝侧首瞧去,姜羽凡已经再度凑了过来。这才满意的垂下眼眸,继续开了口。

    “然而,福来并不曾有过半分的反抗,却失血过多而亡。所以,我怀疑他在受伤时已经昏迷或是死亡。福来生前除了赌博并没有过多的爱好,但普宁寺内外禁止赌博。我差问过与他同时做工的几个伙计,他们都能证明福来在晚饭后就会回到房中睡觉。故而,在晚间他胃中食物消化的速度会非常缓慢。剖开他的胃,定然能瞧出他那一日夜间用过什么。”

    说着话,君青蓝已经彻底将福来的胃破开了。破开胃壁后的内里还是柔软的,带着肉眼可见的黏液。

    人的胃如同一个口袋,里面装这些尚不及消化的糊成一团的食物残差。黄黄白白,黏糊糊的视觉实在不够美妙。待到君青蓝将手指探入到不知名的粘稠物中时,忽然觉得身边明亮了许多。侧目瞧去,姜羽凡和苗有信都已经不见了踪迹。远远的听见元宝呜呜嚷着:“你们怕自己躲起来就是了,为什么把我也带走?”

    “闭嘴。”苗有信沉声说道:“那情景是个孩子能看的么?再说话就劈晕了你。”

    元宝的声音立刻消失,便显得姜羽凡呕吐的声音惊天动地。

    君青蓝听的撇了撇嘴,瞧一眼举着火把站在身侧的容含。只有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眼底连半分情绪也无

    “还是端王府的人可靠。”君青蓝由衷赞叹。

    她也知道眼下自己干的事情超越了人类忍耐的极限,他们呕吐逃避原本就是正常的。但,容含的淡定却叫人吃惊。

    “这同当年战场上的厮杀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容含声音淡淡的,君青蓝却越发的震惊。容含原先竟是上过战场的么?他与李从尧年龄相仿,从前该是李从尧近身的随扈侍卫吧。端王府早在数年之前便没落了,当年陪着李从尧一起在边城沙场上舔过血的人怕是只剩下容含一个了,他们之间该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容含又到底犯了多么大的罪过,居然甘心忍受宫刑?

    如容含这般的身份经历,即便被李雪忆事件连累赶出了端王府,李从尧也定然会给他安排好后路。不说加官进爵,进入京卫绝对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他如今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宦官。

    都是怪人!

    君青蓝将目光自容含身上移开,再度瞧向手中攥着的福来的胃。他胃里的食物残渣都已经给掏出来了,然而她并没有就此罢手。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胃壁四下里摸索游走,一寸寸小心的试探着。

    容含瞧的皱了皱眉。瞧那人对那恶心玩意的执着就不明白,王爷到底为什么就高看了她一眼?

    “找到了!”

    耳边陡然传来女子一声惊呼,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容含凝眸瞧去,她终于将手指取了出来。薄皮手套上已经被福来胃中的黏液给糊的亮晶晶,挂着些意味不明的玩意。瞧着似乎并未没有什么值得叫人高兴的玩意。

    “你找到什么了?”姜羽凡离得她八丈远,虽然对她找到的东西好奇的不得了。却死都不肯往她身边凑,只伸长了脖子,两只眼睛眨也不眨朝着这边观望。

    “就是这个。”

    君青蓝拿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弄着手套上沾着的物件。那是头发丝一样细长的一条线一般的玩意,却短的很,只有指甲盖大小。君青蓝将手套脱下卷起。将那细长如丝的东西给卷在了里面。

    之后便将福来的胃塞回到他的腹中,取了针线打算缝合他的肚腹。无奈那人身体太过坚硬,只能以手指在他身体伤口上抹了一把。眼看着在冷气的作用下,他肚腹的伤口渐渐贴合在了一处,只余白白一条浅线。

    “福来,如今条件所限,我无法将你伤口缝合。不过,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君青蓝微笑着朝那直挺挺躺着的尸体说道:“因为你知道,我马上就能为你洗脱冤屈。”

    “怎么,你查出福来死亡的原因了?”

    姜羽凡瞧见她收拾好了现场便立刻凑近了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找到的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极其重要的证据。”

    君青蓝抓起福来的衣裳,原本打算着给他盖上。然而,衣裳被冻得焦脆,让她方才那剪子一通乱剪,早就成了碎片。君青蓝试了半晌,终究于事无补。

    “苗大人,等来日方便了,麻烦您寻件合适的衣裳拿来给福来穿上吧。这样赤条条的离开的确有些可怜。”

    苗有信点头说了一声好。元宝便

    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却并没有开口。

    “我大约已经找出他死亡的真相了,如果可以还请寻一具棺木过来。好叫他早日入土为安。”

    “有。”苗有信说道:“他的案子没有结案才会一直停尸在大理寺。当初将他尸身抬入冰窖的时候是装了棺材的。就在那里。”苗有信抬手朝着冰窖背光处指了指。君青蓝凝眸瞧去,果然瞧见黑漆漆一团木色。

    “都来帮个忙,把他抬到棺材中吧。”君青蓝缓缓说着,率先按住福来一只肩膀。

    姜羽凡挽起了袖子,凑至他跟前:“你走开,这么细的胳膊腿哪里用得着你?我们来就行。”

    说着话,他将双手自福来腋下穿过,抱住了他两只膀子。苗有信和容含一人攥住了福来一条腿,三人合力将福来抬起,朝着背光处的棺木走了过去。

    意外却在谁都不曾想到的瞬间发生。

    福来的生活并不富足,他身上所穿的衣裳料子极其低劣。而他本身在冰窖中冰冻时间过长,身上的衣服早就冻的纸一般脆薄。在众人大力拉扯之下,脆薄如纸的裤子忽然间就碎了。

    众人眼睁睁瞧着福来的裤子如同被撕碎了的纸片,混杂着冰屑,迅速坠了地。福来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尴尬。姜羽凡扯了扯唇说道:“咱们走快些,莫要叫他在这光天化日下暴露的太久了。”

    三人从要加快脚步,君青蓝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慢着!”

    女子清眸如水,一瞬不瞬盯着福来,半晌没有动弹。

    姜羽凡呵呵笑道:“青蓝,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嗜好么?”

    “他身上穿着的那是什么?”君青蓝弹出一根手指,朝着福来腰下指去。

    姜羽凡瞄了一眼:“兜裆布你没有见过?你还真希望他一丝不挂么?”

    君青蓝抿了抿唇,瞧向姜羽凡:“你不觉得他的兜裆布有些奇怪?你会用这样的兜裆布?”

    “你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可叫我怎么回答。”姜羽凡半垂了头颅,似一脸娇羞:“弄的人家多不好意思。”

    君青蓝挑眉:“少废话。”

    “不用。”姜羽凡斩钉截铁说道,脸上连半分羞涩都没有了。

    君青蓝吸口气,神色间似乎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激动:“你们将他放下,容含留下帮忙,其他人请暂时回避。”

    在验尸这个领域,君青蓝拥有绝对的至尊地位。她说的话是没有人反驳的。待到她话音落了地,身边就只剩下容含了。

    “麻烦你将他的兜裆布打开。”君青蓝平静的说着。

    容含皱眉:“为什么是我?”他冷冷瞧着君青蓝,将唇瓣紧紧抿着。眼神如同瞧着个变态。

    “因为这事只有你能办。若是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将会彻底恢复郡主的名誉。”

    “哧。”君青蓝话音刚落,容含便将福来的兜裆布给彻底的撕开了。

    “这......”两人被眼前瞧见的真相,彻底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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