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听说巴图尔去了昭贵妃所在的长春宫小叙,出宫时因为临叙公主年岁实在太小而未带出,却带了两个昭贵妃所训的婢女离开。



    又听昭贵妃道,临叙公主满十四岁生日便可远嫁蒙古,到时候美婢比公主说的只多不少。昭贵妃所说此话时,我们正在御花园喝茶,凝星同时报来消息,说那巴图尔又看上了一个青楼中卖艺的女子,由凝星出钱,即可买给巴图尔了。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公主道:“公主小小年纪,就要受这般委屈,到底是辛苦了。”



    可还未等昭贵妃开口,临叙公主便从容不迫的放下茶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去又不是谈情说爱,传风流佳话的。”



    我看着小大人似的临叙公主笑道:“可你要辅佐君王,那巴图尔看起来只是个鲁莽武夫,也不似有什么明君之兆,如何辅佐的好?”



    临叙则用一个更浓的笑意回忆我:“我要去辅佐君王,又没有说是哪个君王,这女子与君王的关系,只得有夫妻一种么?”



    言及此处,我只得深吸了一口冷气。



    正愁不知道说什么时,见鸵鸟孤零零的一个在御花园探头探脑的搅花吃,便把话题差了开:“今日只见鸵鸟,那號鹦鹉与长颈鹿呢?”



    凝星道:“回瑾嫔娘娘的话,愉嫔和慎亲王福晋带着长颈鹿去景山看风景了。號鹦鹉则在养心殿,皇上这两天可疼它,如今在养心殿伴驾的,这是正號鹦鹉呢。”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我暗暗有些吃惊道。



    “什么?”昭贵妃不解,问道。



    “皇上已经寂寞到与鹦鹉为伴了么?”我感叹道,看向昭贵妃。昭贵妃扯了扯嘴角,咳嗽了一声:“我近来忙临叙的事还来不及,实在是没有空闲。不过听闻皇上很是喜欢那个號鹦鹉,如今正是那个鹦鹉伴驾,无需我们操心。”



    “皇上喜欢那个號鹦鹉?”我的脖子都快横着伸出去了:“那么丑的。”



    昭贵妃对我耳语道:“皇上喜欢窈窕美人不假,但若是动物花卉什么的,他就喜欢那种圆溜溜的东西。”



    我猛然想起当日皇上夸赞那號鹦鹉可爱,便想来的确如此,也不觉得歉疚了。



    只是回宫时想到下个月便是万寿节,往日都是送一些贡品,虽然华贵,但不觉贴心。既然此时知道了皇上的心意,便备一个皇上心仪的物件最好,念叨及此处,正在给我叠衣服的绣画笑道:“那感情好,我入宫前院子边上有人养一种叫獢獢的狗儿,大概人大腿那么高,有半个人那么长,又毛又圆,天底下怕是没有比那更圆的东西了。”



    “这个好,只是皇上能喜欢狗儿么?”我笑道。



    “娘娘这就是当局者迷了。”织心笑话我道:“皇上能允了皇后往宫里搬长颈鹿、鸵鸟和號鹦鹉,还将號鹦鹉放到养心殿去,哪能不喜欢小猫小狗的呢。”



    “你说的是。”我很高兴的盘算着:“找个日子把那什么獢獢狗儿给运进宫来,给皇上玩玩。”



    待到入夜十分,后宫落下锁,灯火也熄了。我躺在床上还是闭不上眼睛,满心想着那狗儿究竟长什么样,要不要再搭些什么送过去,便问值夜的绣画道:“那獢獢狗儿,乖巧么?”



    “乖巧是乖巧,就是脾气倔,身子懒。别的狗都爱蹦爱闹的,就它,整日好吃好趴着。”绣画答道。



    “那更好了。”我点头道:“宫里若是狗儿满地跑更不合时宜,若是懒一些倒也无妨。它长什么样貌,可好看?”



    “说不上好不好看。”绣画有些为难的开口:“大饼子脸,毛茸茸的一圈,两个绿豆似的眼睛,五官跟被巴掌拍扁了似的嵌在脑门上。不过也有人觉得很是可爱。”



    “这还能可爱呢……”



    “人各有所好嘛。”绣画安慰我道:“皇上毕竟还喜欢號鹦鹉呢。”



    “也是。”我嘟囔了一声,侧身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转过身去,发现绣画正迎着月光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心下好奇,反正也无聊,便悄悄拍了她一下,她呀的一声轻呼,差点跳起来砸着床头的花瓶,我连忙扶住她:“小心着点,怎么了,心事这么重?”



    月光虽然透亮,但屋中无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心情似乎不好,低下头,手虽然被我握着,却松垮垮也冰凉凉的。



    “娘娘……”她欲言又止,看着我,又不愿把话讲出来。



    “哎呀,你说嘛。”我连忙劝她:“你拿凳子来坐着说,我自进宫以来就与你和织心在一起,什么时候生分成这样了?”



    她这才低低的“哎”了一声,搬了小凳子来坐我身边,半蜷着自己身子,好半天才开口:“其实……我为的是自己的婚事。”



    她说到此处,我终于想起来她与江枫路有一场亲事,而这期中,还有她父母从中作梗、家长里短的恩怨。



    “你父母怎么说?”我问道:“可有知会他们?”



    绣画叹着气说道:“有探过口风,如今身周的人知道我在宫里得您的宠爱,身价就愈发的水涨船高起来。父亲、伯父伯母整日里往外与我提亲,恨不得我今年就放出宫与人嫁了。”



    “嫁了的条件是什么?”我问道:“要官宦,还是要巨贾?”



    “嫁妆。”绣画道:“能给足了银钱,再能与我家置一套宅子,若能做到,什么人便也无所谓了。”



    “江枫路……”我念叨道:“家境普通,官虽然勉强算有,但总只是个领银钱的小活儿,平日里守库房也没什么赏赐。倒不如……”



    绣画一听我这么说,似乎燃起了希望一般:“倒不如什么?”



    “倒不如我亲自给你说媒,不,不仅要下这个令,若是可以,我还要亲自给你去涨涨志气。”我说道。



    “您可要赏奴婢什么信物?”绣画问道。



    我对绣画微微一笑:“我入宫三年有余,倒一次都没有出宫过,对外头还颇有兴趣。”我笑道。



    “您的意思是……”绣画有些吃惊的看向我:“果真?”



    “若皇后同意,便行。”我点头,对绣画一眨眼:“不,昭贵妃同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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