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苦笑着点头,低垂了眼帘。

    冷南弦吩咐冷伯:“冷伯,我们走。”

    冷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惊愕:“公子,这......”

    “回去!”冷南弦不耐烦地催促。

    冷伯看一眼黯然神伤的安生,应一声,扬起马鞭,马车便缓缓地驶离了玉器店门口。

    安生呆愣着,站在那里,眼瞅着冷南弦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委屈的眼泪落下来。

    喻惊云走过来,手里正是拿着那枚簪子。

    安生愕然抬头:“这簪子......”

    喻惊云得意一笑:“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即便是天上星,水中月,我也一定会送你。”

    安生摇头,轻咬下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喻惊云哑然失笑:“你是我喻惊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喜欢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只是想说,不值得。”

    喻惊云叹一口气:“喜欢没有什么标准,就像是你喜欢这枚簪子一样。它并非是价值连城,这世上最美最好的东西,偏生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其他的就再也看不在眼里。

    你夏安生也是一样,你不是最为优秀的女孩子,你什么也不会,或许在别人的眼里是一无是处的。但是,在我喻惊云心里,却是一眼就欢喜,视作珍宝,无与伦比。”

    他将簪子替安生戴进发髻里,左右端详一眼,缓缓牵起安生的手:“我们继续走。”

    安生望望冷南弦消失的方向,眨眨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余下的路,安生走得更慢,几乎是精疲力尽。

    十里,太过于漫长,她没能坚持走完。

    愁眉苦脸地停顿下来,摇摇头:“我好累,想回去。”

    喻惊云依旧是宠溺地笑笑,望一眼还有小半的路,并不勉强:“好,我送你。”

    他一招手,便立即有暗卫上前。吩咐下去,不消片刻,便牵来一匹高头大马。

    两人翻上马背,沿着莲灯铺就的来路,信马由缰,返回了夏家。

    安生扭脸,看一眼身后,依旧是灯火辉煌,璀璨了大半个京城。

    只有,心底一方,却是越来越暗淡,这样温暖的灯光都照不亮。

    第二日,她醒过来的时候,暖阳已经笼罩了她大半个房间。

    她在床上愣怔了许多时间,手不经意间摸到了枕边的那枚玉簪。

    她拿在手里,缓缓地摩挲,触手温润,遍生暖意,就像是冷南弦带给她的那种感觉。

    她突然就坐起身来,梳洗过后,出了院子。

    端午跟在她的身后,不放心地问:“小姐,你去哪里?”

    安生头也不回:“药庐。”

    这些时日,府里马车一直都很紧张。王伯不在,安生深吸一口气,决定步行去见冷南弦。

    她承认,自己很没有出息,总是会忍不住地想他。再去看一眼,就算是死心了,也比现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要强。

    她夏安生就是这样的性子,风风火火,无所畏惧。

    大街上仍旧还残留着昨日喧嚣过后的落寞。

    街道两旁的莲花灯,熄了烛火,便没有了昨夜里的辉煌璀璨,冷风里,萧萧瑟瑟。

    也有不少孩童眼馋,大人攀上去,取下来,欢欢喜喜地拿回家里把玩去了。

    因此,沿路的蜿蜒长龙就变得参差不齐。

    她轻叹一口气,裹紧了衣领,低垂下头。

    这条路,远比昨日里的十里红妆还要远,她用脚去丈量,却丝毫也不觉得辛苦。

    快要到药庐门口的时候,有人从对面走过来。安生没有注意,两人差点就撞了一个满怀。

    安生慌忙退让到一旁,对面的来人却是惊讶出声:“是你?”

    安生抬起脸,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立即便回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里在玉器店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子,得了冷南弦馈赠的那位妙龄少女。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

    姑娘冲着她微微一笑:“真有缘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见面了。你就是安生姑娘吧?”

    安生眨眨眼睛,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姑娘点头:“听师父提起过,只是昨日见到你,并不知道就是你罢了。”

    “你师父是谁?”安生愣怔着问。

    姑娘转身抬手一指:“就是冷神医啊。算下来,你虽然比我年幼,但是我勉强还可以叫你一声师姐的。”

    安生心里顿时呼吸一滞,师父竟然重新收了徒弟?而且还亲自买了玉簪送她,这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待遇。

    “你说,他收了你做徒弟?”安生艰涩地问。

    “是啊。”姑娘一脸得意:“师父说你并不是学医的材料,只喜欢那些投机取巧的东西,还过于贪玩,一日曝十日寒,一再地令他失望。尤其是,你还麻烦不断,过于地招人厌烦。所以,师父又重新收了我做徒弟。”

    安生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颤着声音嘴硬:“我......不相信。”

    姑娘掩唇而笑:“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啊,看看师父与千舟会不会让你进门?昨夜里,师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对你那样冷嘲热讽的,你竟然还不知趣,还要上门遭受羞辱吗?”

    安生的脚下一顿,满腔的热情竟然突然就被泼了冷水,透心生凉。

    自己去做什么呢?

    非要听到冷南弦亲口将这些话说出来,再承受一番冷言冷语,方才死心吗?

    姑娘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愈加得意:“我不与你耽搁了,师父说想吃我煮的面,我要赶紧去买点菜,别让师父等急了。”

    姑娘擦着她的身边过去,水蛇一般的腰肢扭成了麻花。

    安生苦涩地笑笑,再看看近在眼前的药庐大门,最终慢慢地转过身来。

    一低头,泪水便夺眶而出。

    回到府上,她不再坚持要去药庐,也阻止了父亲差人过去打听,自己窝在院子里,将自己这些天仍旧坚持不懈地苦读的医书收了起来。

    就像冷南弦所说的:若是有一日,你不再需要医术保全你的性命,那么,你还会不会继续学医?

    当时,她说她不知道。

    如今,她知道了答案。

    当自己有了足够可以自保的能力,她仍旧留在了药庐。那是因为,药庐里还有吸引着自己的人。

    如今,自己已经被他厌弃了,自己还学这个做什么?有用吗?

    没有了冷南弦,这一切,都像是别人所说的,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每看一个字,都味同嚼蜡。

    她缓缓地抚摸着诊包,那是冷南弦最初送给自己一套银针的时候,她熬夜亲手缝制的,将对未来的期望,还有对冷南弦的无尽感激,一针一线,全都缝在了里面。

    晚上的时候,喻惊云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接她,两人去了城外的河边看河灯。

    第二天又带她去吃鹿宴。

    第三天带着她去庙会。

    ......

    喻惊云为她挥金如土,张扬而又放肆。

    安生努力地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万一,自己一使劲,真的就能忘了他呢?

    不知不觉的,寒冬好像就过去了。

    王伯从老家回来,仍旧欢快地扬着马鞭,带着她游走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有意无意地,从药庐附近过,让王伯停下马车,痴痴地看着药庐的方向。

    药庐的门已经打开,偶尔可以看见千舟在里面忙碌着进出。

    只是,她没有了进去的勇气。害怕,再一次遭受冷南弦的冷言冷语。

    那种感觉,令她窒息。

    她不回,千舟也从未寻过自己。

    好像,她与药庐之间的缘分,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她自己一直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如何好端端的,就被厌弃,而且取而代之了呢。

    马车路过戚大嫂的馄饨摊位,她与那个卖烧饼的王大哥都在忙碌,一个打烧饼,煮馄饨,一个收银子,收拾摊位,孩子乖巧地守在一旁,也不吵不闹。

    安生突然想起,戚大嫂成亲,冷南弦也陪同自己一并前来道贺着,大嫂给他煮了一碗馄饨,他往汤里加了一勺的洋辣子,吃得热汗淋漓,连道好吃。

    冯嫂不太擅长与做这些精细的饭菜,也不知道,他每日里吃得可好?

    安生鬼使神差地下了车,然后走到摊位跟前:“戚大嫂,我想吃馄饨。”

    戚大嫂猛然抬起脸来,见是安生,满脸欢喜:“安生姑娘,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孩子听到安生的声音,也欢快地跑过来:“姑姑好。”

    安生半蹲下身子,将喻惊云随手买给她的一只陶制小鸟哨子递给他。

    他接在手里,满脸兴奋,不用安生教,便知道鼓起嘴巴去吹。

    终究是年岁小,憋红了脸,小鸟肚子里的泥丸也只跳跃了两下,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就令他欢喜不已了,冲着安生甜甜一笑:“谢谢姑姑。”

    安生摸摸他的头顶:“过了一个年,小嘴竟然也变甜了。”

    一旁的王大哥不说话,却早已经将馄饨煮了一个滚开,放上虾皮香菜,调好味道,盛了递给戚嫂。

    戚大嫂将馄饨放在地桌上,仔细用抹布将桌子擦拭干净,又取过筷子,递给安生:“快些吃吧,要滚烫着吃才好。”

    安生接过筷子,瞅一眼桌上的洋辣子碗,挖了一勺丢进去。顿时,馄饨汤上漂浮着一层的红油。

    舀一个馄饨,吹了两口,慢慢吸溜进嘴里,又烫又辣,舌尖都是麻的。

    她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戚大嫂笑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冷神医也向来喜欢这样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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