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还是把车赶到了行脚店,开了间房,和李墨一起把杜岭扶下来。天色渐暗,不知是不是药效过了,杜岭居然皱着眉醒了。

    “杜岭,怎么样?好点没?”南宫瑾轻声问。

    杜岭半闭着眼,皱着眉,一幅哭腔,“没有,头痛、胃难受。”

    “以后别什么酒都喝。”想了想,摇摇杜岭,“喂,你感觉下,有没有中*的可能?”

    “什么?”杜岭睁开一只眼,“什么*?”

    “我要知道是什么*就不问你了,只是怀疑,也可能不是。”

    “为什么?”杜岭迷迷糊糊的问。

    南宫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清醒,没好气的说:“就那酒,你喝几口就能一醉两天?”

    “什、什么?两天!”杜岭蹭的坐起来,盯着南宫瑾。

    南宫瑾扶住他,“怎么啦?”

    杜岭好像才发现不是在车上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出关了没?”

    “在威远卫,没出关。看你睡不踏实,就找了家店。”

    “那,那其他人呢?”杜岭着急的说。

    “其他什么人?”

    “商队啊!”杜岭的表情要哭了。

    “他们中午左右就出关了。”

    杜岭朝房里四处看了看,轻声问:“李墨呢?”

    “他出去买些吃食。怎么啦?”

    杜岭呆呆的说:“商队出关了。我们,还有李墨都没出去?”

    南宫瑾点点头,“是。现在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杜岭猛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冲下来,南宫瑾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我要出关。”杜岭眼泪都下来了。“我要跟着商队走。”

    “你疯了,大晚上的,出什么关!”看杜岭急哭的样子,有些不忍,“杜岭,老实说,什么事?”

    杜岭甩开他,好像还是不太相信已经晚上了,开门看了看,向外走了几步,觉得外面冷,又走进来,似乎冷静了些。站在屋里擦了擦泪,可怜兮兮的对南宫瑾说:“我要跟商队走。”

    南宫瑾看着他,叹口气,“商队人多车多,走不快。如果你想跟,我们明天一早出关,到妥妥前应该能追上。”指了指凳子,“坐下。现在你好好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杜岭乖乖坐下,想了半天,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南宫瑾看着他,“你要做到什么?不和我说?”

    杜岭摇头不答。

    “是不是和商队有关?”

    杜岭继续摇头。

    “商队有人威胁你?”

    杜岭顿了顿,摇头。

    南宫瑾盯着他,继续问:“拿什么威胁你?父母兄弟、还是你师兄?”

    杜岭不停摇头。

    “我?”

    杜岭缓缓摇了摇头,停住了,大声说:“你别问了,反正你问我都不会说的。”

    “任何拿我威胁你的,都是在骗你。”南宫瑾一字一顿的说。

    “不是的。”杜岭大声回答。

    “是平阳给你那封信的人?”

    杜岭明显呆了呆,满脸痛苦,“不是,你别问了。明天我们能追上商队吗?”

    “我不知道。因为出了关就没明显的路了,草原这么大,能不能碰上很难说。不过,我们知道他们到妥妥,有目的地碰上机会大些。”

    “可、可你刚刚说到妥妥前会遇到!”杜岭‘蹭’的站起来,一幅‘你骗我’的样子。

    “尽量。你有东西落在商队了?”

    杜岭不答又坐下,索性脸朝下拄在桌上,一会猛的抬头,看着南宫瑾,“那,我们什么时候到土默川?”

    “如果我们先追商队,要比我们直接从这里出发到土默川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你带到土默川?”

    杜岭大喊:“没,我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你不要问了。”发狠似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然后站起来躺到床上,给了南宫瑾一个后脑勺。过了会,抱着被子说:“明天我们一早出发,然后赶上商队,然后,我们离开到土默川。”

    “好。”

    **********

    承钧快要哭了。

    一上车就发现好像少了辆车,等晚上扎营的时候,他下车点了无数遍,都是六辆。六辆,少了南宫瑾的那辆。他在商队里里外外跑了好几遍,即没看到南宫瑾、也没看到李墨。

    当然,和他一样震惊的还有柳壹。老蔡头和她说,王老弟留在威远卫,等他表弟醒。至于那位李公子,都要出关了,说是肚子痛,让他们先走,后来没跟上,估计也跟着王老弟了。

    这是什么情况?眼看着戏都要收官了,角儿没了。难不成真要带着这两小鬼去妥妥城?老蔡头说,最多耽搁一天他们就会跟上。一天?还真不信了。南宫瑾巴不得甩掉他们所有人吧,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李墨了,甩了用不了多少时间,还会回来?

    柳壹又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和李师兄先接上头的。

    三人里唯一兴高采烈的就是承锐了,可能是车上的日子被关疯了。现在,他围着火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还喝了几口酒,小脸红扑扑的。整个商队的人都逗着他玩,很是开心。

    终于累了,承锐被一个老伙计抱着送到柳壹的帐篷里。

    承锐躺下,抱着承钧,悄悄在他耳边说:“哥哥,叔叔没出关呀,李师伯也没出关。我们怎么办?”

    “刚才我问了小木哥,他说他们会追上来的。”承钧安慰,虽然他心里也没底。

    “要是追不上怎么办?”承锐继续问。

    承钧想了想,不太甘心的说:“那我们就看看大漠风光,然后让小木哥送我们回平阳。”

    承锐点点头,闭上眼说:“哥哥,我想爹娘了,还想叔叔。”

    承钧拍拍他后背,“睡了。梦里会见到的。”

    **********

    南宫瑾信守承诺,果然一大早就叫醒大家,准备出关。

    天刚亮,很冷,有些要下雪的感觉。城门口没人排队,只有两个守城卒,穿的棉棉的,坐在墙角打瞌睡。

    李墨苦笑下,问赶着车的南宫瑾,“我们是不是太早了?”

    “他们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放人。等着,快些出关,尽量追吧,希望老蔡头走慢些。”南宫瑾开始一样样解下车上的货,李墨也上手帮忙。

    “你昨天不是说不想跟商队了?”

    南宫瑾看了眼坐在车辕上缩成一团的杜岭,“有些事,还是搞清楚放心些。”

    李墨点点头,也看了眼杜岭,“小杜大夫说什么了?”

    南宫瑾叹口气,摇头,“没。”

    李墨眼里飘过一丝不信。

    南宫瑾虽然没看他,但好像想到了,笑了笑,“他打死都不理我。我还想着,让李兄去问问,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李墨笑了,“刚和他打了个招呼,也是视而不见。小杜大夫真是倔的很。”

    虽然早,但并没等多久,陆续也有商队在他们后面排起了队。一会功夫,就赶着马车,出了关。

    一路,李墨一直找机会想套套杜岭,但杜岭像是完全没兴致,缩在车厢里,眉头紧锁,除了催南宫瑾快些外,就不讲任何话。终于,李墨放弃。

    二人换着驾车,草原上几乎没人,但中途不停,却仍是没见老蔡头的商队。

    “追不上了?”李墨看天色暗了,想着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老蔡头这么快?”

    “难说,可能他们没走这条线。没关系,再过两天应该能到妥妥城,说不定我们在他前面了。”南宫瑾看看天,“到前面土堆处停了。一会我生火,”看看车厢说:“你带他搭帐篷。别逼他,今天没追上,怕他会疯。”

    李墨点头。

    南宫瑾停车的时候,杜岭还真差点疯了,缠着问为什么没追上、急的直跳脚,居然想抢了马自己去追。李墨无奈,索性出手打晕了他。

    李墨安顿好杜岭,南宫瑾还在生火,头也没回的问了声,“他怎么样?”

    李墨摇摇头,坐到南宫瑾身边,“商队里是不是有什么?”

    “我也这么想,但他不肯说。”

    “明天能不能赶上?”李墨担心的说:“小杜大夫一直这样,怕他撑不住。”

    南宫瑾点点头,手里的火生了起来,又从车后拿了些吃食,准备晚餐。“我想明天就向西北走,那边有个小部落。上次听老蔡头说,好像想停那边,换些东西。”

    李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休息下吧,我来。”

    南宫瑾笑笑把东西给他,去放了马,喂了些豆饼,又看了看杜岭,见他确实还好,又回到李墨身边。

    李墨笑着看看他,“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带过商队。”

    南宫瑾笑着添了火,“小时候不懂事,听说书的说,北面有个黄金家族,还以为他家里全是黄金,想着撬一块就发财了,屁颠屁颠跑过来。结果……。”

    李墨也跟着笑笑,“结果,没想到是一片草原?”

    “这要看怎么理解了。比如,这只粗陶碗,在平阳根本不值钱,但出了关,那就不是十倍、百倍,而是千倍、万倍。还有,草原上的羊皮,连最穷的人家都有几张,稍微品相好一些的,进了中原就身价暴涨。”接着,又笑着摇摇头,“这都是别人,我没本钱。”

    “所以,就当通译?”

    南宫瑾点头,“那时,我的理想是赚到一百两银子,然后自己做。”

    “赚到了?”

    南宫瑾大笑,“差不多。”

    李墨看看他,随口问:“那时,你多大?”

    “快二十了吧。草原上混了好多年。”

    “打过仗?”李墨突然问。

    “也不算。别看草原上没什么人,但情况很复杂。其它不会没关系,但必须要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过了半晌,李墨笑着说:“我还是佩服你的。”

    南宫瑾笑笑:“你要真看到逃跑的时候有多狼狈,就不会这么说了。”觉得有些冷,朝火边靠了靠,伸手接过李墨递过的吃食。“这天怕是要下雪了,明天我们争取中午左右到搭克哈部,从那里到妥妥还要二天。吃完了早些睡,这里我看着。”

    “你先休息吧,一会我们换。”李墨提议。

    南宫瑾点头,“也好。火千万不能熄了,晚上有狼。”说完大口吃完晚餐,就钻到帐篷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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