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没人说张景什么,毕竟是一件人生大事,紧张,也是重视的一种表现。

    半个多时辰后,应娘回来了。

    张景看到她手中提着的礼物,脸色便颓了下去。

    云树还是要多问一句的,“怎么说?”

    “谢莞娘说清妍年纪小,这些年,一直是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并不想让她太早嫁人。公子,这是婉拒了。”

    张景犹不死心,“带着她母亲嫁,也是可以的。”

    应娘没见过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的,但在公子面前也只好陪笑道:“我琢磨着,应该是清妍姑娘不同意。谢莞娘疼惜女儿,自然不愿逆了女儿的心意。”

    张陵竟然隐隐觉得松了口气,上前拍拍哥哥的肩。

    云树怕这个偏激的人,再想偏了,“景哥哥,这家不成,还有下家,不要太在意。陵哥哥第一次来,我去看看厨房备的菜如何。”

    示意张陵看好他哥。又暗示应娘跟她出去。

    厨房里,云树又问,“确定是清妍姐的意思?她有没有说别的?”

    应娘犹豫道:“确实是清妍姑娘的意思。不过,清妍姑娘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小家碧玉,没想到脾气还真不小,言语间,倒是,倒是对公子不满意。”

    云树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也没听明白,说您是故意的。还在屋子里摔了东西。”

    “还有别的吗?”

    “谢莞娘见女儿闹得有些不像话,就没留我多待,好言好语送我出来了。”

    云树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这事以后不要跟别人再提。”悄悄将二两银子塞给她。

    “谢谢公子。我一定守口如瓶。”

    “去忙吧。陵哥哥大病初愈,加两个好菜。”

    “是。”

    云树按按额头,才出去。

    午饭很丰盛,张景食不知味。张陵有些担心哥哥,心也不在饭菜上。余宏沉默着吃饭。云树忽然觉得一颗心,揉圆搓扁了都不够用,觉得很累,也不想说话。严世真给云树夹了菜,也没说话。几个人静悄悄的吃饭,气氛有些诡异。

    午后,云树送这两兄弟离开,说了些宽慰张景的话,直送到村口,又在树下立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刚到门口,一个声音叫住她。

    云树回身,见是一个经常跟着卓清妍玩的叫二丫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怯怯的。

    云树对她一笑,“有事吗?”

    二丫脸上飞起两抹红晕,“是清妍姐姐要见你。”

    云树的心一坠,沉吟了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好。”二丫盯着脚尖,头也不抬乖顺道。

    云树回到书房,将架子上的一根精巧的马鞭揣入袖中,又走了出去。

    严世真觉得奇怪。“眉儿去哪?”

    云树对他笑笑,“我去后山看看。”意思是去看看她的父亲母亲。

    “要义父陪你吗?”

    “不用了。”

    “那你小心点。”

    “嗯。”

    真是心累了,撒谎都不想多费点心思。虽然后山种的有花,可以清祭,但云树每次去都不空手的。

    那既然并不是去看她父亲母亲,这会儿出门又是做什么?

    余宏在屋里看书,严世真挑开帘子直接进去了。余宏抬眼看看他,没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几句话不投机吗?至于一气一个月吗?”

    余宏手中的书一重。

    “眉儿虽然聪慧,毕竟年纪小,心又太软。你是她师兄,更亲似她哥哥,若是觉得她说话、做事有不妥之处,指出来就是了,不值当去生气。若是实在气不过,气不过,我允许你拍她一巴掌,让她长长记性。不过,轻重你是知道的。可不能把眉儿给我打坏了。”

    严世真这样劝人,还带着护短的,真生气的人只会越劝越气,可是他知道,余宏还是关心云树的。闹成这样子,大概是性子太冷,不知道怎么下台和解 。而云树怕再惹他生气,待他小心翼翼,反倒不如以往坦诚热烈了。或许就因为这样,两个人梗了一个月。

    “男子汉大丈夫,生气就说生气,不高兴就说不高兴,有话说明白多好?自己憋着,周围的人也只能跟着你憋着。你这脾气都是被你师父带出来的。”

    “关我师父什么事?”余宏终于回了一句。

    严世真嗤笑,“还护短?你师父是个多擅言谈的人吗?”

    余宏不说话。

    “张家兄弟今天为了什么事来,我想你是知道的。如今,这事没成。”

    “树儿说要去后山看看,可是什么都没带,只在袖中揣了根鞭子。你们小孩子的事,我一个大人不方便参合,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余宏放下书,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余宏不理他,直接走了出去。

    严世真摇着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头痛。”反正年纪一大把,完全记不得自己弱冠之年,还被父亲暴打的经历了。

    卓清妍约云树在一个破败的院落中见面,就连二丫把云树送到地方也离开了。

    云树曾随李大他们来过这里,当时说这里有鬼,一起来抓鬼的。就算为了避人,也没必要选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云树脊背有些凉,就没往里面走。

    而卓清妍在里面等了好久,都没见人,转出来,才看到院墙边上的云树。不耐烦道:“胆子这么小!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云树抬步又往里面走。高高的蒿草,冷寂而破败的院落,云树很不适应。

    “清妍姐。”

    “不许你叫我‘姐’,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清~妍?”云树试探道。

    卓清妍却怒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我一个姑娘家的名字,也是让你这样浑叫的?”

    想起自己的男儿装扮,云树只得又改口道:“卓姑娘?”

    卓清妍已经红了眼睛,本是明眸善睐,现在却蓄满了泪水,有一种梨花含雨的美态。

    云树一下慌了,“卓姑娘,你别这样,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了。”

    “你一个小孩子就敢这样欺负我,我能说什么?”说着眼泪就顺着光洁的脸庞滑了下来。

    “我,我真没想欺负你。清,卓姑娘是误会了。”

    “你为年纪那么大的人,来我家提亲,还说不是欺负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却这么刁钻!”

    “我,,,”

    “你什么你?你说啊?”

    “卓姑娘心里觉得委屈,我也无从辩解,要不你打我一顿,解解气。”云树将袖中的马鞭抽了出来,递给卓清妍。

    “你!”卓清妍没想到云树还有这么虎的时候!

    云树觉得心又累又难受,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想想了,挨一顿打,将这事翻过去,还痛快些,将鞭子又往前递了递。“打吧。”

    云树这么直接,卓清妍也不跟她废话了,止住眼泪道:“你答应我一件事,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云树这会儿对答应别人事,根本提不起兴趣,她只想拿皮肉的疼,换掉心里的难受,可是她是来解疙瘩的,卓清妍都开口了,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只好道:“卓姑娘有什么要求?”

    卓清妍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会儿也不好跟云树多计较,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云树。

    云树没敢接,好像这信封会烧手。“这是?”

    卓清妍声音里带了羞昵,“你帮我把这个,拿给你那个哥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云树瞪大了眼睛,“哥哥?”还有谁是哥哥?入得了卓姑娘的眼,不就只有那一个吗?

    “不,不,这个我做不到,卓姑娘,你还是打我一顿的好。”云树又将鞭子递过去两分,另一只手,牢牢背在身后,唯恐卓清妍会将信封塞给她。

    卓清妍提高了声音,“云树!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

    “你我的矛盾,你我来解决,不应该牵涉第三人。卓姑娘觉得我今日做的事,让你委屈了,你就打我一顿吧。我不避这一顿打,更不愿意用别的事,来替换掉这顿打。”

    云树果断的不让步,事情不能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能让余宏更生自己的气,同时更渴望挨顿打来解脱。

    卓清妍的脾气还是有些火爆的,眼见软声好语不顶用,一腔真心被云树看了笑话,一把扯过鞭子。“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不,我更希望卓姑娘能通过打我一顿,来化解心中的怨气。打吧。”云树一心求打。

    卓清妍本来是很生气,可也没想打云树,而云树一心求打的样子,更像挑衅。卓清妍是个有傲气的,才不会任由人来挑衅,一气之下,夺过鞭子,真的动了手。

    火辣辣痛感在手臂上蔓延开,一时间占据了云树所有的知觉,她盯着自己的手臂,心中的沉重感好像真的松散了些。

    一鞭子挥过去后,卓清妍眼见云树身子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云树咬牙的同时,像是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这让卓清妍更来气,下一鞭子更多了两份力气,云树依然一声没吭,甘之若饴的样子。

    这下连带云树的那张脸,都让卓清妍讨厌的要死,只想一鞭子挥过去,让他从眼前消失!然而这一鞭子却没能挥下去,被一只手抓住了。

    待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时,卓清妍的脸色由紧张多变,到最后的怒不可遏,扭头道:“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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