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之剑,被架在了老弯刀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只要维迦轻轻一动,就可以轻而易举划破老弯刀的喉咙,这一点不管是维迦还是老弯刀都一清二楚。

    但是老弯刀没有动。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在这一瞬间,他并没有如常人一样表露出痛苦和恐惧,他的脸上是一种名为解脱的表情。

    这种表情,只有一心寻死之人才能拥有。

    因此维迦已经确信,面前之人并非是欲擒故纵,试图欺骗他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而是真真正正的将死亡当成一种解脱。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人视死亡为解脱?

    原因有千千万万种,维迦没有费力去瞎猜,而是放下了架在老弯刀脖子上的暴风之剑。

    “将军大人不杀我?”

    老弯刀脸上带着少许意外,毕竟他可是敌人,而对敌人仁慈向来是对自己残忍的表现,但凡天天与死神打交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更不会犯下斩草不除根的错误。

    “不要误会。”

    维迦看着老弯刀说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为你逃脱死亡的借口而已,不过请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实,居然比死亡还要来的恐怖。”

    “你知道肩负重担的感觉吗?”

    老弯刀语气中充满着无力:“肩负重担的感觉,就是几万人、几十万人,甚至几百万人,期待你说的每一个字,期待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期待你能够带领他们重返自由。”

    “但是……我却什么也办不到。””

    “你不会懂的!”

    老弯刀露出讥讽的表情:“你与帝国没有任何区别,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随随便便将几万条性命埋葬的灭世者,怎么会懂得责任的意义,你们的内心充满丑陋的自私。”

    “你以为恶人就不懂责任?”

    维迦回忆起前世父母、朋友对他的期望,但是他的无能辜负了这些期望。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天才,以自己那卑微的才能,注定无法背负那足以压垮他的责任。

    “你以为恶人就不想为善?”

    维迦变得有些激动,如果可以拯救世界,那么谁会不想成为英雄被他人歌功颂德,谁生来就想去当什么以杀人为乐的恶魔。

    但是维迦深切的明白,他卑微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拯救世界……不!他连能不能拯救自己都是个未知数,因此他做出了选择——

    成为一名为自己而活的私欲者。

    他同样露出讥讽的语气对老弯刀说道:“醒醒吧,你自身难保,还怎么保护整个世界?承认吧,你并不是天才,你那卑微的力量连我这个恶人都不如。”

    老弯刀低下了头颅。

    正如维迦所言,连维迦这个恶人都不如的他,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格去拯救部落的儿女,让部落重回过去的自由?不得不承认,他卑微的能力不足以承担那山岳般的责任。

    “我……该怎么办……”

    老弯刀眼中有些迷茫,现在留给他的路似乎只有一条,那就是用死亡的方式来逃避责任,逃避族人那足以压垮他的期待。

    维迦早就看出了老弯刀的内心:“你以为逃避有用?不!你错了,逃避没有任何用处,正如不管你期待或者不期待,黎明都会到来一样。不管你用何种方式来逃避,你的族人依旧被奴役,你的同胞依旧无法获得自由。”

    “别再想着拯救世界了。”

    维迦一针见血:“稍微看清楚现实,你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凡人,在拯救世界之前,先好好学着怎么去毁灭吧。毁掉一样东西,永远比修补一样东西容易,如果你连毁灭帝国都做不到,又哪里的自信去拯救部落?”

    “想要拯救,就先去学会毁灭!”

    “毁掉……帝国……”

    老弯刀似乎如梦初醒,但是转瞬又沉寂下去:“办不到……以我卑微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毁掉帝国这个庞然大物。”

    “你连那样的责任都有背负的勇气,为何没有勇气去毁灭帝国?”

    “但是,我已经63岁了,还来得及吗?”

    “不胜,则亡,但不去战斗,就不会有胜利。”

    维迦伸出了手:“我不想拯救世界,但是想拯救自己,你不想拯救自己,但是却想要拯救世界,不管是拯救自己还是拯救世界,你我的阻碍根本上是一致的。”

    “来吧。”

    维迦的手最终和老弯刀干枯的右手握在了一起:“跟我一起,毁掉帝国。在没有毁掉帝国之前,哪怕我的士兵死伤殆尽,你的族人饱受折磨,你我都不配怀有怜悯之心。”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老弯刀的语气有些森寒,此刻他已经放下了背负的责任,收起了昂贵的慈悲之心,他与维迦一样,化身为了没有人性的“恶魔”。因为老弯刀已经明白,此刻的他和维迦一样,根本不配承担这一份责任,更不配去拯救世界。

    维迦听到老弯刀的话,就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他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道:“该怎么做?这个答案我想你心中已经非常清楚,帝国之内无非三根大梁,审判、军队、政府,我了解军队,而你熟悉审判系统,因此你来毁灭审判系统,我来战胜他们的军队……到时候无牙的老虎,还想支撑整个帝国?”

    这便是维迦说服老弯刀的原因。

    因为维迦对于审判系统一知半解,根本就摸不清头脑。

    而老弯刀作为审判系统内部成员,对审判系统的了解当然不是他能够相比较的,有了老弯刀这个‘业内人士’的协助,想要瘫痪审判系统不再是天方夜谭。

    而且给审判系统找上一个这样的敌人,审判系统的注意力必然被分散,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关注他这个叛国者,他也就可以暂时放松警惕之心。

    最重要的是。

    老弯刀和帝国似乎并不对付,而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老弯刀的忠诚首先就可以不用去怀疑,因为想要毁灭帝国,除了和他合作之外无路可走。

    最重要的是。

    老弯刀在帝国西部的部落中似乎拥有不俗的威望,若是哪天正式对帝国展开战争,老弯刀说不定可以成为那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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