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爱情敌不过金钱

    张瑜是蓉城省委机关接待处的人,第一次跟着接待处的领导到这栋小楼来见首长的地方,就是首长后来趴在地上给小猪当马骑的那间大大的办公室。从大门进来,又进了很多道门,看见了很多忙碌的工作人员以后,还请示了那个被大家称作班长的秘书,上了二楼,左拐,他们才站在了正在批阅文件的首长的办公桌前。

    首长的头发很硬、头也很大、看不见一根白发,肩有些宽,但没有中国的领袖人物常有的那样的身材威武,身体也似乎有些单薄,低垂着眼睛在那些文件上快速浏览,用一支红铅笔潦草的在上面做着记号。他的衣服穿得很整洁,也就是一件黑色的衬衣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茄克衫而已,可是在张瑜的眼里却有些别扭,她知道颜色是不应该这样搭配的。

    接待处的领导给首长介绍张瑜的时候他甚至没打算正眼看一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美人,而在省委机关里,不少的领导对这一点很感兴趣。首长只是在第二次听说到张瑜的名字的时候才有了点兴趣,才抬起头来:"张瑜?和那个很久以前演过《庐山恋》和《知音》和多部电影的张瑜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这样的问题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张瑜那天胆子特别大,虽然在首长面前有些拘束,可居然还补充了一句:"首长,我不会有那么老吧?"

    "当然不。"首长总算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了些王家人特有的那种坏坏的笑:"对了,那个张瑜还演过一部《巴山夜雨》的电影,知道片名是借用的那首唐诗吗?"

    "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张瑜回答得很快:"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不错。'巴山夜雨涨秋池。'很美、很富有想象力的诗句。"首长接着在问:"还能念一首李商隐的诗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托杜鹃。"张瑜一点也没感到为难,张嘴就是,声音很甜美:"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来是个才女,现在像你这样年龄能背些唐诗宋词的女孩子可不太多。"首长有些欣赏的注意到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精致:"到底是天府之国出人才嘛。"

    "首长,我不是蓉城人。"张瑜在纠正着:"我是申城人。"

    "这下可好,见面没有五分钟就出了两个错误。"首长向着接待处的领导无奈的摊开了手,继而爽朗地笑了起来,向她**手来:"张瑜同志,说说看,初次见面,发现我还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地方?"

    "请首长原谅。"张瑜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在说:"您今天穿的衣服的颜色搭配不对,至少是我感觉不好。"

    "这就对了嘛,怪不得今天他们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我就在纳闷怎么回事呢!不就是自作主张的自己换了一套衣服吗,有这么麻烦吗?"首长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申城人,申城女孩子对着装的讲究全国第一,我们王家就有好几位。也罢,今天就听听你对这套衣服的颜色究竟有什么不满。"

    首长其实根本没把这次接见放在心上,他的心思依然还在工作和文件之中,当然会在其他的一些问题上很粗心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张瑜与他记忆中的那个红极一时的电影演员两者相差二三十岁的年龄,就把此张瑜当作彼张瑜,然后还把人家申城女孩说成了蓉城女子,这就叫人啼笑皆非。

    他根本不知道在那个富裕和闲散、人口稠密而又相对独立的蓉城里长大的女孩和申城那些中西合璧的石库门、长长的里弄走出来的女孩有着几乎本质上的区别。前者热情、直率、轰轰烈烈,后者文雅、精明、深沉而有知识。最典型的莫过于杨澜与谢娜,一个是公认的中国最红的女主持人,另一个主持着中国最火爆的娱乐节目;还有很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周璇和李宇春,一个是中国至今也被公认的金嗓子,另一个则是当今最具号召力的歌坛的大姐大,也是各有千秋的。

    首长对女人的容貌一直看得很淡然,要么就是视而不见。赵敏就是因为她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落落大方的言吐、满腹珠玑的才华和与人为善的心灵才使得首长在大学期间穷追不舍,其后的事态发展也证明了首长当年的选择十分正确,没有一个十分稳定的后方,何谈在前线冲锋陷阵?那个私奔的王功权不就是受不了家里的河东狮吼,才抛弃千万的财产和令人羡慕的职位与红颜知己一走了之的吗?

    首长如果回到京城或者到中国的那座最大的城市去公干,如果有时间,总会到在都市系列小说小说第一部里抢先出场的王大为在京城的那座很精致的四合院,或者是申城的那栋被改造过的石库门里去坐坐,喝喝茶,说说话,因此对自家兄弟的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人自然也很熟悉,不过在七仙女中间,还是高度赞扬那个**而温柔的李嫣然。

    "老爸是个色盲。"这是王美珠背着首长和赵敏所做的总结:"他从来就是以才取人,以德服人,根本不知女人姿色为何物。"

    其实张瑜的漂亮是显而得见的:光可鉴人的星眸,十分飘逸的齐肩柔发,洁白的**、**的**、**的桃腮、柔柔的下巴,最关键的就是没有一点瑕疵的那张脸蛋就像是刚从蛋壳里剥出来的鸡蛋那样发出一种光泽,除了有一种江南女孩子特有的文静、贤惠,还流露出申城女人那种精明能干、很有主见的气质。

    不论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属于自己工作岗位的那张办公桌的后面上班,还是后来作为首长的工作人员跟着首长四处奔波,张瑜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也就是那些有眼光、有品位的成功男人很欣赏的那种天生丽质却不张扬,知道自己的美丽却不挥霍,明白很多事情却严格保守秘密的知性女人,就是那种绝不争风吃醋、大吵大闹、也不会要求什么经济独立和个性自由、不会见异思迁,也有些愿意成为自己男人身后的影子的绝妙女性。

    这种优雅和从容是与生俱有的,这样的知识和眼界是慢慢培育出来的,不是想学就学得到的,更是很多女性无法期盼和改变的,这就是真正的好女人。那首歌唱的很好:"命运早已注定我只能爱你,无论到哪里心总向着你,我要听你呼吸,直到月亮一起老去,直到没有力气言语,失去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一个申城女子,而且是一个漂亮的申城花季少女却莫名其妙的爱上了一个从蓉城来的男同学,而且是一个领取助学金的穷学生,这种匪夷所思的爱情只有在大学校园里才有生长的土壤和必要的浪漫条件,不足为奇,读过大学的人很多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罗曼史,时至今日,校园爱情小说仍是一大热门。

    只是这类的大学**关系通常随着大家开过毕业典礼、照过毕业合影,吃过最后的晚餐以后就会无疾而终,这也是一种规律,也是恋爱的双方心知肚明却不愿过早提及的结局。留下的只有李叔同、也就是后来的那位弘一法师写的那首歌中伤感的唱的那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崖、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可是张瑜却有些出人意料,决定义无反顾、毫不留恋的抛弃申城、抛弃自己的父母亲友、抛弃自己学习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有些中西合璧的生活方式和海派文化以及大把大把的就业机会,头也不回的跟着她的那个男同学回到他的蓉城去,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就有些叫人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了,就叫所有认识她、喜欢她和熟悉她的人都不能理解,爱情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张瑜的哥哥甚至找到那个无比幸福的男同学有过一次很诚恳的交谈,想用钞票或者是拳头来说服他和自己的妹妹分手。可是人家捶*顿足、发誓赌咒,把他们两人的爱情说成了感天动地的生死恋,能够惊天地、泣鬼神,还能流芳千古,她哥哥也就无济于事了。回来以后对那个一直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之中的张瑜说了一句:"知道那些当年支边的申城知青为什么后来离婚弃子、拼死拼活也要回到这座城市的理由吗?你也会落到那个下场的!"

    哥哥的话就像一阵风似的马上就被吹得干干净净,张瑜就兴高采烈地跟着她的那位幸福的男同学来到了这座距离申城两千多公里以外的西部最大的省会城市。他们两个人都属于引进人才,她是文科毕业,被分配到省委接待处,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机关单位;那个男同学是学信息现代化的,很容易就进了一家很大的通信集团公司,两个人的幸福生活的大幕就在一点点的向他们打开了,那么**明媚,那么乐声悠悠,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有些话说不得,说了会很灵验的,有些事做不得,做了就会后悔莫及,所以《增广贤文》里面才会告诫世人:"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

    正当张瑜和她的那个男同学的爱情与日俱进,虽然那个男同学的家境不好,可是他们两个人在那座城市里奋斗了两三年,在张瑜父母的赞助下,两个人终于用分期付款的方法拥有了自己的一套不大的婚房,省吃俭用、勒紧裤带,好好的把新房装饰了一下,就等张瑜和她的男同学趁夏天公休假期间回一趟申城,征求一下女方父母的同意就可以领取结婚手续的前一个月,那个正在徐徐打开的幸福大幕的滑轨突然出了毛病,那个天天和张瑜甜言蜜语、恩爱无限的男同学突然莫名其妙的后缩了。

    不是感情的问题,两个人大学四年、工作三年,一直如胶似漆,自己都笑话自己还没有正式结婚就已经到了"七年之痒"的时候了,谁会想到一语成真?也不是性格问题,男同学是个著名的好好先生,张瑜又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还是同窗共读的情侣,从来都是相亲相爱,甚至连争吵也很少发生,在蓉城,大家都羡慕他们是男才女貌、珠联璧合。

    可是那个男同学却突然说他们之间缺乏了解,也没有共同语言,还找不到当年恋爱的那种感觉。那个男同学只是突然拿出几大包不知哪来的钞票,说是对她全部付出的经济补偿,却忘记了他们曾经有过的山盟海誓,忘记了她当年曾经为他做出的那种义无反顾,也忘记了他曾经对张瑜的哥哥说过的那些坚如磐石的保证,拍**走人的时候很潇洒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连一声"后会有期"和"珍重"这样的客套话也没有说。

    事情的**在那个男同学和她意断情绝几个月以后还是一点点的显露出来了。他遇上了一个原来的高中女同学,虽然那个女生无论在哪方面都完全无法和张瑜有任何可比性,而且还是一个离过两次婚、有着一个私生子的女光棍,可是人家是蓉城一个亿万富翁的唯一的宝贝女儿,就有了可以办到任何她所想办到的事情的必要条件,加上两个人原来在高中时期就有过那种关系,那个男同学还是她的初恋**呢,重逢以后自然一拍即合,好的如胶似漆,那个男同学很现实,看在钱的份上,张瑜马上就成了过去式。

    张瑜是一个生活在爱情里面的女子,没有了爱情、没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不知道爱情和海誓山盟根本不是金钱和财富的对手,人家抛弃她就像扔掉已经用过无数次的纸巾。她突然发现,离开了那个爱的如痴似狂、甚至为了他舍弃一切、背井离乡的男同学,张瑜在这座上千万人的特大城市里居然举目无亲,自然就痛苦欲绝,就大病了一场。等到她再一次回到了接待处的时候,人们发现她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林黛玉,就只差去唱《葬花》了。

    她的心死了,感情成了一堆灰烬,张瑜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属于自己的申城去,而且越快越好。可是当她在两地间不辞辛劳的来回奔波了好几次没有任何结果,她的哥哥也动员了所有的人事关系进行了各种沟通联络也总是无功而返以后,张瑜才知道申城是出去容易进来难,甚至难于上西天。人家会很有耐心的听取了她的申诉,对她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却依然无能为力:"看了那份申城关于户籍管理改革的意见吧?可惜你不在那个范畴以内,还是耐心的再等等吧,不是说希望总是会有的吗?"

    又白跑了一趟,也就灰心丧气的回到了蓉城,也就处在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境地里。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年轻漂亮,在省委大院里认识一个有权有势的领导同志不是什么为难事,等价交换的故事随处都在发生,也许就是几个晚上的**接触,她就能达到目的,可是她不愿意,这就是申城女人的个性。

    于是张瑜就把所有的时间和金钱全奉献给了航空公司和各种礼品专卖店里,从爱情至上到心如止水其实只有一步之遥,那个时候说起爱情、说起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就恶心,她就把自己固定在一个自我封闭、不与人交流、也不与人倾诉的状态中。就是过了一年以后,首长到了蓉城,也没有任何改变。又过了一年,她被接待处派到首长的工作班子里负责首长以及他的部下的联络协调和后勤**工作,她才和接待处的领导一起站在了首长的面前,才会有那首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和服装颜色的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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