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对男女正在莺声燕语,交头接耳,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曾今最爱的心尖人凌敖凮,他身边的女子很是扎眼,只是远远地一瞧,便觉得与曾今的我,也就是刑秉蓉长得极为相似,不经意间,我会认为自己没有死亡,我就是那个人。虽然柔福早就告诉我,在凌敖凮身边有一个长得像我的女子,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然而今天冷不防被我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内心翻涌着烈火般的灼烧,肆意喷发着愤恨和埋怨,有一种冲动,我很想问一问他:“为何你才没有我,就有了她?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办?”。

    远远的,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那女子递上一套衣衫,柔情地递给凌敖凮,而他也没有推却,欣然的接受,他们交谈的样子,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男子征兵打仗,妻子送衣送温暖,甜蜜得难分难舍。

    眼前甜蜜而温馨的画面看得我心绞痛,我闭上已经湿润的眼,酸涩的别过头,不再多看他们一眼,我生怕自己只要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冲上去问个究竟,然而我的自卑心告诉我,他已经有人了,我应该成全他。

    我的细小变化被梁帝发现,他原本在远观格斗场的情况,见我有些小情绪,便问:“容儿,你怎么了?”

    柔福也闻声看向我,诧异的眼神望着我,然而很快她也看见那一幕,便知道了我的心思。她悄悄跟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跟刑秉蓉长得很像?”

    我没有理会她,然而梁帝听见了柔福的问话,便四处张望,很快,他的眼神被牢牢的定格在那个方向,缓慢抬起左手,道:“快,去把她带过来。”

    身边的侍卫一脸茫然,顺着梁帝指的方向,诺诺问:“皇上,带男的还是带女的。”

    没等梁底发话,我冲着侍卫命令道:“那两个人,都带过来。”

    侍卫得令,麻利地执行,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问他,他们已经被带到我们的面前。他们温顺地向我们行李,而我思绪混乱,什么也听不见。

    “将士凌敖凮,民女商若菲,拜见皇上,公主、柔福帝姬。”

    梁帝怔怔地看了又看地上跪着的女子,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回皇上,民女商若菲。”

    商若菲,年龄和容貌是像极了刑秉蓉,可是在说话投足间却又相差甚远,我一听便能听出两人的差异。她说话柔柔弱弱,细声细气,听了就让人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而刑秉蓉说话虽温婉柔,但终归还是果断理性、直来直去的多一些。商若菲,普通百信,毫无气场,而刑秉蓉毕竟是曾经的王妃和皇后,王者霸气范多一些。她们两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梁帝眯缝着眼睛,轻叹道:“哦,商若菲,怎么有那么相像的人,太像了。”

    柔福凑在梁帝耳边,神秘兮兮轻声道:“皇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和曾经的刑秉蓉长很像,是吗?”

    梁帝专神地打量着眼前的商若菲,看了又看,神智有些游离,我假意用力咳嗽了一声,梁帝一个醒神,冲着女子道:“你为何来这里,女子是不能来军营的,凌将军,你违反这里的军规了。”

    我微微一笑,抬起下巴,无比高傲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凌敖凮。

    凌敖凮垂头回禀道:“回皇上,在下刚刚报名入营当兵,家里人不放心才要过来看看,不会再有下回了。”

    说话间,他突然的一抬头,一张面容憔悴而又带着欣喜之色的脸,正用一双极为柔情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似乎在用眼神跟我问候:“蓉伊,你好吗?你真的是我的蓉伊吗?”他的眼光中似乎有什么闪烁的东西。

    我极力避开他的眼神,此刻我内心汹涌澎湃,我无法接受他如今的现状。哼,家里人,好亲切啊,我突然有意思怒意,见到潘邵阳刚好经过,边喊住他。冷冷道:“潘将军,我们大金是缺男子吗?居然要大宋的人来这里充当军人?他为何会来这里报名当兵?他可是大宋的人。”

    潘绍阳一时被我的态度给镇住,他颇为尴尬道:“哦,大金的征兵条列并没有国籍的说法,只要符合年龄和身体条件,有一技之长者并自愿加入者,优先使用。”

    我语气以为冷硬道:“潘将军,你记性真不好,让我来告诉你。他曾经是大宋的人,而且还是九王的手下,这样的人作为我们大金的将领,将会有无穷的后患,他不适宜当我们大金的军人。”

    我的问话激起了梁帝的好奇心,他发话问道:“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来我们大金的军营当兵?”

    凌敖凮道:“在下曾经确实是大宋九王的手下,可是九王生性懦弱,面对国难他选择的是放弃与逃跑,为了一己私欲,他丧失人性竟放弃营救大宋的俘虏,让大宋的文武百官大失所望、 心灰意冷。对自己的亲属甚至于对他的结发妻子更是冷酷残暴,毫无爱心。试问这样的君王配做君王吗?攻打自己的国土,我当然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如此冷漠、懦弱、无能、残暴的昏君又如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何能让百姓丰衣足食?我有自己的判断,坚信未来宋金国土合并,大金的皇帝雄才大略,勤政爱民,一定能使国泰民安。能跟着这样的君王才是作为一个军人梦想,也是真正的职责。”他洋洋洒洒一番,再说到“他的结发妻子更是冷酷残暴,毫无爱心”的时候,语调有些微颤,我冷冷一笑,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心头的怒意早就让我排除和屏蔽他一切的心思,我坚定的对梁帝道:“不管他怎么说,大宋的人,坚决不能用!”

    柔福撅着嘴巴,委屈道:“什么意思啊,邵阳也是大宋的人,我也是大宋的人呢,难道你要皇上把我们都赶走啊?皇兄,你不要听她的话啊。”

    我指着凌敖凮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他坚决不能用!”

    “在下愿为大金国效犬马之劳!”突然再一次响起凌敖凮的誓言。

    所为三句好话,不如一句马屁话,凌敖凮的一句“大金的皇帝雄才大略,勤政爱民,一定能使国泰民安,能跟着这样的君王才是作为一个军人梦想”,说的很得梁晅义的心,梁帝长吸一口气,命令道:“好了,凌将军,你们退下吧。”

    我见局面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默默的不做声,心想,我是一定要赶他走的,要是他留在这里,以后我随军出征,要日日见到他,岂不是闹心。于是我默默想好要在一个月内赶他走。再说了,这样的小事情梁帝也不会放在心上,等他今日离开了,我会想很多方法让他走。我发誓,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我已经无心带梁帝看军营的情况了,人虽然跟在梁帝身边,心情波动仍然未能回归平静。

    心情波动的人除了我,还有梁帝,他只是略略转了一圈,便让侍卫领路离开了军营,在离开前一再关照我:“容儿,你不要累坏了自己,我会心疼的。”

    在以后的一个月内,我很佩服自己的行动力,我对凌敖凮了很多手脚,目的就是让他退出军营。

    我会故意让他所在剑术营增加体能训练的强度,让他们累得什么也不想干,到了休息时便到头睡觉;我会故意让剑术营的自相比试,输掉的人将被退出本军营,个个奋勇搏击,谁都不肯让谁,到了最后大家打了平手;我会让剑术营的人承担军营一切杂事,比如挑水、劈柴、扛军用物资,导致剑术营的人抱怨道“我们练剑术的真倒霉,什么事情都让我们做。”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没用的,于是把针对的目标范围减小,直接把命令凌敖凮,让他独立挑全军的水,劈全军用的柴,可是这些劳苦的活并不能击垮他入营当兵的心,每一日,他早早起来开始挑水,劈柴,在剑术营训练完有接着挑水、劈柴,两个星期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柔福对于我的做法有些看不下去,替凌敖凮抱不平道:“袁导,没想到你那么狠心啊,你这样做,对凌将军太过分了!我都为他抱不平了。”

    潘邵阳也有些看不下去,劝解道:“蓉伊,你这样做,自己心里也难受。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嗤之以鼻大喝道:“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就让他走。”

    七月的天,跟个火炉一样,稍微一走动,便大汗淋漓,一日的黄昏,天空阴暗而闷热,似乎有一场大雨在宣布要来临。剑术军营的人都已经回营休息,大家都在准备膳食房开饭,凌敖凮照常开始额外的工作:挑水和劈柴。

    一开始,我是想用高强度的体力压榨让他知难而退,可是他一直没有抱怨,每日按时按点完成我对他安排的任务。可是两个星期后,我见他日渐消瘦,开始于心不忍,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下台阶。

    我悄悄靠近正在劈柴的凌敖凮,他正撸起袖子,扎紧腰带,熟练的披着柴,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看着自己心上人黑瘦的背影,看着他认真干活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酸和疑问,如今他有了商若菲,他们如此恩爱,他为何舍得离开药铺,他为何一定要留在军营,他为什么要来当兵,他为何不抱怨我对他的惩罚,他为什么这样默默地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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