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建国的一个电话打乱了我重新稳定下来按部就班的工作。 .c obr />

    “天南,你在哪?”电话里南宫没有以往“大龄文艺青年”的感觉,他喉咙里粗糙的声音就像几天前我宿醉那般沙哑。

    “我在公司,怎么了?”我回答。

    南宫:“电话里不太方便,我们见面谈吧,你现在有空吗?”

    “有,有空,在哪见面?”

    “还是上回我俩见面的茶馆,你来吧,我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这不像平时的他。

    他这人以前和我打电话总是要先有一搭没一搭的挑拨我半天,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在“身体不要”中被他的语言撩拨着,但他今天倒是反常。

    就连上回我告诉他梅子离开的原因,他也只是在电话里像个诗人一样的感叹两句“我妹她就像手中的沙,握不住的,早晚会像时光一样慢慢飞逝…”

    我早已习惯了这人混搭的超现代诗词,并总能在他这些七不搭八的话语中快速的找到中心思想。

    不管了,先见面再说吧,我心里这么想着,身体早已在赶往茶馆的路上。我这么着急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因为这正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可以打听到梅子的近况。

    南宫还是坐在茶馆那个没人愿坐的角落,今天他手中的茶台不像以前那样井井有条,以前他总是把茶杯码按人数码得整整齐齐,各种沏茶用具一字排开,然后透过冒着茶水的蒸汽用自认为最帅的姿势等着我。

    而今天没有,茶水是凉的,杯盘摆放凌乱的一片狼藉,茶台上的几个手机都被翻开了盖,一看就是挂了电话后连盖都没合就接听了另一部电话,而他的头发却第一次显得有点油腻腻地翘起了很不合适的一撮。

    就连当初在拘留所里,他每天都要像约会一样的把头发洗的干干净净,而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好,好,好的,我尽快与对方联系。”南宫颔首接着电话,代入感十足的点着头,就像电话那头的人正在看着他一样,“绝不会给您添麻烦,是的是的,绝对不会,相信我…”

    这家伙不知道一个月能偷多少钱,要是做业务的话肯定比张爱玲还强。我看着他打电话的样子,标准的“讨好型销售”,很多客户都吃这一套。

    挂了电话,南宫建国长舒一口气,勉强对我挤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脸。

    都啥时候了,还要先撩拨个话题气氛啊?

    我摇了摇手在他眼前晃着:“哎!哎!行了,快说正事,咋回事?”

    他见撩不起平时的气氛,只好叹了口气说:“我想找你帮忙。”

    这家伙平日里从不向我开口,因为一般他“道”上的事情我也帮不到,但只要开口了,那应该就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我也顺着他话往下说:“嗯,好,什么事?”

    南宫把面前的翻盖手机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就这样来来回回把玩了许久,终于说:“我想请你代替我去拘留所保释一个人。”

    “谁?”我问他。

    南宫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低声说:“我妹…”

    “啊?!你说啥?”

    一连确认了两遍,我终于相信了南宫说需要我去帮忙保释的人就是他的妹妹南宫梅,原因是这样的,梅子前两天在大街上与一个路人起了冲突,平时低调不露锋芒的她这次却出手伤了人,但是伤得并不重,所以现在还在还有可以保释并进行双方调解的可能性。

    “还有件事。”南宫建国为难地说:“对方同意调解了,但上回我在派出所看见那户人家其中有个人我认识,所以…你能不能代替我去与他们调解?再尽可能的把赔偿金压低点?”

    “嗨呀,这事简单,这辈子我别的技能不敢说,但装穷至今没遇到过比我更专业的。”我豪迈地拍着胸脯,一副包打天下的样子。

    南宫建国因为他职业的“特殊性”,所以在出面保释与调节这两个环节不便出面,而他已经在背后办理好了大部分的手续,剩下的只需要与我谈论一些具体的细节以后,我俩就出发去接人了。

    几个小时候后我见到了梅子,她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连从铁栅栏的那一头被带出来时,还像个睡不醒的人一样趿着鞋子,在地上擦出“嘶嘶”的声音。

    “喂!醒醒!”我揪着她的领子晃了晃。

    梅子显然没料到是我,她听到我声音时怔了一下,懒洋洋的眼皮突然张了开来,“你…你来干什么?”

    “别废话了你,这!这!这!签字,快点!”我督促着她赶紧办手续签字,因为我发现旁边的那个工作人员脸越来越黑。

    “我哥呢?他自己怎么不来?是不是他告诉你我在这的?”梅子又在喋喋不休地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你们到底办不办了!”一旁穿着制服的老警察刚才与我办了很久的手续,早已不耐烦了,“不办了就把她带回去,我看也别调解了!”

    “办办办…马上就好。”我压着梅子三下五除二签好了字,按下了手印,她嘴里一直小声嘟囔着以为我听不见的话:“多管闲事…”

    人生总是处处充满了意外与巧合,上一回站在拘留所大门等着我出来的人是许宜娜,这一回站在外面等待的人变成了我,而从里面出来的人,变成了南宫梅。

    “哎!干嘛去?刚出来又乱跑!”

    我拉住了她,这才出来不到五秒钟,她就已经朝我的反方向走得快没了影。

    “回家啊!不然去哪?再进去啊!”她没好气的朝我撇了撇嘴。

    “你想得挺美啊,跟我来!”从我与她这么久的相处我找寻到了一个最佳的相处方式,她很轻很瘦,但嘴巴很硬,比死鸭子还硬的那种。若想让她去哪,直接拉走比与讲道理有效率得多,就像有些小动物适合逆着毛摸。不过也不能逆得太过度,就像上回在办公室我强行拉她结果被拧脱臼了手腕。

    我拉着她上了公交车,坐到市人民医院那一站下车。

    “在这等着!”我把她按在了路边的一个长椅,跑了好远才买回来两个汉堡。

    “诺,拿着。”我递给她一个。

    梅子扭过头。

    “嗨呀,先吃饭再说。”我又给她递了递。

    梅子还是扭着头不做声,我看到她这幅倔强兮兮的样子,索性连包装袋都不拆就往她嘴里塞着,她扭向一边,我又塞了过去,她却把眼睛与嘴巴都闭得死死的,而我则使劲地用汉堡翘着她的嘴。

    正当我得意于这种家长般的威严之时,突然感觉手腕传来冰凉的感觉。

    梅子扣住我的手腕:“你再塞我试试!”

    我感觉下一秒又会像上回一样,瞬间被她扼住手腕扯脱臼,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汉堡从手中滑落。

    就在汉堡即将掉落在地时,梅子突然伸出了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了住,她看着我害怕的样子,得意地笑了一点出来,轻轻拨开包装袋,这才开始有了胃口地吃了起来。

    我也慢慢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一起吃着简陋的午餐。

    汉堡虽然不是什么美食,但比起拘留所里的那些清汤寡水好得多,梅子大口大口的吃的,我感觉她心情好了不少,于是我又开始逆她的毛:“你说你,不好好工作,学人出去打架!现在可好,把人打伤了吧?”

    梅子不理我,她边吃着东西边用鞋底蹭巴蹭巴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头。

    “整天就觉得自己懂得多!还傲得不行,这次学到教训没?”我像一个缺乏教育词汇量的家长一样,来来回回就这两句。

    梅子当初在公司时就习惯了我这种絮絮叨叨的培训,她也从不嫌烦,只不过应该也听不进去。她的两只脚夹着一个石块,用并拢脚尖的双腿轻轻一仰,小石块从她的头顶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准确地砸到了我头上。

    “哎你这家伙!”我刚准备揪她,突然心里又冒出来那个被她扭脱臼手腕的画面,胆怯了一下…

    “李天南…”梅子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啊?啥?李啥?”我莫名其妙地问道。

    “就那个搭讪我的男人,贱不兮兮的样子,一直缠着我说想互相认识一下。”梅子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我也就懒得理他。”

    梅子继续说:“但后来那个人见我一直不理他,还跑我前面把我挡住了。”

    我问道:“所以你就打他了?你这人也太没点定力了吧!亏我当初还教你什么是忍让,什么是德行…”

    梅子嫌弃地瞅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所以我没理他啊,我就往旁边走,没想到我走哪,他就挡哪,烦死我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出手伤人啊?”我继续教训着梅子。

    “我没出手啊!”梅子说道。

    “那这人为啥现在成这样了?”

    梅子把最后一点食物包在纸里,搓得小小的硬硬的,“那个男人后来竟说,我李天南看上的女人没有哪个能跑得掉的!”

    梅子猛地一下把纸包扔了出去,“我一听到他那名字,李天南!就想到你了,一想到你当时我就一肚子火,于是就把他胳膊拧断了!”

    我:“……”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能猜得到,她纤弱的背影里似乎有一份孤独,当初她离开公司时的那份委屈与对我不作为的那种怨气,令我突然有一种怜悯又爱惜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背若芒刺的扎心感使我的心口酸的有点发抖,当我神游归来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那一刻的时间却让我感觉过了很久,直到梅子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你在干嘛!”他第一次把眼睛睁得那么大瞪着我。

    “额…我…”我半吞半吐地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很脑残的回答,“你这进去几天…好像还变胖了。”

    梅子笑了一下,慢慢贴近我,她轻轻地伸出了手,没想到这只手竟然抓住我的领带,猛的一下把我拉了过去,我因做贼心虚而显得重心不稳的身体就这么硬生生被扯了过去。

    梅子黑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我:“再敢这样对我做一次,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我把头点得像开到五档的打桩机,心脏跳得与点头一样快。

    梅子似乎感觉威慑力足够了,她慢慢放开了扯着我的领带,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我心有余悸的顺了顺气,回答道:“那个李天南…就在这住院,咱们去跟人协调一下赔偿金的事,调解好了,他就不告你了。”

    “不去!”梅子又开始倔强了起来。

    之后的半小时,我把一会准备在调解上的好话全部浪费在了梅子身上,最终还是说服了她,条件就是所有道歉的话都由我来说,而她只负责低个头认个错就行。

    我把领带解掉装裤兜里,卷成一团的领带把裤兜塞的鼓囊囊一堆,再把衬衣从裤子里翻了出来,褶皱的衬衣边边显得邋遢极了,我问梅子:“怎么样?有没有显得有一点穷酸?”

    梅子上下打量我一番:“嗯…比以前显得更穷了。”

    我:“……”

    我俩又把头发又弄得凌乱了一点,在医院的镜子面前照了照,简直就像在春运的火车上被折磨了三天三夜的难民。

    “出发!”

    两个像难民一样的穷鬼走向了住院中李天南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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