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歌回绛雪轩,一路上,谢祐杬讲了许多话。

    女学不比其他地方,那里不仅仅是太后创办的学堂,更是各大贵族的小姐们学习的地方。在那待着,一定要谨言慎行。

    人人都以为那种地方好,只有谢祐杬自己知道,那里反而是藏污纳垢的脏地方。

    看着年纪尚小的妹妹,谢祐杬总觉得谢长歌会被受欺负。

    “哥哥你放心,长歌不是毫无心思之人,定会保护好自己。”这种真挚的关怀,长歌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前世谢祐杬被人暗害,叫她在最需要亲人的时候,被那群利用她的人践踏她的真心。今世,她定不能让爱她的人出任何意外!

    “你知道便好。”谢祐杬温柔的摸了摸谢长歌的脑袋,毛茸茸的感觉,他甚是喜欢。

    送走了谢祐杬,谢长歌坐在凳子上深思起来。

    前世,她也去了女学,不过却没有这么早。就算去了,也是被里面的贵女们嘲笑。

    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次次都是引人发笑,上不得台面。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村姑。胆小懦弱,却偏偏生得一张勾人的脸。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注意?

    而作为自己的亲姐妹,只是在后面添油加醋,生怕自己出不了丑。

    想到这,谢长歌不由得握紧拳头,心中立下誓言。

    今生,如若不叫那些人得到报应,她就不叫谢长歌!

    虽然是太后金口,但真正入女学还需些时间。

    隔日,谢长歌去女学登记,回来时路过国子监。想起大哥在这读书,便想进去探望下。

    刚到门口,就看着一群穿着国子监制服的学生,不约而同的看着一个学生。

    出于看好奇的心理,谢长歌也凑了过去。还没看清楚人,就听旁边两个公子哥在说话。

    “这曹仲怪人今儿个可不得了,夫子都大力夸奖他呢!”

    “那又怎样,不过就是个穷学生。就算再厉害,以后还不是要为我等添茶倒水。”

    “是是是,孟兄说的对!”

    两个学生笑着离开了,不过他们说的人,倒是让谢长歌提起了兴趣。

    在前世,曹仲可是个大人物。手段腹黑狠毒,人人都惧他,但又迫于他的权利,不得不臣服于他。

    但是现在的曹仲还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曹阁老,现在的他,不过是国子监里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穷学生。

    虽然曹仲不受人待见,可他也有自己的清高,重来都瞧不起这些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

    唯一觉得曹仲不错的,正是谢祐杬。虽然挺欣赏曹仲这么一个人,但却没有相处过。

    曹仲就自己孤身一人,独来独往,成了这国子监有名的怪人。

    “长歌,你今天怎么来了?”正走神,谢祐杬惊喜的声音传来,让谢长歌回了神。

    “今天去女学看了一下,本来就该回去的。路过国子监,就想着来看一下哥哥。”谢长歌莞尔一笑,又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妹妹。

    国子监里都是男人,谢祐杬也不好带她一个女孩子到处转。只是带着她看了看外围的风景,便嘱咐她回家了。

    回家后的谢长歌,心里却一直想着曹仲。

    前世的他因为被人孤立,养成了一副古怪的德行。今生,若是能和他做上朋友,日后说不定会有额外的惊喜。

    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写下一大段话,谢长歌默读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进了信封。

    谢长歌让翠竹把她写好的写交到曹仲的宿舍,一定要让他看见。

    翠竹买通了国子监的童子,让他打扫的时候,放在曹仲的书案上。

    曹仲放学回来,将课本放在书案上,一扭头却愣了一下,只见书案上不知何时放置了一份信封。

    学舍只有国子监的童子打扫才会进来,不知是何人放置。曹仲迟疑一下,还是走过去将信拆开,刚一打开,里头就掉出一张雪白的纸来。

    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遒劲锋利的字迹:昔闻圣人以礼治国,国盛,后圣人去,国衰。是以以礼治国为正道。然,又人曰:礼虽好,难束于民,唯以法约,天下循迹,当太平盛世。吾一痴儿,百思不得其解,原为君祥耳。

    这便是上来讨教了,平日里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时常也这样,但凡有不解的问题需要讨论,便写封信附上自己的疑问,算是文人的一种清流手段,同样也是乐趣。只因为曹仲的身份,从来无人主动同他这本讨论问题。信中并未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曹仲在脑中思索一圈,仍是毫无头绪,再看这字迹潇洒清逸,传说见字如见人,这字迹乍一眼望过去处处皆是锋芒,仔细一看笔锋却圆滑,倒有几分捉摸不透的感觉。他一时被激起了好胜心,从书案处找出一张宣纸来,寻了墨来磨,提笔就刷刷的写起来。

    待写完后,他将宣纸从桌上提起来吹了吹,却又犯了难,信的主人不知是谁,他写的也不知该给何人。

    呆了片刻,曹仲摇摇头,笑自己真是魔怔不成。便将宣纸装进信封,想来想去就直接放在书案上,权当是一个玩笑了。

    端起书本,准备把今日夫子教的东西在通读一遍。落在书本的目光,却不自觉的移向了信封。

    大约是从未有人讨教过吧,曹仲心里痒痒的,不想放弃这位向他讨教的“仁兄”。

    可文章末却未有落款,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这又令曹仲百思不得其解。

    提笔沉思片刻,在信封上落下二字:“曹仲敬上”。

    将信封放在之前的位置,又把两旁的书移动开,让信封能够一眼看见。

    布置好后,曹仲便拿着两本书出了门。

    国子监有个后山,环境优美,不少学生都会在课后,来这里学习或者是同志同道合之人探讨一番。

    曹仲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固定的位置,旁人不与他来往,他也已经习惯了一人坐在那。

    刚摊开书本,两道影子就遮住的光。曹仲抬头一看,两个熟悉的面孔。

    “曹仲,听说今日夫子夸奖你,还说你日后定是国家栋梁之才,是吗?”

    说话的人乃是礼部尚书之子周华庆,另一人是他的跟班,周杰。平日里和曹仲便不对付,尤其今日周华庆的文章刚得了夫子一顿夸,不一会儿,曹仲就夺了他的风头,这让他十分恼火。

    曹仲眉头皱起,将书本合上,站了起来。

    “夫人夸谁乃是夫子的自由,我的文章写的好,夫子夸又怎么了?”

    说完,曹仲便想离开。他一直以来都不想惹事,但可惜不是不想惹事就不会有事。

    两人立马堵住了曹仲的去路,周华庆看着曹仲手里的书,想都没想,直接一把夺了过来,唰唰两下撕碎了,扔向空中。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曹仲双手握拳,鹰眸狠狠盯着二人。

    看着如此凶狠的眼神,二人忽然有看着一种被鹰盯上的猎物的感觉,心顿时有些慌。不过很快,他两就缓过神来,一脸高傲的看着曹仲。

    “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似乎料定曹仲不会动手,二人顿时有些嘚瑟起来。

    在国子监有明文规定,不许学生私下斗殴。如果有违反者,是要被开除的。

    男子本就有血性,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着曹仲忍耐的样子,周华庆心中高兴的不得了。还没嘚瑟两下。面上突然传来剧痛,他也被一股力量直接打倒。

    曹仲直接坐在周华庆身上,对着他那欠揍的嘴脸左一拳右一拳,把人揍的鼻青脸肿。

    “打人了,曹仲怪人打人了!”

    因怕国子监开除他,周杰也不敢动手,只能在一旁大喊大叫起来。在后山的学生,一下全部都聚集过来。

    大家把曹仲和周华庆拉开,曹仲已经打红了眼,周华庆也被打成了猪头。要不是那身衣服,还真看不出来这是谁了。

    “曹仲好大的胆子,国子监的明文规定都无视。”

    “就是就是,这下怕是要开除了,可算是不用见着这个怪人了。”

    ……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全部都落入曹仲耳中。

    捡起地上被撕碎的书本,曹仲直接冲了出去。没人敢拦着他,都纷纷避让。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华庆,被曹仲猛的一撞,又摔在了地上,叫苦连天。

    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夫子那里,曹仲就会被开除。更何况周华庆的父亲身居高位,就算是他理亏,也是自己被开除。联想到自己的后果,曹仲苦笑道:“做人真难啊!”

    正巧谢祐杬路过这,听到了曹仲的话。

    “为何突然这么说?”

    冷不伶仃来一句,还吓到了曹仲。在看到来人后,曹仲自嘲一句:“我不比你们,有家族的庇护,自然更知冷暖酸甜。”

    说完,曹仲突然笑了出来,笑的很心酸,自顾自的朝着学舍去。

    现在谢祐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曹仲的有些奇怪,平日里他可不像是自嘲的人。

    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谢祐杬便朝着曹仲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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