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你爹娘去世,是谁把你拉扯这么大?如今令儿有了出息,好不容易才求娶了工部尚书大人的女儿,这对令儿日后有多大帮助,你知道吗?”一位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白发老者,指着蔡馨儿狠狠地骂道。

    另一个白发老妇,伸手重重地敲了一下蔡馨儿的脑袋,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你不记得我们李家对你的养育之恩就算了,还在这种重要日子跑过来捣乱!”

    蔡馨儿满脸泪水的看着面前的两位两人,这两人都不像京城里的那些年纪大的老人一样就算老了依然气质卓然,他们俩一个满脸皱褶几乎能夹死苍蝇,一个头发斑秃,满目浑浊。

    这就是李令的亲生父母,也是养育蔡馨儿长这么大的人。

    蔡馨儿吸了吸鼻子:“爹,娘,原来你们也来京城了,半个多月前你们突然不见了,馨儿心中担忧,可馨儿一个孤女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跑来进城寻令哥,你们没事就好……”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她也猜测到了,李家父母就是不想带她这个拖累,才偷偷来京城的。

    而且他们口口声声养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明明十三岁住进李家开始,就没有一日不再伺候他们全家,除了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还要织布纺纱做绣品拿出去卖钱……

    怎么能……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个养不熟的小贱蹄子,你还咒我们出事是吧!”李父抬起手就要打她。

    蔡馨儿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哭道:“爹,我肚子里还有令哥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啊……爹,这好歹是令哥的血脉,是爹和娘的亲孙子……”

    李母听了这句话,伸手拦住了李父,想了想,冷静了下来,软言劝道:“馨儿,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对你定然是有感情的,只是如今令儿娶了尚书大人家的千金,尚书大人啊,多大的官啊,要是你这个时候出去,尚书大人一生气,别说令儿的将来全完了,你没了依靠,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父亲,这可该怎么办?”

    “可是……可是……”蔡馨儿想起了安歌和柳平乐与她说的话,犹豫道,“我若是不这个时候当着宾客的面说出我与令哥的关系,怕是日后再想进李家大门,那位郭小姐就不让了……”

    “瞎说!我们令儿多么有良心你不知道吗?他是那种辜负孩子的父亲吗?”李母甚至这个平日里手脚勤快,但是才智一般的女孩子想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就板着脸问了一句,“到底是谁教唆你的,你说!”

    蔡馨儿低着头,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哼,瞧你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我看就算你以后真的嫁给令儿做妾,你这蠢笨的脑袋瓜子也迟早死这里面!”李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点着她的脑袋骂道,“就会被旁人当枪使!外面席座上的可都是令儿在朝中的同僚,要是你真的露面了,他的同僚知道了跑去皇上面前告状,

    令儿一辈子就完了!你非要恩将仇报,害死我们一家你才高兴吗!”

    蔡馨儿满脸惊慌,忙摇头道:“娘,馨儿万万不敢的!”

    李母见自己已经震慑住了她,又拉着她的手劝道:“哎,馨儿啊,娘也知道你是个好的。那郭家小姐娘家势力再怎么大,也是嫁给咱们令儿,又不是令儿入赘到他们家去的,她还是得听令儿的话,所以馨儿啊,你要知道,令儿才是真的能护着你的人,只有令儿好了,你才能好,你凡事都要为令儿考虑。”

    李母先恐吓了一顿又给了一块糖,蔡馨儿果然被说服了,只点头应着,旁的话什么都不敢说。

    李父还黑着脸,冷哼一声道:“京城里都是人精,不比我们乡下,你蠢些也就蠢些了。如今你到了京城才这么点时候,就被人利用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带你来李府闹事的?”

    蔡馨儿已经完全被李令的爹娘给说服了,忙不迭地就什么都招了:“是两个姑娘,馨儿是看她们不像坏人……”

    “坏人把坏写在脸上?再说就算写,你认得字吗?”李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蔡馨儿这些年在他家做了不少活,但他年轻时也是读过三字经识字的,心里对大字不识的蔡馨儿很是嫌弃。

    又想到之前定亲时,郭崇德请他们老两口去郭府上吃了顿饭,还叫郭采苹出来见了礼,郭府那气度,那排场,估计是皇宫也就这个样子了;郭采苹那举止,那言辞,估计宫里的妃子也不如她啊!

    总之,他们老两口对郭采苹一万个满意,所以才会偷偷摸摸从蔚县跑来京城,本也没想把事情做绝,还好心留了乡下那座宅子给蔡馨儿住,要是蔡馨儿老老实实的,她平时织个布,不也能好好活着嘛!

    还非跑来京城碍眼!

    方才要不是他眼尖发现了走在最后的蔡馨儿,一把把她拉来了房间里,此时她就已经坏事了!

    蔡馨儿又被说动了,讨好地问道:“爹,娘,你们说该怎么办?馨儿全听你们的!”

    李母浑浊的眼珠一转,笑呵呵地对蔡馨儿道:“今儿郭家小姐的朋友一个都没来,外头全是令儿的朋友,都是男人。那两个姑娘在这里太突兀了,你就出去指着她们骂,骂她们不要脸往男人堆里钻,骂她们是小偷,总之什么难听你骂什么!”

    蔡馨儿紧紧拧起了眉头:“可……可馨儿不会骂人啊……”

    “废物!骂人都不会,你说你还能帮令儿什么?你说你除了惹事还能做什么?”李母重重地点着她的脑袋,又是一顿骂。

    蔡馨儿哭了半晌,只好应了,硬着头皮从房间里走到院子里,她一眼就看见此时正站在门边着急的安歌和柳平乐,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指着她们,闭着眼睛大声说道:“你们俩个真不要脸,非往男人堆里钻!你们是不是看这儿都是贵家公子,所以想来偷东西的?你们……你们真坏!不要脸!恶心!”

    蔡馨儿平日里

    在那乡下埋头干活,也没时间去嚼人舌根,不懂什么恶毒的骂人的话,就重复着这后面三个词,“真坏,不要脸,恶心”,重复了好几次。

    安歌和柳平乐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少宾客也看过来了,脸上都带着考究,宾客里还有一些是朝堂上的言官,平日里读理学的,最注重那些男女之防,此时都板着脸,看起来恨不得跟着蔡馨儿一起骂。

    安歌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的李令,正要直截了当地指出他和张洛儿的关系,却突然听见宾客群里发出一声冷笑,旋即有个人指着柳平乐道:“李兄,这位姑娘不是柳大人家的千金么?前些日子你还跟我们说柳姑娘缠着你,没想到是真的,如今你成婚了也不放过你,还来找你呢。”

    说罢,宾客中一阵哄笑,不少人还小声议论柳家什么家教,居然教出一个如此没有规矩的女儿。

    柳平乐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比此时被讽刺更令人难受的是,李令曾经居然把她的一腔真心当作炫耀的资谈,到处跟别人说,他竟然完全不考虑她一个闺中少女的名声!

    柳平乐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喜欢上李令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就和喝了粪水一样想想就令人作呕!

    安歌紧紧拉住柳平乐的手,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替她辩驳,宾客里却突然又走出来一人,轻笑了一声道:“柳姑娘和安姑娘原本都和郭姑娘是邸报府的同僚,今日郭姑娘成婚,想必二位是来送礼的,只是没找到女宾席,才在这儿乱了分寸。”

    原来是许其。

    他三言两语解释了柳平乐和安歌出现在这里的正经理由,叫旁人无话可说,还顺便暗示了郭采苹人缘也太差了……

    京城中官宦人家、世家、富家的女儿成婚,她往日的闺中密友都要过来庆贺,结果郭采苹成婚,就这两个朋友,怎么说都太冷清了。

    李令也知道,自己夫人人缘不好丢的是自己的人,忙出来解释道:“对对对,今日郭府也办了几桌筵席,想必女宾都在那儿,不如安姑娘和柳姑娘去郭府热闹热闹,如何?”

    他心里还对这两个人有些忌惮,尤其是想到之前和安歌在邸报府交手的时候,对她这张嘴的厉害了解的可以说很深刻,此时真怕安歌再说什么,破坏他在众人心中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

    “正巧我也吃的差不多了,我送二位姑娘去郭府吧。”许其自告奋勇地走到安歌和柳平乐面前。

    李令心中猛松了一口气,正觉得此时就要安然解决了,许其却又回头道:“柳姑娘行事坦荡,从无越礼之举,当初的事我也算是个见证人,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想必李大人心里清楚。咱们男子,就不要在背后嚼姑娘家的舌根了。”

    柳平乐怔怔地望着这位站出来袒护她的男人,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暖暖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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