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二位将军到此,有一事相谈。”郑智说道此处抬头看了看面前二人,对于王禀与呼延灼,郑智却是先开了口。两人不比鲁达等人,不言不语只等群情激奋,所以郑智便直接主动开口说话。

    王禀与呼延灼并不相熟,此时却是互相对视一眼,王禀先说道:“相公吩咐就是,末将能再次随相公上阵,当真是莫大的荣幸,相公但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呼延灼也接道:“此生能在战阵之上遇见相公,便是祖上有灵,呼延一族世代军将,到得如今已有七代,从来不敢堕了祖上名头,相公威名,灭国平叛,百战不殆。但有大小差事,相公吩咐就是。”

    显然王禀与呼延灼二人也知道郑智今日真有要事相谈,郑智话语一开,两人立马表达了一个比较坚定的态度。

    郑智听言也少了几分担忧,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今日不同往日,东京来旨,吩咐我等北上伐辽,不得杀伤一夫,坐待燕云之人来降。童太师与某都是为难至极,二位都是沙场之将,定然明白其中关节,东京诸公不通战事惨烈,以文人心思于圣上,定夺出这么一个策略来。此番何以为战?某也想听听二位将军心中所思。”

    郑智一语,二人面色一变,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呼延灼乃河北军将,对于辽国了解颇多,等人来投降的事情,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王禀更是一员纯粹的武人,便是困守太原之时,圣旨到得面前让他投降,他也把圣旨视若无睹,继续坚守太原城池。

    二人心思倒是比童贯单纯又坚定了许多。

    王禀已然先开了口:“相公明鉴,叛乱之贼犹有困兽之斗,何况异族辽人,岂能来降。官家旨意末将不敢擅自议论,却是这战阵之道,乃杀伐果断,此番大军一切准备就绪,立即发动进攻,是为妥当。”

    王禀倒是心思单纯得多,把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虽然说不敢擅自议论圣旨,却是也不藏着掖着。

    呼延灼也开口说道:“王将军所言极是,朝政之谋有欠妥当,实在为难,末将只是小官,左右不得朝堂之事,但是末将身在军伍,却是知道遵从军令行事,不敢有丝毫推脱。”

    呼延灼显然比王禀要聪明了一些,但是也并不显得多么圆滑。呼延灼的意思就是郑智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但是也略微表达出一点不受责任的意思。便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令行事,其他一概不知的意味。

    郑智自然听得懂,却也是不在意,心中只想着事情倒是比自己想象的顺利,开口又道:“二位将军之意,某已知晓。两位先回部曲整军备战、等候军令,某再思虑几番,定夺之时,便请二位将军一定按令行事,不可拖延,以防军阵空缺,大战不得胜。”

    郑智话语,自然是在嘱咐二人,也说得比较严重。内中含有的意思便是二人不得拖后腿,以免大局有失。

    王禀起身拱手:“末将得令,定然不敢有失大局!”

    呼延灼也起身说道:“末将绝不会枉顾十几万大军而自利。”

    郑智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多谢二位将军情义,此战若胜,二位可居首功!”

    “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王禀答道。

    “自愿大战得胜,家国之幸,身家性命便拜托于郑相公了!”呼延灼也道。

    郑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话已至此,一切都不需多说。

    两人转身而出,郑智已然长舒一口大气。

    吴用见得二人出来,连忙走进大帐,拱手之后见得郑智点了点头,也是长舒一口大气,开口说道:“相公可行事矣。”

    即便吴用不知道郑智到底要怎么行事,却是也知道这回是可以开始了。

    郑智回头坐到座椅之上,皱眉开口说道:“我有密信一封,你交给燕青,让他派人留在此处,但得事起,转交童太师亲手。”

    郑智已然开始为事情发生之后的一些事情做准备了,童贯必然是要顾及一下的。吴用闻言,俯身从自己案几之中拿出纸笔放在郑智案几之上,又回头寻来蜡块。待得准备妥当,自行出门而去。

    郑智撕下一条小纸条,提笔写了几个字,待得墨干之后,折叠好,融化蜡块包裹之后,轻轻在蜡丸之上有私人印鉴按压一下,待得蜡丸彻底干透,开口喊道:“学究,进来吧。”

    吴用自然就在门外等候,也是知道郑智写密信,自己是不方便看的。此时听得郑智话语,进得门来,接过郑智递过来的蜡丸。

    “此信一定要保密,叫燕青一定要谨小慎微,所托之人必然要极为信得过,不可透露出去。”郑智叮嘱道。

    吴用点点头,收好蜡丸,回道:“相公放心,学生心中已有送信之人,乃大名府那人。”

    吴用说的大名府那人,郑智自然知道是谁,就是那个安排哗变带头冲入大名府衙之人,心中也觉得可以信任,便也不再多说。

    第二日大早,郑智才刚刚起床,便被童贯派人叫了去。

    待得郑智到得大帐,大帐之内只有童贯与蔡攸二人,只听童贯开口就道:“北地大早再来情报,辽人中京已破。”

    郑智闻言问道:“恩相,金人并不擅长攻城,何以这么快就攻破了中京?”

    “辽人中京空虚,耶律余睹临阵倒戈,中京城内守军极少,辽人直接弃城而逃,金得中京,兵不血刃。”童贯答道。

    郑智闻言,走到挂在大帐之中的地图处看得几眼,开口说道:“如此想来,辽人只有北安州(承德)为屏障了,北安州下,松亭关,古北口便是唯一屏障了。已然要入关内燕云之地,可直取燕京。此时辽人必然重兵在这几处防守。”

    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辽人只剩下南京(就是燕京),西京了。还听闻辽皇此时也在南京之中。以金人兵峰,辽人城池之地只怕要尽丧。”

    童贯话语说出,面色却是一脸急迫。辽人攻城拔寨如此之快,自己这边还在拖拖拉拉,再拖下去,燕云就要成了金人的囊中之物。

    童贯话语意思也在此,着急的也是这些事情。

    只听蔡攸面有喜色,开口说道:“如此正好,蛮夷南下在即,燕云之民定然更加思念故国,坐等几日,来投之人必然数不胜数。”

    童贯听得连连摇头,心中虽然急切,奈何圣旨当前,却还在左右为难。

    郑智却是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恩相不必忧心,蔡学士所言极是,下官先回大帐,且坐等燕云来投。”

    郑智一语,童贯面色一震,目光连忙往郑智看了去,心中疑惑无比,这种话语哪里是郑智能说出口的,急忙开口问道:“郑智,你当真如此想法?”

    郑智点了点头道:“恩相放心,我就是这般想法,先回去在休息片刻,昨日蔡学士已经派人把榜文送了出去,两三日之内,定然有人来投。”

    郑智说的自然是场面话,也是为自己接下来的事情打掩护。但是郑智话语也说中了一些事情,那便是真会有人来投。这个人名叫郭药师,麾下有八千能战之卒,号称“怨军”,驻扎在易州(易县),就是雄州以西,保州(保定)以北。

    但是这个郭药师也不是良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姓家奴,身为辽国大将,先降大宋,后又降女真。为辽国打了不少仗,为大宋也打了不少仗,还因为大宋援助,麾下士卒越来越多,多到控制不住的地步,赵佶甚至都要封郭药师为燕王,把燕云十六州都给他世代驻守。女真南下,郭药师打不过,又投降了大金,为女真立下不少功劳。

    郑智自然是不记得郭药师这么个事情,也管不得那么多,却是知道燕云不打,便是不可能有人拱手送来。

    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没有燕云,河北一马平川,国土就没有屏障,金人南下,便不可能有险要防守之地,只有条条大道。几百里边境,金人快马随机南来,郑智便是救火队员也难以一一驻防,到时候必然手忙脚乱,和平百年的边境之民也只能任人屠戮宰割。

    童贯还是有些摸不着脑袋,不知郑智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是疑惑看着郑智,开口又问:“若是燕云并不来投,落得金人之手,如何是好?”

    童贯此时所说,当真是一语成谶,整个燕云十六州,也只有郭药师来投。怎么办?花钱买,历史上的童贯就是在四月北上,战败之后,花重金去女真人那里买来一座座空城,真真正正的空城,不说粮食财物,就是老弱妇孺,都被女真人裹挟北上了。

    郑智笑了笑道:“相公放心,燕云自会来投。下官先回去了。”

    说完郑智拱了拱手,童贯疑惑之色不减,却是点了点头,郑智转身而走。

    童贯现在的犹豫表露无遗,别人说燕云会来投降,童贯也不太相信。说燕云不会来投降,童贯又抱有一些希望,觉得可能会有人来投。

    面前一封圣旨,才是童贯犹豫纠结的真正原因。

    蔡攸倒是听得连连点头,却并不疑惑,只以为郑智当真是想通了,但是昨天弹劾的奏折已发往东京,蔡攸此时已然老神在在,坐等局势之变。

    对于蔡攸而言,最好不过的结果就是郑智获罪,燕云兵不血刃到手,自己功勋卓著回京,童老太监成了没牙的老狗。

    郑智已然不在乎这些,便是蔡攸往东京的奏折也不派人去拦截,大概也是因为河北不比西北,大道条条,南来北往的军汉行人无数,也难以拦截。兴许主要还是因为郑智当真就是不在乎这些事情,也知道瞒不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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