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的战车终于停下,溃散的敌军不需要战车去追逐,当战车经过打扫战场的士兵时,夏城的士兵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着战车上站着的陈健,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追击的骑手已经堵住了山谷,虽然从山谷逃窜的人比五十名骑手多出数倍,可他们已经毫无战心,争相逃命的结果就是谁都逃不走。

    从防守到反击花了将近二十天,撑到了夏城后勤的极限,但也达到了陈健想要的结果,将一场防守的消耗战化为了一场歼灭战。

    战场的统计还没有出来,每个夏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大胜。跟在陈健身边的狸猫听着战场上传来的一阵阵欢呼,跑到一个小土坡上,大声喊道:“夏城的首领,除了姬夏我们谁也不认!”

    携带着大胜的威势,土坡旁还成建制没有去追击的新军也跟着大声呼喊:“对!除了姬夏谁也没资格当首领!”

    他们的呼声压盖过其余的人,从众的众人齐声呼喊起来,整个战场上荡着陈健的名字。

    当他的战车经过人群的时候,族人们会自发地让出一条路,高声叫好或是向车上投掷他们捡到的战利品小玩意。

    远处的娥黾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颤,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族人如此的拥戴。

    本来他是想要参加战斗,靠身边的几个勇猛的族人砍下敌人的头颅,最好是阵线焦灼的时候,自己带着人冲到最焦灼的地方,帮着夏城打开局面,那是英雄喜欢幻想的场面。

    可是阳关之战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从杀马不杀人开始他就有些搞不懂,等到决战爆发的时候,他以为会打很久,可战车一次冲击就让对面瞬间崩溃。

    娥黾跟随娥钺打过几次仗,可从没见过这种战场瞬间崩溃的情景,除非是用极多的人数攻打那些还住在山洞的小部族。

    草原诸部攻城的时候,娥黾知道他们不是那种住在山洞的小部族,他们的箭法还不错,个人也很勇武,可这样的千余人竟然在短短的瞬间崩盘,从吃过早饭到战斗结束,太阳还没有走到天的中心。

    盯着在这场战斗中大放异彩的战车,娥黾忽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夏城附近的土地全都是一个朝向,即便几个部族分开耕种,也都严格地按照朝向和轮距确定垄沟。

    “得让父亲知道这种兵器,将来如果真的和夏城打起来,一定要改动下,不能再用两人一排那种薄线的阵列了,否则很快就会被冲垮”

    “那天晚上闪电一样的火焰也要知道是什么,但是根本问不出来,这些人不说。”

    他正在思索种种问题的时候,陈健的战车到了娥黾身旁,持戟的车右跳下车,将位子让了出来。

    “娥黾,上车,和我一同去战场看看。”

    “姬夏,能借我几匹马吗?我想将这次胜利告诉父亲,他还在城中担忧,万一夏城撑不住他好出兵救援,这些天他的心里一定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我的族人也都是睡觉都抱着兵器,万幸姬夏这一仗打的很好,父亲终于可以放心了。”

    陈健笑了笑,心说心急如焚是真的,只是未必盼着我们获胜而已。异地而处,若是娥城被围,他也一样会坐山观虎,选择恐怕也是和娥钺一样,在争斗双方筋疲力尽的时候出兵帮助,毕竟同属一个文化圈,没有仇恨只有感谢才能便于不流血的吞并,任何城邑都面临着基本盘人口稀缺的问题。

    不过心知肚明,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因笑道:“既是你也上了战场,这战利品本就有你的一份,什么借不借的,陪我去战场上挑选几匹马作为你上战场的奖励。等你娥城的时候,我再选一匹最高大的马。”

    娥黾连声感谢,跟着陈健上了战车,耳边不时响着陈健的名字,让娥黾感慨莫名。

    那些算数数的好的人正在清理战场,统计杀敌的数量,大量的战俘目光呆滞,被绳子捆住了双手,三个人一组捆在一起,两边的人双手被捆,中间的人捆住了腿,分给他们骨耜让他们在战场上挖坑掩埋尸体。

    出去追击的人陆续来,有的小队五个人就抓了十个俘虏,都没有反抗的情绪,因为反抗的都被杀掉了,剩下的自然就不反抗。

    巡视到了中午,陈健给娥黾挑选了二十匹缴获的战马,派出了几个族人跟随娥黾的使者一同前往娥城去通知大胜的消息,同时还送给了娥钺一匹枣红色的儿马,额头上有一块星状的白斑。

    除了前往娥城,陈健还派出了几批人。一批自然是前往夏城通知族人,剩下的则是前往卫城和一些和陈健有奴隶交易的部族。这场战役不仅仅是夏城的事,而是整个方圆八百里之内的大事,胜败都将改变草河沿岸的格局。

    三天后,娥城。

    娥黾说的不错,娥城的确处在半动员的状态,每个人都在等待夏城传来的消息,为数不多的角鹿骑手一直在商城附近转悠,商队每天都在两城之间来往。

    从十一月初二阳关被围,到十一月十三有草原的骑手到了夏城附近,毁了十几亩地的麦子后,阳关的消息就断绝了,几十里的路总有草原部族的斥候,但派去的使者都传递了一个消息。

    “夏城危矣。围困阳关的草原诸部少说也有两千人,甚至更多。”

    不只是一个信使这样报,越来越多的信使将消息传了娥城,沉稳的数九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大儿子也在阳关。

    出征之前,娥黾和弟弟同时在夏城为质,娥黾问父亲要了一柄长弓,弟弟问父亲要了一件裘皮,数九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已经胜出,可没想到敌人会这么多。

    娥钺也没有想到对面会有两千多人,一连几个使者带来的消息都是如此,他终于确定阳关这一次真的是被围住了。

    夏城的消息他知道不少,出征的有六百五十人,至少四倍的敌人。至于对面能不能打,那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个时代能够组织起两千人,那就是了不起的事。

    最器重的儿子被围,他和数九一样担心,但除了父亲他还是娥城的首领,所以他还要在担心之余分出心思考虑之后的事。

    就在阳关之战爆发的前两天,娥城开始为战争做最后的准备,所有的农业活动暂停,奴隶们全都被看守关押,城中成年男子携带着武器准备作战,人心惶惶。

    可那一天的上午,数九发现榆钱儿的酒肆照常开着,去那里换豆腐的人一如既往的排着长队,甚至还看到榆钱儿和一个小孩子说笑,于是数九去告诉娥钺,不需要如此紧张,因为榆钱儿虽然不在夏城,可消息却比谁都灵通。

    前几天刚刚传来有数千人围城的时候,豆腐坊都停了,可传言越发紧张的时候酒肆又照常了,数九立刻猜到恐怕陈健已经传来了消息。

    娥钺将信将疑地去吃了顿早餐,和榆钱儿聊了几句,去后就解除了城中的命令,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

    冬至节那天,天阴冷起来,朔风忽起的时候,城外十几匹马走进了城门,分成了两列,一列娥城的信使去找娥钺,一列夏城的使者去找榆钱儿。

    字形的大厅内,娥城权力中心的人悉数到齐,听着信使转述阳关之战的过程。

    娥钺性子有些急,没有听信使按部就班诉说的耐心,直接问了结果。

    “对面到底来了多少人?姬夏那边死了多少?是大胜?还是小胜?那些草原部族明年还会再来吗?距离咱们这边有多远?”

    使者似乎也想分享这个故事,忍不住大声地说道:“是大胜!草原部族一共来了两千七八百人吧,去了最多四百,明年?姬夏说不止明年,五年之内,草原诸部再也不敢南下!”

    “只去了四百?是你亲眼所见?”

    “是!我跟着娥黾上了战场,从围城开始到十一月二十阳关大战结束,人头割了七百多,全都被姬夏堆成了呃,对,堆成了京观,那么大一堆人头堆成了个小山,我挨着数的,七百三十七个人头。”

    “这么多?”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也打过仗,也堆过人头京观,可是一场仗就砍了七百多脑袋,这实在有些吓人。

    使者信誓旦旦地说道:“一点没错,就是这么多。交战的时候没死多少,很多都是把他们打垮之后追击时候杀得,因为姬夏胜了,掌控了战场,他把对面受伤的全杀了,他说留着还得吃粮食,也干不了活。对面的人彻底吓破了胆子,烧埋他们自己的坑都是他们自己挖的,没有一个人反抗。”

    娥钺点点头,受伤的都杀掉,这是时代战场上的规则,留着没用,不能干活的奴隶毫无价值。

    既然获胜控制了战场,杀这么多的人也就能够理解了,一般一场仗下来,死一个就要伤两三个,谁控制了战场,谁的伤兵才是可以活着的伤兵。

    震惊之余,娥钺问出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姬夏那边死了多少人?”

    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砍了对方那么多的脑袋,只怕夏城也要损失不少,不知道是否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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