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六月初,朝廷下旨,广西太平思顺道道员张鸣岐升任广西布政使。六月十五,前往桂林赴任的张鸣岐路过柳州做短暂停留,接见了目前在柳州的大小官员。同样是坐飞机一般的窜升,龙济光敢妒忌和看不起舒坚,但他却不敢妒忌和怠慢张鸣岐,因为他知道这位乃是岑春煊的心腹干将,要不是岑春煊的一手提拔,他不可能爬的如此之快。张鸣岐先是接见了龙济光和柳州本地的一些地方官员,并在他的道台衙门吃了中饭。之后就跟着舒坚去了他的巡防营署衙门。这也对外表面了他和舒坚之间的不寻常关系。

    到巡防营署后,张鸣岐询问了舒坚来柳州的一些情况,舒坚二话没说,带着张鸣岐出城来到城南的光明农场,并集合全体农场人员让张鸣岐检阅。看着眼前的这些老弱残兵拿着破烂武器,张鸣岐不解的问道“老弟这是怎么事?这些都是什么人”?

    “张大哥,这就是龙济光拨给小弟的靖毅军和熙字营的六营兵马和装备,全部都在这里,而且上个月的军饷还没给我发”。

    张鸣岐看着眼前的这些老弱残兵,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龙济光和岑春煊也是有渊源的,而且是上一辈的关系,岑春煊的父亲岑毓英以前就是云贵总督,和龙济光的父亲龙汝霖有过交往,所以龙济光在岑春煊出任两广总督之后就率兵前来广西投奔。对于这个人,就算自己不喜欢,也是乱动不得的。其实平行历史上的张鸣岐和龙济光还算是关系紧密,日后他在两广军事上多依赖龙济光,只是因为舒坚的意外出现让事情发生了转变。

    看到张鸣岐沉默不语,舒坚知道这事他可能也有些头疼,于是他话锋一转,“大哥,我带你来看这些东西,不是要大哥为我撑腰去问责龙道台。如果这点挫折我都受不了,那日后还怎么给大哥带兵啊!其实我还要感谢龙大人帮我处理了这群老爷兵,让我有机会带出六营完全属于自己训练的精兵,只是弟兄们没有粮饷我也扛不住,喂不包他们,他们会吃了我的”。

    张鸣岐这才开口说道“老弟能这么想我就很欣慰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了,等我了桂林,武器装备和粮饷我都会给你解决,你现在的巡防营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我知道你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样,日后我就按照一万人的标准直接拨付给柳州府,不再经过右江道转手,目前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眼下我虽然荣升布政使,贵为一省大员,可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岑大人将广西交给我,就是想要我帮他治理好广西,可是眼下广西的状况确实极不乐观,虽说大的叛乱已平息,但是各地的会党和游勇随时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而且由于连年的混乱,广西的经济也是破败不堪,百姓生活极为困苦,这些都是等待我去解决,大哥我现在也是感觉到困难重重啊”!

    舒坚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哥的担子很重,广西是很乱很穷,但是不一定就没有改变现状的办法,我觉得大哥上任之后,首先还是得从抓民生入手。先把本地的经济搞上去,只有百姓有事做有饭吃,他们才不会去四处闹事。广西虽然山多地少,土地贫瘠,发展农业有极限性,但是可以从发展商业和工业方面入手。广西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庆元一带有锑矿,柳城中渡有铁矿,富川一带有煤矿,这些都可以进行开采的,不但能带动本地的经济,还可以解决许多流民的工作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小弟前两个月去了一次梧州,发现当地的经济就发展的非常好,在梧州知府徐广惠的大力支持下,梧州商人开办了许多新工厂,还建起了一个大型的货物交易市场,据说不但解决了数千流民的生计问题,而且也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光是一个桂东大市场,日后一个月的厘税就能收到三千多银元。现在去梧州城,往日城外流民遍地的情况早没了,为了满足人手不足的问题,当地的商人都去周边的县府招揽工人。你说要是广西每个地方都能像梧州这样,哪里还会存在混乱和贫穷。所以我希望大哥你日后有空,可以去梧州看看,哪里的确和往常不一样了”。

    张鸣岐听完舒坚的话有些吃惊,“没想到梧州变化的这么快,有机会的话那我还真要去哪里看看,找徐广惠好好学习一下”。

    舒坚说“大哥要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就是梧州的翔天公司的总经理,名字叫做高翔,现在梧州的新兴工厂都是他开办的。只不过此人经常游走国外考察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理念,要想一去就碰到他还真有点难”。

    “高翔,嗯,老弟你说的这个人我记住了,不管他多忙,我想总会有见面的一天,日后碰到他我会好好的和他聊聊”。

    “大哥,这只是我的个人一些建议,计划虽好,关键还得有人去执行和实施,光靠你一个人去做也不太现实,你还的给自己找到几个好帮手。广西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匪患不断,不光是天灾*的问题,本地官员的不作为也有很大关系,说句不中听的话,有些官员为了一己之私,往往于民生不顾,直接造成了官逼民反,这也是值得大哥你日后深思的”。舒坚很诚恳的对张鸣岐说道。

    张鸣岐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老弟这都是跟大哥说的掏心窝的话,其实这些情况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有些时候我也力不从心,只能是日后走一步看一步,尽力而为”。

    “大哥,你现在既然成为一省要员,就得拿出魄力来改变这种糟糕的状况,我们都还年轻,不缺乏激情,有些事情想好了就去干,不要为日后留下遗憾,不求闻达千里,只求造福一方也是足够的”。

    张鸣岐叹了口气说道“老弟的心思大哥明白,还是那句话,我只能尽力为之”。他心中何尝不曾豪情万丈,壮志满满,可眼下的大清官场,从上到下都腐烂透了,自己要想出淤泥而不染谈何如容易,除非自己不想在官场混了。

    第二天张鸣岐离开北上了,柳州城一如往日平静,但是就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股暗涌即将喷发。六月下旬,一份份有关龙济光部下的各种情报再次返到柳州,这些情报中不但有济字营的结构和兵员组成情况,而且还包括了各营的武器装备,主要带兵主官的性格分析,带兵营官之间的彼此关系等等,可谓是详细至极。根据这些汇总来的情报,舒坚不断的和宋**,袁青云,徐林辉等人研究商议,不断完善屠龙计划的每个步骤。要龙济光死不难,难的是他死了巡防营不会受到怀疑和牵连,所以这事就不能在柳州干,甚至许多事情还不能巡防营的人去干。

    六月十八,柳州守备营管带方平突然带人包围了天地会会党李德山在柳州城内的振邦武馆,将馆内李德山师徒十多人一起抓进了马平大牢,罪名是叛匪余孽。被抓进去后李德山师徒众人被拷打了一番,要他们交出同党,李德山则死咬着说自己被冤枉不肯招认。在被关押拷打了几天之后,李德山被突然放了出来,据衙役说是有巡防营的人保了他们。

    李德山出狱后,一直寻思着是谁救了自己,这时徐林辉找上门来了。带着他去见了舒坚。这时候李德山才明白,救自己师徒十多人的是这位巡防营的统领大人。当然他更清楚就是这人,在古板饭峒将陆亚发抓住的,说难听点,他现在这位置就是用陆亚发的脑袋换来的。

    舒坚也知道李德山会这么想,自己抓住陆亚发这事传遍了广西,连朝廷都知道,所以那些会党和游勇自然会把自己当成朝廷的鹰犬。像李德山这样的江湖人士,往往把义气看的比命还重要,所以如何消除他对自己的成见这是首要的关键,对付这样的人,舒坚决定对症下猛药。

    不出舒坚的意料,李德山并没有因为自己救了他而表现出感激,他反而觉得舒坚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预谋。当然他猜的没错,的确是有阴谋,要不然舒坚是不会将他这种人找来见自己,因为这有很大风险。

    当屋内就剩下他俩人的时候,李德山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较生硬。他说“听说是舒大人将李某人救出这马平大牢的,李某在此先谢过了,不知道今天大人找李某人来有何贵干”。

    舒坚看着眼前这位四十来岁中年汉子的表情有些想笑,他能体会眼下李德山的心情,一个自己极度厌恶的人,偏偏他又救了自己的命,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于是他对李德山说道“李大哥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帮一位朋友的忙,是他让我救你的,而且他还交代我,说李大哥你是位铮铮铁骨的好汉,日后一定可以帮到我”。

    李德山有些不解的说道“大人说的朋友是哪位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我的这个朋友很有名,名字叫做陆亚发”。舒坚看着李德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对吗?陆亚发是我抓去官府的,那他怎么和我会是朋友”

    “李某的确很奇怪,陆大哥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如果你算是他的朋友的话,那也是陆大哥的不幸,因为他交了一个朝廷的鹰犬。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还会把我介绍给你”。李德山此刻有些激动了,舒坚不提陆亚发还好,一提到陆亚发李德山就觉得来气。

    “李大哥不要激动,在你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前提下,不要轻易对人下结论。陆大哥是我抓住送给朝廷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落到我手里吗?你了解其中的过程和缘由吗?半年前围攻你们剿匪的清军几万人,而我不过只带了一千来人,却能在方圆上百里的五十二峒将陆大哥抓住,你不觉得我运气太好了吗”?

    “你的意思是?”李德山觉得舒坚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么大的地方,就一千来人,在乱军之中一举将陆亚发擒获,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那只能说运气太好了。

    “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陆大哥之所以落在我手里,不是我运气好,而是他自己主动联系我去抓他的,他知道自己跑不出官军的包围,又不想落到他人的手里,所以才找我去。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他朋友,只有落在我手里,他的家人才能得以保全,还在四十八弄山里的弟兄们才会有活路,这些活下来的人里面,也包括你这个柳州和平南天地会的总头目。你以为是谁放你们一马的,张振德的保安营?我不吩咐下去他有那个胆子放你们走?你也知道五十二峒弟兄的下场,欧四带着他们都逃去贵州了,还不是被陆荣廷追到贵州把他们杀干净了才罢手的。要不是我在前面挡着王芝祥让张振德放你们走,你现在还能有机会在这里说我是鹰犬?要不是我这只鹰犬,你们早就去下面和陆大哥他们团聚了,还能有机会在这柳州城里开馆收徒。而且今天我这只鹰犬又救了你师徒十多人一次”。舒坚装着气愤的样子说道。

    李德山这下是一头的雾水,他搞不懂这位巡防营大人的来路了。听他刚才这么说像是自己道上的人,但他现在又是清廷的命官,这事有点想不明白了。于是他皱着眉头说道“舒大人难道是我们自己人?可你为什么要把陆大哥交给朝廷”。

    舒坚说“什么叫自己人,我可不是你们会党中人,你们江湖义气那一套我不喜欢。我只是和你们一样不喜欢这满清的统治,痛恨这些贪官污吏。但可以说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我为什么把陆大哥交给朝廷?因为不交出你们所有人都要完蛋,只有他出头顶罪,朝廷才会罢兵,才会不追究你们这些余孽。陆大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既保全了你们这些弟兄,又能让我获得一份大功劳,可谓是一举两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是数万天地会弟兄的老大。你的境界比陆大哥差远了,我都想不通他临刑前怎么会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你交代给我,还说你日后能帮我大忙,现在看来陆大哥是看走眼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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