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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州右江道台衙门,不到一年,这里换了三位主人,先是王芝祥,后是龙济光,如今是徐广惠。今天这里面汇集了一大帮子官员,除了本地官员外,还有从各地赶来的其他官员。广西提督丁槐,广西布政使张鸣岐,广西巡防营统领舒坚,太平思顺道道员余诚格,右江道台徐广惠,坚字营统领袁青云,盛字营统领宋**,柳州知府和延彪,庆远知府杨道霖,思恩知府乐文同,还有十多名连舒坚都叫不出名字的杂七杂八的小官员,将道台衙门塞的是满满的。

    这些人都是张鸣岐招来开会商议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如何处理当下庆远的黄恩锡叛乱。他把之前舒坚电林绍年的话当真了,所以这次来了柳州之后,他没有先和舒坚商议,以为这次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动弹不得了。

    张鸣岐也是没有办法才把这些人都召集到柳州来,为的想让他们出兵出力,有多少兵出多少兵,那怕是组建一支临时的队伍前往镇压也行。可是这些下面的官员听了张鸣岐的意见后,都是叫苦不迭。庆远府当地的官员还好,事情出在自己地面上无法推脱,可是周边的县府官员就不干了,这又不是自己治下的事,万一参与进来脱不开身就遭了。于是这些官员都列举出自己的理由和苦衷,表示很难参与这次剿匪平乱。自古以来中国官场就有两种语言系统,一种是场面上说的,一种是私下说的。前者以赞美歌颂为主,听着正道沧桑,花团锦簇,其实没一句靠谱。后者以发牢骚cao娘为主。却往往cao得一针见血,cao得直抒胸臆,真诚实在。华夏子民个个都是机灵鬼,深谙其中三昧,场面上讲真理,私下里却cao娘,搞得清清爽爽,绝无丝毫偏差。

    张鸣岐本来是想集大众的力量来解决当下的困局,但是一帮子衣冠禽兽讨论了半天也没个有用的主意。而舒坚根本就没发言,一直坐在那里眼皮朝天不知作何感想。见到这种情况张鸣岐只好随便交代了几句就宣布散了。

    巡防营衙门里。面阴沉的张鸣岐发飙了。他破口大骂今天这些参与商议的官员都是饭桶。窝囊废,没有一人能提出或者给予有建设性的意见和方案。见到他这个样子舒坚笑了,他说“大哥你就不该在大过年的时候把这些人汇集到这柳州来,这些都是人精。他们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主意好了等于盖过了你这个布政使的智慧,主意不好还要连担责任,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出风头,那他就是傻子”。

    张鸣岐说“那怎办?你的巡防营现在都是空架子,招募的新兵都还训练完,我不找他们还能找谁?总不能让总督大人又去外省调兵把”。

    舒坚说想来想说道“大哥,黄恩锡交给我来应付,目前在柳州外地官员都让他们去。”

    “交给你来处理,你之前不是对林绍年说你这次无能为力吗?”

    “跟林大人我可以这么说。可是跟大哥你我就不能说假话了,其实我巡防营在柳州还有三营可以作战的兵勇,之前驻守在东兰和西林还有两营,这样就有五营可调动的兵马。加上老弟我的运筹帷幄,拿下黄恩锡绝对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把黄恩锡抓住交给你,说到做到”。

    张鸣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面露喜悦,只是还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我相信老弟你不会给我说大话,只是之前你为什么要在林大人哪里推脱。”

    舒坚笑着说“我不能什么事都去捞着干,那样会遭人妒忌的,也得给别人留一些立功的机会是不是。除非他们都不愿意去,我再出头也就没人诟病了”。

    “这话也算在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现在黄恩锡都闹了半个月了,不能再由他闹下去了,得像之前的马存发一样,赶快将他们摁下去,要不然闹到岑大人哪里去了就不好了。

    舒坚盯着张鸣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大哥,不瞒你说,自打得知南丹出事那天,我就做了准备。可以说现在黄恩锡我随时都能拿下,我和你说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想让事情这么快结束。故意给时间让他再闹上一闹”。

    张鸣岐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匪夷所思,他不解的问道“老弟你既然早做了准备,那为何还要放任他闹下去,难道你另有企图”。

    “是的大哥,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张鸣岐这下更困惑了,“怎么说为了我。”

    “大哥,自打你升任布政使以来,广西境内就没停过动乱,你的时间基本都耗在这维护治安方面来,而且是过的提心吊胆,其他事也没法做。你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原因很简单,在我看来广西的动乱源头无非是三大块:土司,会党和游勇,一直以来困惑广西安宁的就是这三个动乱源头。几十年了,杀了一拨又冒出一拨,前赴后继,无穷无尽。不是这些人不怕死,而是这些人活不下去,有饭吃有衣穿谁愿意去做这事。我最近研究了一下近几十年来广西动乱的根源之地,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浔州,庆远,思恩。太平天国起事是在浔州,陆亚发起家在庆远,王和顺陆荣廷他们之前是在思恩。这三个地方都是广西最穷的地方,民族成分复杂,境内土司林立。于是我就慢慢明白了,为什么这三地的老百姓这么彪悍,那是他们都是没有土地的土民。年份好的时候还能给土司种地混口饭吃,赶上年份不好来个天灾*,这些人就没法活了。这三个地方本就山多地少,而且能耕种的之地大多掌握在当地的土司和大地主手中。像恩府和庆远两地,八成的土地都在土司手里,这些土皇帝不但自己经常站出来对抗朝廷。进行作乱,而且为了自己的私利,不管治下百姓的死活,百般奴役,千般盘剥,无数流民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可以说这些土司才是制造混乱的最大源头。要是没了这些人流民的帮衬,一两营的官兵哗变算什么,分分钟就能搞定。真要是这三个地方的百姓有了活路不闹事,那广西境内也就安宁了。

    张鸣岐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朝廷的制度就是这样一直下来的。我也无法改变”。

    “大哥。制度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之前思恩府的三大土司不是就没了吗。”舒坚望着他笑着说道。

    张鸣岐这下有些明白过来了,他说“你的意思是和上次思恩府一样。借兵乱来解决当地的土司”。

    “是的大哥,据我得到的消息,其实黄恩锡造反闹事是受了原滇军部将王纯良的挑唆,无非是想在广西抢劫一番就跑云南,闹不出多大的事来。在南丹州传出兵变的消息那天起,我就估计到了他的企图,老弟随即在泗城调派了三个营作为拦截,另外百那边有坚字营,南面府城哪里有忠字营。东面柳州有我在这里,另外我还通知了盛字营的宋**,让他带领两个营迅速北上,进驻怀远,防止黄恩锡北上。这样一来黄恩锡就成了瓮中之鳖。不了云南也北上不了贵州,只能在庆远和思恩一带打转。这也是我特意给他选的活动地域,在这块区域,集中了广西当下八分之八十的土司封地。号称广西八大土司的白山司,兴隆司,都阳司,永定司,永正司,安定司,那马司,下旺司全在这块地方。如果黄恩锡要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就得拿这些土司开刀。所以我就想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将这些土司都来个一扫光。等他把这些事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再出来收拾他。然后大哥你接着完善之后的事,将这些原有土司之地全部纳入两府官家管辖,分配给那些没有土地的当地百姓,可谓是一举两得,既除掉了这些不服从管理经常作乱的土司皇帝,又能安抚了当地的流民,增加两地的社会稳定性,你不觉得很好吗”。舒坚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张鸣岐听。

    张鸣岐听完不由的暗暗点头赞道“老弟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策略确实不错,可万一黄恩锡不按你的意图去做怎么办,还有就是时间拖的太长了,这事要闹大了传了出去,对我和林大人也不利啊!”

    舒坚笑着说“这个大哥你放心,黄恩锡起自起事那天起就已经在南丹州对当地的土司大开杀戒,这会我估计南丹州的土司地主都干净了,下一步他就会南下永定正司,然后再西进去泗城府,准备从哪里云南,我正好借机待人前往河池,等他在泗城碰壁后来,就发现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八大土司的聚集区,这些土司平日里就不团结,正好给黄恩锡来个各个击破。到时候咱们出手收获的就不光是土地了,还有这些土司搜刮的无数浮财,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大哥你日后在广西想干点什么都不会缺钱了,不管是办学校还是搞民生,有这笔钱打底做起来也就很轻松了。至于时间长了怕传出影响不好,我倒是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纸包不住火,与其遮掩,还不如晚些时候上报给岑督大人,等他知道了这事的时候,我们这边也收工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就算上峰怪罪下来,不是还有林大人在哪里顶着嘛,还轮不到大哥你来担当这个罪责。”

    正如舒坚所说,黄恩锡这只蝗虫在南丹州闹腾了十多天,将本地的土司地主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整理包袱准备云南。他们先是南下到永宁司,顺带洗劫了一番,然后向西进入泗城。不过到了这里他就遇到了堵截,在通往云南的最后一道关卡西林县,徐林辉指挥着涂江林和柯文杰的两个营死守西林县城,任忠刚带领一营则堵住了退往云南的最后关口那比隘。并以此互为犄角,相互支援防守。黄恩锡在这里攻打了五天都没有打通归路,最后他没办法,只好在西林境内烧杀了一番转身又折了庆远,打算学马存发的,转道南下前往百,从哪里离开广西。由于西林县还是岑春煊的老家,那些附随黄恩锡的会党得知这个情况后,还做了场缺德事,将岑春煊的祖坟给刨了。等到乱兵退去之后,岑氏族人是哭天嚎地,族长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汇报给了远在广东的岑春煊,这下广西官员真的是想隐瞒都瞒不住了。

    在王纯良这个狗头军师的鼓动挑唆下,黄恩锡完全听从他的策略,一路对沿途土司大开杀戒,手段无比狠毒,每攻下一处土司城寨,先杀后抢,黄恩锡抢大的土司地主,附从的会党们就拿下土司开刀。两千多叛军外加三千多会党,用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从庆远杀到了思恩府境内。

    舒坚在正月初三率三营人马离开了柳州,张鸣岐也一同随行。临行前他还特意去了趟城南的光明农场,将哪里的场长和大队长一并带走,按照他的话说,这是要带他们去黄恩锡哪里招自己的老部下。因为黄恩锡手下大部分兵勇都是原靖毅军和熙字营的精锐。

    正月初八他们进驻到了河池,这时得知黄恩锡在西林县碰壁,已经返了庆远。然后是永正司被灭,匪徒掉头南下。舒坚随即又拔营尾随,一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化为焦土的土司城寨。张鸣岐看到这种情景,对舒坚之前的预判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黄恩锡还真就像是个木偶一样,完全按照他设想好的思路走。

    时间到了正月二十,得到祖坟被刨的消息,两个总督岑春煊痛哭流涕,暴跳如雷,他立即给广西巡抚林绍年下了死令,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将黄恩锡抓住,他要用他的人头去祭奠他的先祖。同时他还放出狠话,谁能活捉了黄恩锡,赏银万两,官升三级,但如果让黄恩锡跑了,那广西的官员将全部革职待办。这话虽然说的有点过头,但也向广西上下的官员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黄恩锡一定不能跑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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