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矜持与骄傲,让上官玉成问不出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若雅收拾了东西进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嘱咐上官玉成:“这个人基本上没有大碍了,只要每日里勤着消毒,再有十来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消毒?

    又是一个新词!

    “怎么消毒?”上官玉成只好问道。

    “哦。”若雅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古人听不懂什么是消毒,她只好耐下心来解释,“就是用这几种药草熬了浓汁每日分三次擦擦就成了。饮食上清淡点儿,不能饮酒……”

    又回身写了一个方儿交给老大夫,细细地叮咛了一番。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大军的行军路线早就算好了的,耽搁了这么久,上官玉成虽然让人到宫里禀告,这会子也不能停留了。没有再多问,就让人把刑天给抬走了。

    直到满院子的人都走光了,二妮才从锅屋里出来,脸色还是苍白地吓人。

    她神叨叨地在若雅耳边道:“若雅姐,你,你怎么敢看男人的身子?”

    古若雅听了不由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二妮指的是什么,她不由哂笑,“这有什么?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病人,而不是男人!”

    二妮却一头雾水,他明明是个男人啊,在若雅姐眼里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呢?

    把用过的剪刀、小刀等器械都放在锅里大火煮沸了,用过的纱布也不舍得扔掉,依然拿来煮过了晒上,若雅这才来到院子里伸了伸懒腰,只觉得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的。

    酷暑的天儿,一丝风儿都没有,虽然夕阳西下,但是也不觉凉意。

    同陈妈熬了药和粥儿给娘亲林氏先吃了,她方才同陈妈两个一左一右地坐在堂屋里那张黑漆嵌蚌的旧八仙桌边,就着点儿腌菜,每人吃了一个杂合面的窝窝头。

    如今家里日益拮据,要不是平日里东邻西舍的送点儿吃食,一家人怕是要把牙给挂起来了。

    城里丞相府先前还每月能送点儿银钱米面的,如今连着大半年了,一个铜板儿都不见,若是不想想法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广元堂的生意也不好,好不容易找着的一条出路就这么断了。

    若雅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妈用完了饭就去收拾锅碗瓢盆了,若雅则一个人静静地思量着今后的路。

    娘亲林氏身子不好,一年得有大半年卧病在榻,离了药不行,要不是她每日里上山采药,她的身子早垮了。

    可这药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身子得有东西补养才成啊。现如今城里断了路,只能靠自己了。

    那啥来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这古代养不起一家老小!

    想通了的若雅顿觉精神振奋,趁着天色还亮,忙把林氏换下来的衣裳拿院子里的水井边上洗了,一边细细地规划着将来的路。

    若是能到城里去开个药铺,那一家人就有出路了。只是这开药铺光凭着会医术还不行啊,自己还得认识人,还得和官府打交道,还得闯出名堂来,还得有靠山……

    更重要的是,还得有银子!

    银子啊银子,一想起这个若雅就觉得头疼。

    看来那句话说得很对,“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

    她一个区区的小女子,将来的路还很艰难啊!

    脑子里被这些琐事烦扰着,到底不得清净,若雅想想这些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实现的,索性先面对眼下的再说。

    不管如何,在这个村子里每日里采药看病的,也不至于饿着,但是想发大财赚大钱确实难。

    也许,等她过两年年岁大一些,说不定会有机会呢,这古代的乡村闭塞不发达,一个小女子想要走出去,能有什么法子呢?

    忙碌了一夜,亲自服侍娘亲躺下之后,她就和陈妈在堂屋里各自安歇了。

    到底是乏透了的人,头一沾着枕头,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一夜好眠!

    她是被院中啁啾的鸟鸣声给吵醒的,翻了个身睁眼一看,陈妈早起来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靸鞋爬了起来,收拾了被褥。推开窗子,只见陈妈在院中正生着炭火,忙忙碌碌的。

    一阵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带着点儿泥土的芬芳。院中的泥土松软,苔痕湿润,想来夜里下过了露水。

    若雅穿戴整齐到里屋去看林氏。

    林氏正倚着早年绣的枕头半躺着,见她进来,忙挤出一抹笑,问道:“醒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家里的药不还没有吃完吗?今儿又不用上山去。”

    “天天早睡早醒的习惯了。”若雅冲她笑笑,不放过林氏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刚刚她看得真真切切,林氏正皱着眉发呆,见她进来才换上了笑脸,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林氏就是因为这样才作下这个病根子的,她成夜里睡不着,一想起被古家给抛弃就日日泪不停流。这两年眼看着她年纪大了,精神越发不济了,虽然若雅夜里没有醒来,可她瞧着林氏的脸色也知道她一夜并没有睡上几个时辰。

    可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偏偏她帮不了这个忙,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会开怀的。

    林氏,不光光是为自己的命运不公,更多的,还是为她担忧!

    陈妈从外头端来药碗进来,笑嘻嘻地望着若雅道:“我们姑娘真是长大了,早起就知道先看看夫人呢。”

    林氏不由拉了若雅的手,让她坐在床沿上,上下打量她,“是啊,没想到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雅儿都要及笄了呢。只是这亲事,却是没着没落的……”

    说到这里,语声有些哽咽,不觉就低了头。

    若雅忙装作害羞岔过去,“娘,你们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呢,跟着娘就这样一辈子不好吗?”逗得林氏和陈妈呵呵笑。

    熬好了粥儿,陈妈弄了点儿咸菜疙瘩切了细丝,若雅把二妮妈前儿才送来的两只鸡蛋都打成了荷包蛋,给喝过了药的林氏端去。

    林氏怎么都不肯吃,若雅和陈妈好说歹说的,才含着泪吃了一只,那一只,硬是让若雅和陈妈分了吃。

    陈妈是若雅的乳娘,自己一生孤寡,若雅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哪里肯吃。

    让来让去,没有法子,天儿又热,若是不吃实在是可惜了。若雅只好和她一人一半吃完了。

    再就着咸菜吃着杂合面饼子,倒也有滋有味的。这日子,虽然清苦,可好在没有纷争,一家人亲亲热热的。

    才吃过饭,就听外头大门被拍得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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