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再纠结爱与不爱了,可钱的问题却继续困扰着贝贝,憋得她脑袋嗡嗡响。她兜里连一张红票子也没有了,几乎弹尽粮绝。若是只是她自己到还好,反正她可以回家吃饭,但是至于彭程,生活总是比较困难的。

    贝贝没有钱,他就没有饭吃,合租的老爷们有日子没回来了,他的那点大米都长了虫子,细密的小娥子飞得满屋子都是,可即便是这样,彭程也都煮成米饭吃的差不多了。那段时间他过得跟搞传销的差不多,勤俭的饿其体肤,吃上能少就少,能便宜就便宜,将将巴巴的挨到开工资的日子了。

    小伙子的工资跟姑娘几乎一样的少,贝贝七百他八百,两人加一起没赚到不到一千六百块钱,去掉房租二百五还剩一千三百五。物质总不会凭空出现,钱也从来不会没来由的多起来。还没真的开工资,贝贝就已经掰着指头把所有的收入都算进去了,终于在这一天晚上彭程拿到了钱。

    “怎么这么多?”贝贝疑惑着彭程给自己的那沓钱,她问他,两千四百三十七块。

    那一刻,小伙子闪亮的黑眼睛里全是狡黠,他也不回答就只是贱嗖嗖的贴了过来,抱紧了他的姑娘。

    “媳妇儿,是不是你们女的都爱数钱?”他晃动着身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贝贝的耳垂,那般的暧昧。

    “是挺爱数的,但是不爱数来路不明的钱,怕被剁手。”贝贝长出了一口气,身子朝旁边一歪,躲开了他,她随手又抹了一把耳朵,耷拉着冷脸,心里不托底,自然是要不愉快的。

    彭程一把推开了她,嗔怪着说:“什么就来路不明了,我还从来没赚过这么干净的钱,这是我的提层。”他很不乐意的瞪着眼睛,理直气壮,说着又把姑娘拽进怀里:“你这么说你老公,我可不乐意了。”他玩笑着抱紧了她,掐了她腰上的那圈儿肥肉,使了劲了。

    “疼呀!”姑娘使命的推开他,心里头却一点儿都没舒坦,她似乎不相信他的话,躲开他更远了,随手还把那些钱扔在了炕上。

    “我破了你的身子更疼。”彭程想必也是不情愿了,扔下一句话,盯着面前的姑娘,人也便不笑了。

    他的这话让贝贝的脸色都变了:“不说不着调的话能死不?”

    “不能。”他不再反驳了,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两个人沉默着看着电视,或许也都没把心思放在电视上,彭程一声不吭的慎着,贝贝则高傲的运气,她自信极了。好一阵子,姑娘才开始怀疑自己,他的笃定让她越发的怀疑自己了,于是她靠近了他,手臂贴着他的手臂,他却仍没有回应,于是她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都是我的提成,擦鞋,一双两块。”彭程总算是有回音了,他握了握她的手,掐得像是腌久了的泡椒凤爪般,变了形了。

    贝贝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也不觉得疼了,由着他掐着,她自言自语的呢喃:“那一千五百块得擦……”

    “别算了,五百来双。”彭程说着站起了身,似乎挺直了腰杆让他略显高大了些,他也许是舒坦了,不生气了,接着他说:“媳妇儿,你想吃点啥?老公给你做。”

    还没等贝贝回答,彭程已经转出屋子,走到厨房去了。好一阵子,姑娘仍都呆愣着,她想象着那些男人们在门口脱了鞋,男人的鞋大概味道浓重吧,应该是的。一双鞋怎么少也得蹭上十下八下的,好吧,想必不止十下八下。她是一定不会干给人擦鞋这样的工作的,五百来双,贝贝又看了看手里的钱,她感觉那东西有点脏,耳朵里激灵一下,她晃了晃头。

    ——

    “第一次干这个吧!”

    她从彭程的身后抱住他,第一次抱他,她觉得有些尴尬,做得也不那么自然。他正在厨房里光着膀子忙活,细瘦的腰身,像个纤弱的姑娘。他真的好瘦,腰瘦得都抱不拢了,轻易的在贝贝的双臂间转了个圈,就和她面对面了。

    “你爱吃康师傅吗?”彭程笑得得意极了,方便面的香味儿弥漫着整个屋子里,他笑给她看,舍不得她为难,笑得她有些汗颜。

    “爱吃,你做什么我都爱吃。”那本就是没得选的,他们现在只有方便面。姑娘把头靠在小伙子的胸口上,好在长短没怎么缩水,他高出她半个头,她还能靠着他。

    彭程摸了一下贝贝的头发,深深的望进她的眼里,好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他似乎想要吻她,但他却步了,到让姑娘意犹未尽了。许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彭程说:“媳妇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给别人擦鞋,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为了跟你在一起让我干啥都行,但是得有你。”

    贝贝的眼睛里模糊了,心里像灌了蜜一样,被甜的黏住了,再也挣脱不开。

    ——

    一千五百块的提层,加上八百多块的工资,再加上七百多的工资,一共是三千块钱。上个月贝贝借了一千六百块钱,还了以后两个人还剩一千四百块。他们俩兴奋极了,感觉那真的是笔巨款了,有这么多的钱似乎就很难花完了,他们打算好了第二天就去超市里买东西,牛奶,鸡蛋,什么什么的,贝贝说要给家里备上存货,彭程便点了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是吗?他们真的就去超市了,扫码器不停的响,贝贝看见那上面的数字突然跳过一百了,她心惊肉跳的。彭程低头看着她,他或许是发现了她很紧张,伸手搂了她的腰。姑娘抬起头来,对着他问询的脸,她好蹩脚的笑了,难看透了。

    彭程微蹙了下眉头,他不高兴了,她懂,但姑娘感觉无能为力。若是都这样一百一百的支出,她不得不在心里盘算着,还剩下一千三百块钱要花到下个月的话,一天能花到多少?

    每天两个人加一起,只能花不到四十四块钱,这些钱得够吃三顿饭,还要拿出一部分用来抽烟。假设一包烟只抽七块的红塔山,那就是说还剩三十七块钱,也就是说每顿饭的预算不能高过十三块。彭程端着炒好的菜进来,欢悦着坐到贝贝的身边,偷偷的探着头看媳妇儿手机上计算的结果。

    “每天只能花四十四呀?”他尽量问得轻松些,架起一块菜递到姑娘的嘴边上,看她吃下去。

    “嗯,完了,怎么办呀!我怕不够花。”贝贝嘟囔着嘴巴扭头看他,他满头是汗,刚刚尝味道的嘴上挂着菜叶,凑到贝贝嘴边亲了一下。

    “今天花多了是不?没事儿,媳妇儿,明天我少吃一顿。”

    彭程从不担心钱不够花,他总是告诉贝贝不够他可以饿着不吃饭,所以不用担心,只要饿上两顿,钱总会够花的。

    “那怎么能行?饿着怎么行?”

    居安思危大体是所有女人的通病,贝贝没法这么心大,女人只有荷包里有足够的钱的时候荷尔蒙分泌才会正常,到不是贝贝没钱花闹心,是她还做不到让彭程饿着。

    ——

    日子一天天的过,没过一星期经济的压力便凸显出来,一斤鸡蛋都要四块钱了,彭程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如果只吃鸡蛋,他一顿就能吃掉一斤。贝贝每天都在为钱烦恼,花多了她闹心,吃饭的时候看着满桌子荤腥都没有她还闹心,羊汤很便宜,俩个人买点羊杂熬好羊汤,吃花卷彭程很高兴,可是他们不能每天都吃羊汤。

    不久之后,贝贝开始满脸起包,她大不出来,许是因为大不出来才开始起包的?她也不明白,她脾气也暴躁起来,稍不顺心就大动肝火。彭程一直忍着,他哄贝贝开心,尽可量的哄,她又踢他了,也许不很重,但她总是会踢。他可爱的笑脸再也不会让贝贝有亲吻他的冲动了,她只觉得那是他对于她的付出,一种莫大的讽刺。

    ——

    贝贝提议让彭程来自己家里吃饭,只要跟父母说是自己的朋友就行,她豁达的爹妈都不会在意,可他坚持不去。他说如果他现在跟贝贝回家去吃饭,那爸妈就永远不会看得起他了,即使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只做她的弟弟,他就想做她的男人。

    贝贝也没有真的想好该如何跟父母解释彭程,她还是希望可以遇到一个真正意义上和自己比较般配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孩子。彭程对于她来说,就想膝盖摔伤结了痂,走路疼,撕掉更疼。

    实在是没招了,这一天贝贝把家里做的鸡腿用白钢盒子装起来,打算偷偷溜出去带给彭程。当她正在厨房里忙活,蹑手蹑脚的往白钢盒子里夹菜的时候,妈妈刚好撞见了。

    说实话也许是遇到难以解释的问题时最好的方法,她果断的跟妈妈说了实话,只是在说自己跟彭程的关系这部分,她隐晦了一些事情,只说他在追求她。

    妈妈很有些江湖儿女的豪爽,是个善良又咋呼的女人,她给贝贝拿了鸡腿,又装了不少吃的,临出门前她说:“贝贝,你得劝劝那孩子,家还得回呀!”

    ——

    物质贫瘠很久了,看见鸡腿的时候,彭程显得很急切。他一边吃一边搂紧了贝贝的腰,咬下鸡腿上整块的肉,撅着嘴喂给贝贝吃。姑娘印象里,小时候,奶奶也是这么喂她吃东西的,那记忆不太高雅,她感觉有点嘴生,但彭程却不依,她不吃,他很不乐意。

    “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了,我不吃。”

    “我不埋汰,你怎么老嫌我埋汰。”小伙子委屈了,也许对他来说,那是情人间该有的规制。

    说来也巧了,正赶上贝贝的手机这功夫突然就响了,她趁着这机会,掏出电话,那是一个一大串数字的奇怪号码,她猜想一定是个骗钱的电话,便有些犹豫了。

    “啥呀?”彭程探过头来,嘴里嚼着鸡腿肉,看了一眼贝贝手机上的号码,含糊的说:“你接呗!接电话不不花钱吗?”

    ——

    那电话很奇怪,虽然接通了,却是大段的空白,一点的杂音都没有,啥都没有的空白。贝贝喂了两声,像是掉进了无底洞,她连自己的声音都没听到,也没有电话里常有的回音,一度她都犹疑了。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秦添的声音终于出来了,好像是跑了很久才到,他的声音被拉长了,但是她一听就知道,那是他。

    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秦添的声音让她从床上弹了起来,拎着电话走到窗前。电话里很不清晰,丝丝拉拉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电话的声音大极了,不用凑到耳朵边上,就连彭程都能听见秦添在说话,只是电话的效果太不好了,秦添在说些什么,他们谁也听不明白。

    她焦急的乱转,满屋找信号,终于电话都断线了,可她还连一句整话都没听清楚。没声音了,不需要再着急了,她颓丧的坐回床上,叹了一口气,再也掩饰不了了,她的心像被摔在地上,沾满了泥一样懊糟。

    很快电话又打了过来,这一次贝贝没等响铃音变大就接听起来,感谢上帝,通话效果好极了。秦添说加拿大很好,各种都很好,他住在妹妹的家里,生活条件也很不错,除了不适应满眼的外国人,一切都很好。妹妹的孩子,样子像秦添比较多,然后他说“小笨,我想你了。”

    “添,我也……”她猛然回头看了眼吃鸡的小伙子,那小子没有看她,只低头吃鸡。贝贝说不出想他的话,她发现秦添走了以后,她很少会想起他来。

    “啊,学校怎么样?”

    “啊?”

    秦添一时反映不过来,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问题,贝贝故意岔开,岔得好唐突,这让他们两个都尴尬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关于学校的问题,又说起了小外甥的样子,说跟他小时候的照片几乎分不出来,每次他的父亲这样说的时候,妹夫的脸都会变成猪肝色。

    他们俩个都哈哈大笑,她笑得好听极了,很刻意的注意自己的声音,很长时间以后,他终于挂断了电话。彭程也已经吃完了,他半卧在床的一侧拿着遥控器来回调着频道,电视机的声音一直极小,那像是呢喃,几乎听不清楚。

    贝贝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彭程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啥事儿都没有。他从不胡乱发泄情绪,但那不代表他没有。她窜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她当然知道这样跟秦添没完没了的聊天对于彭程是种伤害,但是当时的贝贝还不知道这种伤害会有多么的严重,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事态的发展,但很显然她必将高估自己。

    贝贝趴在床上把头探到彭程眼前,她几乎挡住了整个电视机,她看着他专心的盯着电视的侧脸,他一眼都不曾撇向自己,像是真的在看电视一样。她在彭程眼前晃动了一下脑袋,他仍是那样装着没看见自己,她凑上前去抱住他的脖子,他依然如故,频道被他一下一下的转换着,哪一个播音员都没能说全一整句话。

    “你生气了?”贝贝贱赖赖的问了,彭程一声不吭。

    只能用杀手锏了,于是她欠起身子,伸出舌头舔了彭程的嘴唇,感觉他试探着回应了她的吻,他似乎没打算过多的抵抗,没两下就亲出了声。贝贝继续挑逗他,把舌头硬是塞进他的牙齿中间,这次彭程抵抗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只抵抗了一下就妥协了,像只下山的小豹子,翻身压在姑娘的身上,疯狂而暴虐的撕咬着猎物。

    小伙子的手划开了姑娘的衣服,如果这一次给了他或许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可惜,她还是拦住了他,他已经摸到了她的胸脯,可面对贝贝的阻拦他依旧妥协了。

    这个时候贝贝还不知道彭程给自己的这份感情是多么美好和纯粹,她还傻乎乎的不知道珍惜他。

    彭程瑟瑟的抬起头,雪白的皮肉上,锁骨处微微凹陷。

    “媳妇儿,你还是不愿意?”他胸部剧烈起伏着:“我要做什么,你才能不跟他联系了?”

    “你是我唯一的梦想,你知道吗?我这孩子从小没得到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我唯一就想要你。”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突然停下了,他的头贴着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均匀而微弱,不一会儿,贝贝感觉肚皮一凉,彭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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