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彭程家里回来,贝贝正好收到了孙哥的短信,约她出去吃个饭,姑娘想都没想便果断的拒绝了,但是孙哥很坚持,他说就在附近,也准备吃个饭,让贝贝不要客气。既然推脱不了,她便也就答应了,毕竟在医院门口看都看见了,现在再装做没看见,谁也不能信不是,长在屁股上的痔疮,你不说不代表你不疼。

    孙哥开着那辆崭新的小微型,就停在路口,听说是结婚以后媳妇儿家的陪嫁,那车擦得溜光铮亮的,看的出来他没少下功夫。小瑷端正的坐在副驾驶上,到也算是自在,她摇下车窗,朝贝贝挥手,脸蛋儿上的笑涡好看极了,像朵开得骄傲的梨花。那一刻,姑娘贝贝突然怀疑了,怀疑婚姻,怀疑那些不为爱而生的婚姻,到底还靠得住什么。

    小瑷在车上贝贝并不意外,她们俩一直要好,如果不是小瑷总跟已婚男人说不清楚,贝贝或许会和她比现在更好。对于小瑷来说,这个墓地里能不带有色眼镜看她的人,恐怕就只有贝贝了,但今天开始可能也要不一样了。

    上了车三个人那才叫真的尴尬,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刚刚在医院碰面的事儿,冷场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无论什么话题,说三句就会悄无声息的戛然而止,然后是大段大段可笑的沉默。孙哥总是低着头,面红耳赤,小瑷便是一张苍白的脸色。

    开始时的尴尬,吃了饭似乎好多了,孙哥似乎控制不住他的关心,那许是他的真爱吧,他难以掩藏,两个人俨然一对情侣,总之是避无可避了。或许爱情真的有很多形式,唯独与婚姻无关,这让贝贝非常烦感。

    晚上七点半,电视里又在播这种男人在外面遇上如花似玉的硬帖在身上的年轻女孩没有把持住的烂剧了。那男的长得真像凌潇肃,怎么这样的男的都长得像他,贝贝觉得憋闷,打了电话给彭程,便又是占线。姑娘突然间很来气,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电话以后不再占线,汝能持否?”

    ——

    秋风打落叶子了的季节到了,刷刷的扫得到处都是,贝贝的心情和落叶一样被扫得凌乱了,也规整了,她终于决定跟彭程摊牌,让他离自己的生活越远越好。

    彭程从爷爷家里回来后,贝贝又借了一千五百块钱。那天彭程回来便耷拉着脑袋,委屈极了,他说他没想到爷爷现在过得这样辛苦,他看着忍不下心来。听说这老头如今落魄了,不得已买了那套房子,钱都用来给奶奶治病了,明明是去要房子的,不但房子没要到,倒搭了一千五。

    姑娘心里不情愿,但她还是借了,总之是这钱不好推脱,那毕竟是正经事儿,她一口就应了下来,就连彭程都深感意外。他说他爷爷佝偻得快成句号了,就差这一千五了,有了这一千五,他老人家定能恢复惊叹号时的身姿。

    “媳妇儿,你不知道我爷爷多可怜,他以前可是个老干部,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这样,我看见都心寒。”贝贝瞪大了眼睛看着彭程在自己面前这样这样的说着,比比划划,他想说落魄,但他也许不会这个词儿,接着,姑娘没忍住,她笑了。

    奇怪这世界的倒霉事怎么都让他彭程一个人给摊上了,小伙子看着她的脸,突然感觉那么的真实,她可真是个好姑娘,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他。

    “那你姑姑呢?你不是有两个姑姑吗?还有一个叔叔,还有你爸呢!”贝贝本不想提醒他的,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忍住,凭什么自己儿女都不管,他一个赝品的孙子,他就要管?是不是啥玩意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都不管我爷呢?”彭程似乎并没有听出贝贝话里的馊味儿,竟然全神贯注的思考起来。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自己比不了,要是换成自己,被人这么一说,一定打死都不跟他搞对象了。

    “我提醒你,你不一定能帮他多少,他是不是你的爷爷现在也还真不好定性。”她冷静客观的提醒着他,也算是提醒自己。在她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件事,一千五百块钱,给就给了,该不该给的还不是因为有他,没了彭程那爷爷还指不定是谁的爷爷。

    剃头者终被人剃头,贝贝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从来都是游移在两可之间,自以为能立于不败之地,她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当别人也游移两可之间的时候,她竟丝毫也承受不了。

    ——

    爷爷的房子彻底没希望的时候彭程问过贝贝,要不要他亲爹在农村的房子。这问题让姑娘莫名其妙了,她想不清楚为什么他宁可回农村,也不跟养父说话。

    其实彭程没想说房子的事儿,他想问贝贝要不要他,要不要他这个人,可他似乎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的,还没那个实力,若不带上个房子,他认定贝贝不能要他。这一点至于贝贝,带上房子她反而更不想要他了。

    彭程仍在叽叽呱呱的说着,贝贝的脑子却早已神游天外。说分手还是很容易的,简单一句就好了,可是她不想让他恨自己。放下彭程除了爹妈多什么都没有不谈,他还是很好的,他是个善良的人,他漂亮的眼睛那么看她,像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他从来都只想她一个人,她咽了下口水,她想让他爱她。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贝贝突然开口了,捡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一时冲动,她像是故意的。

    彭程正在继续的话题一下子卡住了,他顿在那里,呆愣着再不能开口了。空气像被真空抽压机抽光了一样,稀薄而粘腻,总要费尽了气力才能好受一些。

    “我爷爷”停顿之后彭程又说话了,就像贝贝刚刚的那句没说一样,这让姑娘的心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那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彭程突然愣住,她似乎听见他心碎了的声音,听得她浑身发麻。

    贝贝目不转睛的盯着彭程看,等着他即将继续的话题,我爷爷三个字后,他又停顿了。想了很久以后,彭程突然说:“我会对你好的,贝贝。”

    也许是觉得这话不够分量,他站了起来,把遥控器拿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按亮了电视。电视里全是人,一个古装的电视剧,还没看清都谁演的,彭程又把电视关了。他又坐回床上,摸着姑娘放在床上的右手:“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怎么也要走?”

    “我们不合适,我比你大这么多,我已经二十九了,我需要结婚。”所有的害怕在这一刻都勇敢了,开弓哪里还有回头的箭,不是不想回头是根本就回不去了,贝贝上一刻还在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这一刻她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一切再无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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