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顾倾砚身子震了一下,就像烈日里的人忽然遭遇冰水一样的激灵。他脸依旧看着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他缓缓的回过头,回过头,看着我,嘴角一勾,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霍缦殊,就凭你,也配我爱。”

    “不配最好。”我掠掠鬓发,平平的答。

    “哼,别以为动机不一样,本质就会有区别,你比哪些单纯为钱而卖的女人更可恶,人家起码真实,而你,你这张脸,透着说不尽的虚情假意,简直让人厌恶透顶。”

    我没理他,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种无法说出的难过。今天来接他时,我虽说不上欢欣雀跃,像等待久别的情郎,但是,我也没有太多抵触,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期盼,是因为很快要见到他了吗?这是不是很贱?对他这样一个人,抱着这样一丝期盼,是不是很贱?你看,报应马上就来了。

    他的嘴里,吐出怎样伤人的话语。

    他是一条毒蛇。

    谁让你对一条毒蛇生了一份柔软。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警告自己。记住了,霍缦殊,你既是为钱而来,就应该坚定一点,不可怜他,亦不要被他激怒。

    他是你的谁?

    车子沉默的疾驰。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可是,也没分开。

    他有所取,我有所付,交易还没开始,当然不能分开。

    我们到了他的公寓,然后,像动物一样,完成最原始的需求。房里的灯没开,黑暗里我听到他的喘息,还有一下比一下狠的撞击。我觉得心渐渐沉下去,沉下去,这是我选择的路,我本来已经有机会离开,可是我又回来。是因为我不想事二主?还是因为我心里藏着一份不敢承认的心思?

    那个悲伤的顾倾砚,他是这黑夜里的野兽吗?

    我蒙蔽了自己的眼?是为了什么?

    有泪滑了下来。

    你爱上我了?

    你也配我爱!

    谁的真心,谁的假话。

    我要让他痛,可是,我自己,却不其然的痛了。

    这个男人,我终是斗不过啊。

    我不知道这个夜晚,我们这样疯狂的折磨,持续了多久。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快要死掉时,他终于放开了我。

    “你走吧。”他无限疲累的说。

    我依旧没有说话,起床、穿衣、出门,一个人,走在深夜的街头。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不会让时光留在那似真似假的温存里。起码,那个时刻,他不会把我的尊严血淋淋的撕掉,露出里面无法直视的不堪。

    孽缘。

    我想起我对江博宇说的那外交般的辞令,此刻,却觉得有一种讽刺般的真实。

    我为什么要回来?

    天下的男人,难道还有比顾倾砚更可恶更可恨的么?

    我在街头踟蹰的走着,街灯拖着我的影子,孤独的长长一条。我停下,看着那影子,忽然疯了一样,发出尖利叫声。

    有个年轻的男人经过我的身边,看我这模样,停了下来,围着我转了一圈,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小姐,怎么了,要不要哥哥陪陪你?”他轻佻的笑着,酒气污浊。

    “你陪得起么?”我斜着眼睛看他。

    “你出个价。”他嘻嘻笑着靠过来,就想要来摸我的脸。

    “二百万。”我拍开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依旧嘻嘻着:“漫天要价啊。”

    “出不起就滚蛋。”我一脸鄙夷。

    他呸了一声,说:“有病吧,二百万,我看五百块到头了。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比你漂亮的在卖的人多的是,你以为你这么金贵。”

    “没钱就滚,啰嗦什么。”

    “滚?”他邪恶的一笑,“大爷我还真没二百万,但我可没打算滚,今儿个,我想玩玩免费的。”

    看来是醉糊涂了。

    他以为这是哪里?深圳的街头,容得他这么放肆?

    我站在那不动。

    他手臂一伸,就要来抓我。

    我身边刚好有个垃圾桶,垃圾桶旁边,放了两个啤酒瓶,我腰一弯,一手操起一个,朝他的头就打去。

    如果打死了,算不算正当防卫?

    或许算的吧,一个醉鬼**一个独身女子,女子操起酒瓶自卫,难道不是正当防卫?

    可是,如果警察知道,我是在看到身边的酒瓶时,才有恃无恐的激怒醉鬼,会不会依旧这样想。

    应该不会了吧?

    不过,警察大概不会知道这些。如果我不说,就谁也不知道我内心邪恶的想法。

    我不知自己已经压抑到什么地步,竟想着这样对一个陌生人,仅仅因为他的色胆包天。

    啤酒瓶敲在男人的头上,砰的一声脆响,然而没有我预期的鲜血迸溅。大概是空瓶子的缘故,加上我是女人,到底气力不够。

    但也足够痛。

    男人呲牙咧嘴的一声怪叫,一把夺过我的酒瓶扔了出去,然后抓住我的头发,就往他怀里拖去。

    我失算了。

    我虽然占了先机,但我毕竟是个女人;而他虽然醉了,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他的力气,比我大的不是一点点。

    我被他拖到怀里。

    他手不老实朝我摸来。

    我拼命挣扎着,在他的嘴快要凑到我脸上时,咬到他的肩膀。

    我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这个男人朝一边倒去。

    我咬得有这么用力吗?我感觉我的牙关还没使上劲。

    然而我很快明白过来,这个男人之所以惨叫,之所以倒地,不是因为我咬,而是因为有另一个男人朝他恨恨揣了一脚。

    那是个染着发的长发男人,带了鼻环,满身的另类气息。

    “傅奕轩,你不要把他打死了。”有个漂亮女人踏着高跟鞋朝这边走来,声音脆脆的。

    “死不了。”长发男人耸耸肩。

    “谢谢。”我有点惊魂未定。

    长发男人眉毛一挑,看我一眼,说:“不用谢,因为我没打算英雄救美。”

    我一时不明白,张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醉酒男人已经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长发男人扑去。

    “小心。”我出言提醒。

    长发男人飞起一脚,像踢个麻袋一样把醉酒男人踢飞。

    看来他是个练家子的。

    “你能不能小点力,呆会踢死了警察来了看怎么交待。”女人皱皱鼻子,不满的说。

    “报警了?”男人问。

    “嗯,报警了,也打保险公司电话了。”女人说。

    “我留在这处理,你去接段公子吧。”男人又耸了耸肩,看一眼地上咿呀喊疼的醉汉,撇撇嘴,说,“真晦气。”

    “那我先走了。”女人说着看我一眼,“小姐,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他再打人了。”

    我点点头,还是不明状况。

    而且,这个女人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人走后,我从长发男人嘴里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醉酒男人夺过我的瓶子,随手一扔,竟砸到了路边疾驰而过的车上,而这辆车,便是这个练过武的男人的车,所以,他稀里糊涂就吃了两记痛脚。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辆被砸的车,是一辆法拉利,挡风玻璃都裂了,还好没碎,否则更要命。

    五百块是肯定陪不了的吧,不知五万能不能搞定。

    因为喝了点猫尿,便有了色胆,去**深夜里的单身女人,结果惹了这么一出。

    他和那个长发男人,到底谁更晦气一点?

    警察来了,我们三人全都去了警局,等做了笔录,一切搞妥当之后,天已经朦朦亮了。醉酒男人的酒早就醒了,此时正哭丧着脸,耷拉着头,为自己惹了这么大个篓子后悔得不得了。

    而那个长发男人,则是无谓的坐在那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典型的玩物丧志的富家公子。

    他的眉眼,我看着,也有似曾相识之感。

    真是奇怪了,一个开法拉利车的男人和女人,完全不是我生活圈子所能结识的啊。

    还有一个段公子。我记得长发男人说过去接段公子,不知此段公子,可是彼公子?

    是叫段煜成吧。

    都是什么和什么。

    走出警局,我只觉身上的力气,已经耗尽。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倦,让我恨不能马上倒到床上休息。

    我叫了辆车,直奔家里而去。

    上楼,开门,进屋,我在客厅倒了杯水喝了,略站了站,没听到资凤临房里有什么动静。我知道他肯定没睡,但不出来,想必是不愿见我了。

    罢罢罢,不见就不见。我不欲去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绑了死结的问题,没解。

    我走到卧室里,把自己扔到床上,就要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似乎哪里不对。

    一种奇怪的气味。

    我已经到了几乎要虚脱的边缘,大脑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要忽略这股气味,睡觉最大,睡觉最大,管它天踏下来。

    可是,可是……

    那股气味,我一旦感受到了,却只觉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它钻到我的鼻子里,钻到我的心里,钻到我迟钝的脑子里。

    它刺激着我。

    那是什么味道?

    腥。

    很腥。

    啊……

    我脑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出门。

    那是血的味道。浓浓的血的味道。

    资凤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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