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淑媛,我回了家,霍缦殊还没有回来。她去哪了?和江博宇在一起吧。虽然我及其不屑江博宇那样的公子哥儿。堂堂富家子,借着爱好音乐的名义,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一点责任和担当。可是,我也必须承认,他在音乐方面,有着非凡的才华,淑媛的乐队在他的带领下,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何况,他本人有一副好皮囊,又儒雅温和,想必对女人,还是有点吸引力的吧。霍缦殊会喜欢他,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在一起,很快活吧?

    只是,为什么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会如此酸涩,这种酸涩,甚至超过了愤怒本身。

    我在屋子里吸着烟,一根一根。

    她还没有回来。

    她当然不会回来。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虽然来过这里无数次,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气息。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把这里当过家,她也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男人,我可以一遍遍把她占有,可是,她的心,却从来没想过要靠近。所有的温柔、体贴、微笑,不过是曲意奉承。

    因为不爱啊!

    顾倾砚,你真可悲,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样失魂落魄。

    我抽完了最后一根烟。

    终于决定给她打电话。

    不爱又如何?只要我不放手,她终是不敢离开。那就这样吧,就这样纠缠,到我厌倦为止,到我憎恶为止,到我面对那个女人时,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为止。

    电话打通,霍缦殊很快就来了。她就是个应召女郎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还是不要太看得起她。可即便我心里这样想,这样轻贱着她,当她真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没控制自己的情绪,抓住她的头发,有那么一刹那,我想把她使命往墙上撞,直到撞死为止。

    我让她扰乱我的心!

    可我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当她低低哀求的时候,我还是心软,当她主动吻我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抗拒她的暖,我们又缠在一起,我本想给她最深的痛和折磨,可结果,我却沉沦在她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那是疯狂的一次。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一次,我感觉到自己这样被需要,就像是来自灵魂的一种需要。当她用一种压抑而扭曲的声音颤栗般的呻吟,当她的指甲扣进我的肉里,当她模糊的喊着我的名字,当她满脸满脸的泪。我的心里,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疼。

    这是一个卸掉了面具,露出内心里的脆弱的霍缦殊。

    她或许,没我想象得那么无情,她或许,也是在乎我的。只是,我们之间,隔了太久的光阴,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不在人世的资凤翔。活着的人,和死人去比在另一个人心目中的地位,总是很难比得过的。

    我或许需要等,等有一天,她终于肯面对那一个冬天里的梅香如海。

    然而我却没有等到这一天,我等来的,是一个我自己也不敢面对的事实。虽然这个事实早就在我心里存了影子,但我几乎是逃避似的从来不去深想。

    她不是我的缦殊。

    是那一次,黎丽设局,她不设防的前往,喝得醉醉熏熏,在清醒着的最后一刻,让我去接她。

    我接到了她,她一路疯言疯语,痴缠傻笑,跟我说了她很多小时候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和我说吧,我们两个,肉体无数次密切贴合,但精神却从来没有靠近。除了那个冬天的梅林,我们对彼此,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然而我想不到的是,当有一天,她愿意说,我愿意听,竟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下。

    只是实在不对。

    因为那些内容。

    我还记得当时,她絮絮叨叨,没玩没了,我则安安静静,面色如常。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因为她的那些话,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说她是一个弃婴,她说她跟着爷爷一起长大,她说她最喜欢跳舞,她说资凤翔就是她的天,她说他们一起长大,她说当她对爱情还一知半解的时候,她就爱上了那个翩翩少年。

    她说……

    如此聒噪,却也,如此让人震惊。

    只因为她说:“倾砚,你知道吗?当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时候,我多希望能找回我的爸爸妈妈。”

    我没有做声,心里开了个小小的缺口,原本就根基不稳的信念,更是摇摇欲坠。

    酒后吐真言,喝醉了的霍缦殊,也会像清醒时一样撒谎吗?

    如果她说的是假的,那为什么她的哀伤那么真?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的缦殊,她去了哪?

    我看着眼前那个放肆的发着酒疯的女人,她带着我,身姿踉跄的旋转,时不时仰起脸,在我脸上印下一个湿蠕的吻。

    “凤翔,我好想你。”她说。

    我身子竟微微一颤。

    一种可怕的荒唐感。

    我不记得那晚,我陪着霍缦殊,是怎样度过那**,我的心沉沉浮浮、悲悲喜喜。一会儿想着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一会儿又想着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一会儿觉得霍缦殊句句真言,一会儿又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天生的戏子;一会儿庆幸她不是她,一会儿又揪心着要去哪里找她……

    天将亮的时候,疯癫了一晚的霍缦殊,终于疲了累了。她趴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覆住了大半张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让人觉得她大概会在太阳的照耀下就此蒸发。

    她会蒸发吗?

    我看着她,指尖描过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温热的触感,表明这一切不是一个梦。

    其实我很少做梦。

    在我心里还存着几分孩童的天真的时候,我是会做梦的。梦见顾老爷子,把我抱在膝上,喂我糖吃;梦见我的母亲,笑容慈爱,替我擦额上的汗;甚至,梦见顾家大哥,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飞快的跑,飞快的跑,好像会飞一样……

    那都是我童年里的梦吧。一个早熟的孩子,在四五岁会记事的年龄,去参加他原本应该叫爸爸的那个人的寿宴,却只是被一个佣人照看着,远远的看着别人的热闹。

    那些温暖的温情的温软的画面,是别人的幸福,是我梦里的渴望。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做那样的梦。

    每次都是在梦中,无声的笑醒。然而醒来之后,却是一团漆黑,诺大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陪伴我的,是我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当然,还有一种绝望的无助和孤独。

    我怕那样的无助和孤独。

    以至于后来,我都对睡觉有一种恐惧。

    渐渐的,我把睡觉的时间,压缩得越来越短,短到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若还是做梦,几乎是在入梦的那一刹那,我就会条件反射的惊醒。

    因为怕。

    梦里越幸福,醒来就越悲凉。

    一个孩子,他已经知道,哪些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他已经学会控制,他已经不敢再去幻想。

    然而,在那一年冬天,在那片梅林里,那个女孩,她好听的歌声,好看的面庞,她的微笑和善意,她的柔情和依恋,又一点一点,打开一个用冷酷武装自己的少年那坚硬的心门,让他再次做起了梦。梦里的花香,梦里的陪伴,梦里的真心,梦里的笑……

    如此美好,一个人的心,再冷再硬,他还是会向往美好!

    只是这些年来,那梦渐渐淡了,淡得几乎触摸不到痕迹。直到霍缦殊的出现,才重又浓墨重彩起来。

    她叫霍缦殊。

    而她,其实并不姓霍。

    可我却从来没觉得,这里面,会另有乾坤。

    我只是以为她不认我。是因为这种被忘却,被背弃的愤怒和恨,压过了我的理智吗?还是,因为我已经害怕了寻找?亦或,其他?

    她就是那个让我重新做梦的女孩吧。

    很多年后再见,我竟有种心悸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让我笃定了她就是她!

    有什么理由会错呢?名字一样,眉眼还留着过去的影子,空灵的声音如出一辙,就连顾盼间的盈盈浅笑,也是我无数次臆想的模样。其他的,即便对不上,又有什么要紧。

    我一直以为她有意欺瞒。

    开始是因为太自信,不去深究,后来心里疑惑存多了,却又怕了,不敢去深究。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走下来了,走到现在,竟是错了!

    是真的错了吗?

    我把霍缦殊脸上的发拂到耳后,手指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触了触,她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而是像个孩子一样,苦恼的撅了嘴,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重又睡了。

    地板上很凉,她却睡得如此香甜。

    会做梦吗?

    梦中可会有我?

    霍缦殊,你告诉我,你今晚说的,可是真的?

    霍缦殊,如果我过往对你的折磨,都是因为另一个人,你可会恨我?

    霍缦殊,你和我,我们到底谁在撒谎,是你的口?还是我的心?

    我俯**子,脸贴着她的脸,肌肤相触的地方,有软软的凉凉的触感,就像我心里的那丝惊惶。

    奇怪,那一刻,我想的最多的,竟不是如果错了,我要去哪里寻那个过去的少女,而是如果错了,我要如何面对现在的这个女人。

    涯叔有话说:

    听说,看书与打赏更配哦,还有iphone6s静候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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