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燥的暗劲与杨广的真气甫一相触,便如一叶扁舟驶入了滔浪翻天的海面上,横遭狂暴风雨的侵袭,“蓬”的一下,毛燥握紧尘拂的右手猛地一跳,虎口骤然间便炸裂了开来,他虽然及时松就右手,但杨广那庞大无匹的真气终归还是有一小波注进了他的经脉中,毫无花架地与他凝聚起来的真气撞上了一记。

    毛燥的武功虽亦强横,却又哪里可与杨广相提并论,相击之下,真气强弱立分,他顿时有若心肺便似炸裂般的,蓦然张口,闷声喷出一蓬鲜血,脸色惨白的在马鞍上摇摇欲坠。

    这一过程,说来话长,却只是瞬息之间,待得随毛燥而来的三个手下从大惊失色反应过来,他们的头子已经身受重伤。

    既知对手乃是那四大贼酋之一,杨广又岂能容毛燥逃得性命去,他轻哼一声,趁着毛燥身形不稳的当儿,微微仰身,抖手一甩,便将左手的长枪朝着毛燥迅疾地投掷了出去。

    即值箭矢般的长枪激射至惊骇欲绝的毛燥胸前之时,他身后那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猝然大吼一声,自马背上扑到了毛燥的马前,呛啷数声,白芒骤闪,已自拔刀砍向奔雷般射到的长枪。

    “当!”一下响彻当场的声响,顿将周边涌来的贼兵心头陡然剧颤,他们眼见场中一道光影蓦然闪过,那若如鹰鹫般的扑至毛领马前的三个小有名气的大汉便已顺着扑出去的势子,惨哼着跌退,只下一瞬间,又闻得那以往威名赫赫的毛领口中一声凄厉的惨嘶,本已摇摇晃晃的身形,乍然一震。从他地左胸部位,突然穿透过一支被削短的铁枪,顷刻间,他便自马背上栽倒下来。

    看见这般情景,本来欲待蜂拥围来的贼兵的脚步,登时一滞,脸上俱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便当此时,杨广大喝一声,单矛控马朝那毛燥坠马处狂奔了上去。

    商秀绚等人看到杨广打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同是面现喜色,马蹄起落间。已狂喝着拍马跟着上去,挥矛收割周围的性命。

    眼见重新汇聚地牧场骑兵仿佛铁流般的狂涌过来,手执大盾的贼兵即便利刃在手,亦不由骇然变色,噔噔地倒退。

    “杀!”双目不知何时已赤红的杨广跃马当先。他策马风驰电掣般的疾奔至趴在地上抽搐地毛燥近前,狂喝一声,一矛便将他挑在矛尖。猛地向踟躇不敢前的贼兵阵中甩了过去,紧接着,运矛扫抡,顿将那三个毛燥的得力手下砸翻了。

    在杨广这最锋利的刀尖的突刺下,牧场骑兵如同猛虎脱柙,刹那间便摆脱李密三千精骑地阻拦,将贼兵的圆盾阵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突围了出去。恢复了灵活的机动性。

    贼兵难以组织起有效地拦截,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牧场骑兵狂飚出了圆阵,此次他们的士气更是低落,因为自己四大领之一的毛燥,继三领房见鼎之后。又被人斩杀于阵上,看到牧场来援的精骑突出圆盾阵后。迅地在城堡下列成三个煞气冲天的锥形冲击阵,头皮麻的贼兵们在头目的喝骂下,脸白唇灰的勉强布成防御阵势。

    “咚!咚!咚!呜——”城堡之上,倏然间响起了灼烈激荡地擂鼓声与号角声,城下的万众登时心情各异地看了上去,却是城堡城墙上面的战士为来援的同袍鼓响了助威声。

    三通鼓毕,自圆盾阵脱身的牧场精骑,分作三个尖阵,由杨广主持中间一阵,商秀绚与许扬分别主持左右两冀,三阵齐齐催动战马,狂潮般地朝着亦已布列成阵的贼兵奔涌杀了过去。

    与杨广这支略为突出地中间骑兵阵先相触的是李密混入贼兵的精锐骑兵,他们的兵员经过适才的血战,已递减至两千余人,而杨广率领的骑兵在三支骑兵阵中却占了大头,约有三千余人,再在杨广这个浑身被血气渲得仿佛地狱冒出的煞魔般的狂猛之人率领下,所向自是无不披靡,便似摧枯拉朽般的,霎时就将那两千骑兵冲击得不成阵形,纷纷拨马,向后溃退。

    而杨广的两冀皆是两千骑兵,他们在商秀绚与许扬的督率下,亦似两把锋芒毕露的尖刀,狂风般的卷向残余的近万名贼兵,贼兵心胆俱裂,防御阵势徒有其形,被两支尖刀般的骑兵阵稍一冲击,顿时溃不成军,因此商、许两阵所到之处,自然也是势如破竹。

    李密所派来的那支骑兵倒也光棍,眼见事情再不可为,连商秀绚鞍上的军师亦是顾不得抢回来了,他们鼓起自家军号,打马便向仍然控制在自己手中的西面峡口夺路而去。

    他们这一走,贼兵更是明白胜利的天平倾向哪一方了,被大队拉下的一大帮贼兵心知自己的脚板再快也比不上人家牧场骑兵的马蹄,慌乱恐惧之下,赶忙扔开兵器,跪伏地上,举着双手高喊投降。

    一些牧场战士心恨贼兵年来作恶过甚,见到嚷着投降的贼兵,亦是毫不留情的一枪下去,顿将那些他们勾了帐去,看到逃跑必死,投降亦难求性命,贼兵中本来丢了兵器的一帮亡命之徒,一边死命地嚎叫着鼓噪周围的熟悉人,一边忙不迭地重新捡起兵器反抗血搏。

    这般下来,牧场骑兵追亡逐逃的马蹄竟被阻慢了许多,待得杨广反应过来,连骂那些目光短浅的骑兵浪费劳动力,他赶紧命身后的从人大叫“缴械不杀”,但这时候那些亡命已经人相信他们的话了,都是只顾鼓着血红的眼珠子,拼命地迎着飞驰而来的骑兵扑去,硬是拦住了牧场骑兵赶去追杀李密那些溃逃的骑兵。

    但真正能够血拼到底的毕竟只是少数,在杨广等人喊了一阵后,终于又有人投降了,拉在最后面的那些贼兵见到带头投降的人这次不被杀死,亦是有样学样的跪伏在地,但是他们兵器虽然扔下,却只是扔在脚底下而已,只候时机不妙,便欲跃起逃奔。

    余下跑在前头的数千名贼兵散布在广阔的草野上,一边朝追来的牧场骑兵放箭阻,一边向西面峡口奔逃。

    杨广他们三支骑兵暂时无意收拾他们,他们借助马力,绕着弧弯儿避开了散落逃退的贼兵,奋力追赶跑在最前面的李密骑兵,但只是那么的一阻隔的工夫,加之李密剩余的两千骑兵的马术亦不下牧场这些骑兵的,两方人马顿时拉开了百丈以上的距离。

    待得牧场骑兵赶至下峡口第二道关卡下的时候,李密那些骑兵与千余名奔得快的贼兵早已在驻守在关卡里的贼兵接应下,不单顺利地进入关卡,而且还将关卡紧紧地闭上,将杨广等疲命赶至的骑兵统统阻挡于城关之下,叫他们进关不得。

    “怎么办?”许扬与杨广、商秀绚当头勒马于城关之下,望着城关上贼兵的旗帜,喘着粗气问道,饶是他武功不俗,但一把年纪,已远远不如当年英武,他在马背上颠簸了许久,老骨头都似散了般。

    怒雷涌潮般的马蹄声轰隆轰隆地迫近,却是牧场众骑兵源源赶至,他们自觉地排列在杨、商、许三人之后,看着厚厚城门,仰望着高高的城楼上,眼光亦是有些愁。

    “能不能移那些攻城器过来用一下?”半幅衣裳都染上了鲜血的商秀绚扶正马鞍上沈落雁的身形,淡淡地朝杨广说道。

    杨广自然知晓她指的是城堡之下贼兵赶制出来的攻城器械,他听了摇头道:“时间来不及了,况且后边的那些贼兵也还没收服,我估计他们现在还有六千人以上,如果他们狠得下心,想拼个两败俱伤,这对我们来说可也是个大问题。”

    “就他们那些人,”吴言这时亦自后排策马行至杨广马侧,闻言向后看了看慢慢停在远处犹疑不前的数千贼兵,嗡声说道,“我们的战士可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我自知我们战士勇猛无敌,但少量伤亡亦是少不了的。可以避免的伤亡,我们便不应让它出现。”杨广口中正气凛然地说道,但心内却直骂吴言是个“大猪头”——

    我靠,这家伙整日价就知道杀杀杀,也不想想,一个死人不单不能卖钱,还得为它付埋葬费用,这不是亏本买卖吗?再想想,一个活生生的壮汉,大约还有三十年的寿命,天哪,三十年,也就是三百六十个月,约莫十三万一千四百来天,就按照每日能创造十个铜币的剩余价值来计算……我靠,这该是一笔天文财富啊!

    “就按原计划行事便罢!”杨广先是望了望城楼上严阵以待的贼兵与李密两家的残余联军,再狠狠地瞪了一眼吴言,暗忖道:看来这憨汉是整一个败家仔,以后得跟秀绚说说,千万不能用他作理财的!

    接着,杨广转了马头,看着远处原野那些闪闪缩缩再不敢靠前来的贼兵,邪气十足的眼底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他口中兀自喃喃说道:“好大的一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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