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淡淡的柔光似有似无,整个天地仿佛混沌初开时那般的明明蒙蒙,山间的夜风凛冽,将幽深的山林木叶吹得呼啸作响,悠长诡异,一阵未平,一阵又起。

    杨广身形连闪,仿如鬼魅般的穿过深林,下得山坡,晃至那条引自后山泉瀑的蜿蜒清溪边上,便当此时,他那化作一道白芒的身影,突然奇迹般的停顿下来,现出真身,卓然驻立。

    “不管你是谁,”杨广背负双手,意态闲逸地朝丈许外的那排高大的灌木丛悠然说道,“还是给我乖乖地出来吧。”

    “帝尊果然不凡!”黑漆漆的灌木丛沉寂了半晌,终于传出了一把苍冷的男声,细碎的唆唆声响起,严密茂盛的枝叶被拨了开来,然后,一个身形雄伟的中年大汉从中钻了出来。

    此人长袍披身,两手空空,身形虽然壮彪非常,但气质却甚似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双眼似睁似闭,与杨广那对精芒四射的亮眸对视了良久,竟亦没有丝毫惊慌怯退之意。

    “竟是知晓本帝尊真实身份,看来须留你不得,”杨广闪身踏前,嘿然说道,“本帝尊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来。”

    在杨广观察的时候,别看学究汉子表面木然不惊,其实内心却早已忐忑难安,听到杨广言下之意竟欲杀人灭口,他面容悚然一变,蘧然说道:“帝尊请勿误会,在下乃是圣门补天阁传人曹应龙,此来拜见帝尊,决无歹意,望帝尊明察!”

    “曹应龙?四大寇之鬼哭神号曹应龙?”杨广心内微动。他定睛看了看老学究曹应龙,眼神闪烁,说道,“补天阁?这么说来,你亦是圣门子弟了?那你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不瞒帝尊,在下此次抛离属下,干冒大险混入飞马牧场城堡。乃是想与帝尊做一交易,”曹应龙见杨广口气松动,心下稍安,暗自抹去冷汗,走了近前。恭谨说道,“不知帝尊可有兴趣?”

    “你且说来听听。”杨广无可无不可地漫声说道。

    “帝尊可知在下为甚联合李密那贼痞,率众攻袭飞马牧场?”

    “你是想考究本帝尊的学识吗?”杨广冷笑道——小——说——网

    “岂敢,”曹应龙瞧见眼前俊美近乎邪异的年轻男子双眸一眯,一股凛然若冰的气息油然而溢。他心下便陡觉寒气大冒,连忙说道,“在下多年来虽然甚想覆灭飞马牧场。但亦知事情绝非易为,本意是准备数月后再行大举进攻的,这般贸然来取,实是有人授意。”

    “你说的授意你来进犯的那人,”杨广睁眼哼道,“莫非便是你那补天阁的师尊邪王石之轩?”

    曹应龙闻言,惊愕道:“帝尊……如何得知?”

    “本帝尊知道地事情多着呢,”杨广摆出邪帝的谱儿。高深莫测地说道,“这便如何,单凭此事,你便想与本帝尊作交易吗?”

    “便依此事,在下如何敢在帝尊面前买弄。”曹应龙说道,“要说交易。那是另有他事。帝尊可知,石之轩为何要如此般做?”

    “你对自己的师尊倒是很不客气!”杨广凉凉低笑。

    “师尊?”曹应龙说及石之轩,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哼,我从来不把他当作是我的师傅——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圣门中人虽生性凉薄,”杨广故作不解,诧异地问道,“但石之轩却终是你师尊,如何当得你这般痛恨?”

    “帝尊应该听说过本门有斩俗缘这一惯例的吧,”曹应龙仰起头来,眼中射出哀伤的光芒,恨声说道。

    杨广自然知晓,其实“斩俗缘”这一做法在魔门数大派别均是流行。许多魔门中人到了收授弟子地时候,如果看中了某个少年或婴孩的资质根骨,往往便将该少年或婴孩的亲人尽数杀绝,然后再强行携回秘密场所教授武功,还美名曰:斩俗缘。

    杨广回忆起这曹应龙的父母兄弟姊妹俱是为石之轩所杀,便点头示意知晓,问道:“这难道便是你为甚么欲找本帝尊的原因?”

    “帝尊英明!”曹应龙沉声说道,“想来帝尊亦已知晓,石之轩当年化名裴矩,祸乱天下,动摇大隋根本,弄成现下如此乱局,依大隋刑律,千刀万剐亦难以消弭其罪。”

    “当日在江都之时,石之轩又行冒犯帝尊,这些时日,又处处为难帝尊,结冤不谓不深。圣门之内,强者为尊,帝尊与石之轩并称圣门两大强者,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原本你们便要分个高下,这般下来,更是绝无转圜地余地。石之轩向来是顺昌逆亡,又心怀一统圣门的大志,如他得逞,以其联合起来的武力,只怕帝尊你不单在圣门再无立足之地,便是万里如画江山,亦要沦落他手。”

    “石之轩固然狡诈如狐、武功卓绝,”杨广似是不以为然地微笑道,“不过,若其欲待与本帝尊敌抗,恐怕还是力有不逮,须知本帝尊身后带甲精兵数十万,石之轩却又有什么?”

    “那如果他与阴葵派联合呢?林士宏乃是阴葵派的门人,手下亦拥兵数十万,势力绝不容忽视,”曹应龙说道,“加之圣门另外的门人皆或多或少地混入各路诸侯的军伍之中,若给其整和起来,不单正面便难以扑灭,就是其中的暗箭,已经教人防不胜防,这对帝尊来说,应该是个大麻烦了吧?”

    “现在阴葵派以阴后祝玉妍马是瞻,”杨广讶然说道,“据本帝尊所知,祝玉妍对石之轩恨之入骨,这两人如何能合作得了?”

    “帝尊强势突起,本已威胁到祝玉妍在圣门中地领袖地位,”曹应龙目光一闪,伸着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热切地说道,“兼之,帝尊又据有绝世密卷《神典魔藏》,我想,便是为了抢夺帝尊藏匿起来的那密卷,他们两人就完全有理由进行无间合作!”

    “你知道的事情倒挺不少的!”杨广声色不动地笑道。

    “我心有所图,故而这方面倒是下了些工夫,”曹应龙亦不以杨广的夸赞动色,“帝尊,以你的盖世武功,看来便是石之轩,亦难入你法眼,但是,石之轩的最可怕之处,还在于他地阴谋诡计,便说为了图谋帝尊的天下,他就布下了一招暗棋。”

    杨广含笑说道:“你说的可是本帝尊的亲侄子杨虚彦?”

    “帝尊……帝尊知晓了?”曹应龙呆楞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天下那般事情不在本帝尊掌握之中,”杨广嘴角高高翘起,开始大吹法螺,“那些跳梁小丑,又怎么能脱得出本帝尊的计算,哼,陷于本帝尊地这场游戏之中还不自知,当真好笑!哈哈!”

    曹应龙听到这里,心内暗自忖度杨广的话意,倏忽间,一个想法不可自抑地闪电般的涌上脑海:难道,天下这般局面,只是邪帝故意为之的游戏……邪……邪帝……

    “便是你曹应龙,”杨广心头蓦然一动,继续扮演神棍,吓唬眼前这突然面现惧色的中年大汉,“你暗下里的事情,哼哼……便瞒得过本帝尊的火眼金睛了吗?”

    “你与蜀中那女子所诞的女儿,”杨广眼内突射厉芒,罩在曹应龙的脸面,冷然说道,“应该还没嫁人吧?”

    原书情节中,曹应龙被徐子陵追杀至山穷水尽之时,曾经说过他二十年前暗中背叛师门,与一普通女子相好,又生有一女,他散功之后,便赶赴川蜀见那母女最后一面,杨广的话便是据此推测的。

    曹应龙听毕,面色陡然煞白,双眼惧色更浓,看向杨广,便似见了鬼怪般,他本来自忖心中秘密二十年来从无人知,哪里料到却为这个视天下如棋局、百姓为草芥的邪帝张嘴便捅了出来。

    杨广看着曹应龙禁不住颤抖的身躯,强自忍住得意之色,淡然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想暗下杀手将本帝尊击毙啊?”

    曹应龙内心这个想法甫起,就被杨广揭了破来,心头战栗更是难抑,他马上将提聚起来的真气强自散下,苦涩地道:“帝尊说笑了,在您面前,我又哪里敢这般放肆!”

    “你倒蛮聪明的!”杨广赞了一句,接着说道,“说吧,你想跟本帝尊怎么交易?”

    “恩?”曹应龙正不安中,听了杨广的话,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帝尊不是说已经智珠在握了吗?”

    “恩,”杨广眉目一转,微笑道,“为了以防不测之变,你便说来让本帝尊听听,看看其内可有什么价值。”

    “我看帝尊乃是石之轩的克星,只要帝尊答应助我将我的灭门仇敌杀死,我不单将我所知的石之轩的秘密尽数告与帝尊知晓,”曹应龙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之光,振作精神,恭敬地说道,“而且还有一份大礼相送!”——

    怪了!今天撞大运了吗?怎么老有人要送老子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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