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入夜,但因为火屑四溅,火光冲天,照得方圆数里的战场光明异常,有如白昼似的,若是从天空中凝神下望,当可将整个似乎纷乱扰扰的战场局势分得泾渭分明。

    城外南面,裴仁基与韦云起互有顾忌,正在两相对垒,而东门的主战场,李密的前军大部欺到城墙方向,正在朝着城墙的薄弱处猛力攻击,一时间难以抽身出来。

    唯一有些混杂的,是李密的中军与杨广亲自率领,杀奔而来的四千骑军。

    却说单雄信本来受命拦截从黑暗中突出的黑色洪流,但被翟娇现身大喝,他与部下都不自禁地迟疑起来。

    这一时机马上为杨广所逮住,趁机绕了过去,杀向正要提马后撤的李密。

    霎时间,铁蹄轰隆,冷矛如林,朝着李密大纛退却的方向狠狠地碾了过去。

    此时此刻,李密麾下还有亲军七千,但可惜都是步兵,在旋风般呼啸踏来的四千铁骑的面前,他们好象是纸扎般的脆弱无比,根本抵挡不住一个冲锋。

    而李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大骂单雄信按兵不进的同时,也一边命令裴行俨率领步兵结阵抵御,一边率领亲信朝着秦琼与徐世绩的前军靠拢过去。

    杨广眼见李密的大纛向着前阵移动,心知如果真让他与秦琼的前军会合,自己的这番突袭不单会无果而终,只怕还会陷入周围数万大军的泥潭之中,脱身不得。

    忖到这里,深知时机难得,他不再犹豫,朝着寇仲等人大喝道:“你们自率本部击破前方步兵。朕与荆棘骑军亲往擒拿李密!”

    说罢,杨广呼啸一声,与身后紧紧跟随的宇文伤,率着八百荆棘骑军,从黑色洪流里剥离出来,犹如一道闪电般的,势不可挡地直直地冲向李密所在的本阵。

    寇仲亦知眼前时机稍纵即逝,他一声应诺,稍稍放缓马步。领着身边的徐子陵和跋锋寒,将身后骑军组合成最锋利最牢固地三角冲阵,挺矛向着裴行俨所部冲击而去。

    翟娇本在寇仲的旁边,但她此次前来,乃是为取李密头颅,而宣永亦是切齿仇恨李密,话也不说。他们带着两百骑军,吼叫着挥舞着马刀,如影随形般的跟在杨广马后。

    李密退得不快,而杨广等人却追得甚急,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即逝。

    随在李密左右的数百亲信精通武技,也很悍勇。而且他们也都是骑军,足可与杨广的近千骑军周旋,见到杨广挺矛冲至,他们不退反进,策马提,面目狰狞地大吼着撞来。

    杨广不惊反喜,正要挺矛刺去,但蓦然间忽感警兆。他不及多想,身体自然而然地作出了最快的反应。随着身下坐骑的颠簸,他上身微微地向左旁侧了过去。

    “咻!”便在他侧身的同时,一声凄厉地破空响起,同时间,一支晶莹如雪的狼牙箭如同闪电般的。以毫厘之差横过他的耳际。刹那之间,刮起的寒风如刀似的割面生疼。

    杨广心头一凛。迅地抬眼,目光如电般的射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大纛之下,李密地身旁,有一个白盔白甲的魏军将领,正缓缓地收回巨弓,嘴角边尤自带着一丝遗憾之色。

    杨广乍见此人装束,已经知道他是何人,心头的杀意禁不住如潮水般汹涌而起,但就在他这一念之间,双方的人马奔涌向前,已经在霎时之间短兵相接。

    “杀!”杨广嘴角紧抿,将心思收将回来,他大吼一声,手中的铁矛仿佛毒蛇般的迅疾刺了出去,正中前方猛冲而至地李密亲军小头目的胸膛,噗的一声,血花四溅。

    “不要恋战,擒李密!”

    杨广甩手将那个小头目挑飞出去,然后朝着身后的众骑沉声冷喝道。

    宇文伤应了一声,同时间提马撞入了对方的阵中,他须狂扬,冷喝连连,手里的大枪左右横扫,冰寒彻骨的旋风随着枪尖的抖动四射,数息之间便将三个对手毙在了马下。

    不过两人部下地荆棘骑军虽然勇武,但李密亲手调教出来的亲军毕竟也不是吃素地,两相对撞冲杀之下,竟然是半斤八两之势,而杨广一方的人数优势一时之间也难以凸现出来。

    而翟娇所部的两百骑比较起来,更是不济,若非有荆棘骑军在前面抵挡着,恐怕他们早被杀得落花流水,翟娇瞧得分明,急得暴叫如雷,直把手里两柄大锤磕得蓬蓬大响。

    杨广看见李密与那五个随身护持的大将便要隐入前军,亦是心生焦躁,情急之下,猛地大喝一声,竟从马上跃身而起,仿如降世金鹏般的扶摇直上,半空一个转折,紧紧蹑着李密地身影,长啸如雷,冲着他所在地地方如鹰俯冲般的投了下去。

    战场之上,弃马步行,如陷重兵包围,任你是大宗师地修为,亦是难逃一死!

    宇文伤瞧得分明,大吃一惊,忍不住高声叫道:“陛下!”

    此时的杨广戴盔披甲,李密等人一时认不出他的真面目,望见他勇猛无匹,当者辟易,都是暗自吃惊,正要继续拨马暂避锋芒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宇文伤的惊叫。

    李密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凝视了弃众而来,飞扑而至的杨广一眼,脸上蓦地现出了狂喜之色,猛地拔出腰间青锋,乾指上空,长声大笑道:“这是昏君!杀之!”

    杜干木,祖君彦,王伯当,梅洵等人听得清楚,心头亦是大动,各自亮出兵器,齐齐地策马扑了上前,顿时之间。斧,矛,棍,枪,呼啸而来,滔天杀气狂猛地罩向扑下的杨广。

    杨广冷哼一声,双眸神光四射,猛地吐出一口浊气,瞬息之间。身形陡沉,便宛如一颗流星坠地,险险地避开了厉啸着杀来的四般兵器,同时间,他的双眼冷芒如电,冠玉般的俊脸上杀机盎然,口中扬声吐气。大喝一声,看也不看眼前四人,单手执矛,向前横扫。

    “当!当!当!当!”

    四声巨响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接连轰鸣,梅洵四人只觉虎口剧痛,一股强大得几乎无以匹御的巨力顺着兵器汹涌轰来。登时,胸口如遭重击,他们禁不住地闷哼一声,上身控制不住地往后一仰,而他们身下的骏马更是嘶鸣着人立而起,踉跄着“噔噔噔”地倒退了三步。

    而杨广此刻亦是不好消受,饶是他此时的真气浑厚程度几可与颠峰时期的宁道奇比肩,但与他对敌的都是当世一流好手。特别是南海派的掌门梅洵,更是非同等闲。

    因此强运真气接连击退梅洵四人。杨广脸上亦是掠过一丝青气。但是,他也知道此刻万万不能稍有停顿,当下猛吸了一口真气,旋身倒纵跃出,向着勒马观看的李密扑去。

    梅洵心念电转。情知李密绝对不能败在杨广手里。否则杨广得势,必定不会轻饶南海派。到时恐怕自己合门都有灭派之祸。当下他不再迟疑,猛地一擂胸口,逆转真气。

    “噗!”梅洵的嘴角逸出一口鲜血,脸上闪过一阵红光,但同时之间,他的身影从马上倒纵而起,仿佛脱弦箭矢般的朝着杨广地身后电射而去,身法竟是快得无以伦比。

    原来他竟是使出了魔门的天魔解体**,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刺激己身经脉,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功力。这功法乃是晃公错从魔门偷师而来,再传与梅洵以作报命之用,不想今日虽然他也是作报命之用,但保的却是李密之命。

    霎时之间,他的身形没到,但手中金枪枪尖嗤嗤作响,已经带着一股森冷冰寒的气息,凌空追着杨广的身影,朝着他后背地三大要穴,竟然是后先至地疾刺而去。

    杨广察觉到梅洵竟然如蛆附骨,脸色微沉,心头大怒,便在这时候,适才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密,脸上倏地掠过一丝阴狠之色,他从马背上斜掠而起,扬剑向杨广当头劈下。

    这时候,果真应了一句老话:前有狼,后有虎!

    杨广却是不惧,猛然间,他的身形迅疾落地,体内的真气依照一种玄奥晦涩的轨迹运转起来,同时,他的身形自左而右地似缓实疾旋转起来,甲叶劈啪声中,有如舞蹈。

    梅洵与李密还没来得及露出惊讶之色,陡然间,他们便同时骇然感觉到,自己面前的空间仿佛突然坍塌内陷了一般,而且凭空生出了一股巨大可怕之极的撕扯力场,教他们根本无法用力,难以稳住身形,禁不住地就要往前扑跌。

    “天魔**!”梅洵与李密同时色变,忍不住地惊声叫道。

    杨广轻哼一声,他自然不会给眼前的两人解释这功法乃是从祝玉妍那里学来,当下他身形微微一顿,体内真气由内而外,随着他左手的徐徐挥动,汹涌地爆出来。

    “轰!”杨广学得七成的天魔力场猛地一缩,刹那间又从中心位置向周围爆炸开来。

    梅洵与李密措手不及,他们先是被这股可怕劲道拉扯得难受之极,正在竭力抗衡的时候,杨广却又突然爆出截然相反的力场,他们哪里还禁受得住。

    “噗!”他们地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剧震,朝着相反方向抛跌而出。

    趁他病,要他命!这一准则乃是杨广人生的座右铭!

    因此,虽然杨广使出半生不熟地天魔**,亦是一阵力竭,但瞧见胜利的果实就在自己的眼前,当下便勉力提聚起真气,奋起追至李密的身前,挺矛直刺他的胸前要害。

    李密脸色微白,终于面现惊恐之色,左手勉强握紧,一招地煞拳迎着杨广地矛头轰去,杨广嘿然一笑,铁矛宛转疾刺,只听见李密厉叫一声,他地拳头便被矛尖刺个通透。

    杨广刚要顺势将李密扎个对穿,这时候,警兆陡生,但杨广咬了咬牙,左肩微晃,右手铁矛却顺着去势一送,只听见“噗嗤”一声,矛尖便从李密的后面透背而出。

    便在李密闷声惨哼,脸上露出一副不能置信地神情,倒地毙命的同时,杨广只听一声尖利的破空风啸,然后便觉得左肩猛地一下剧痛,却是一支熟悉的狼牙箭已经透肩而入,穿骨而出,而且劲道之大,还将他带得朝前一个踉跄。

    “主公!”一声凄厉的大叫传来,杨广忍住剧痛循声看去,却是白盔白甲的王伯当举着巨弓赶了过来,他射杨广要害一箭,本意是想围魏救赵,逼开杨广,不想,杨广杀李密心切,只是微微闪过要害,而以肩伤为代价,将李密一举刺杀在矛下。

    “又是这王八蛋!”

    杨广看清来人,怒气填膺,几乎无可复加,他满面狰狞之色,随手拗断箭尾,从李密的胸膛拔出铁矛,厉声大吼,迎着策马狂奔而来的王伯当,挺矛就冲杀了上去。

    距离在瞬息之间消逝!

    “啊!”王伯当弃弓挺枪,怒吼一声,迎风刺向杨广的喉咙!

    便在这一瞬,杨广突然地狞声大笑,他的身躯猛地滚往右侧,同一时间,铁矛那冰冷彻骨的矛尖,对准了急驰踏来的马匹肚子,斜斜地向上狂刺了上去。

    刹那之间,骏马猛地人立站起,惨嘶出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马背上的王伯当陡然立起身躯,同时嘴巴大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梅洵恰恰爬将起来,他的目光扫了过去,瞧得清楚,登时之间,他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头贯穿到脚底板,暗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他还禁不住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定格!

    只见那匹倒霉的骏马背上,铁矛挟着喷薄的马血贯背而出,正从王伯当的尾椎骨的位置直刺而入,看那模样,足足深进了两尺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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