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夫人的具体来意,苏宜晴可能猜得不是很准què ,但也能知道个七八分,无非也就是蒙家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想要求她帮忙。

    如今蒙也成了废人,蒙家全部由蒙夫人做主,这次朝堂上的事无论如何是牵连不到蒙也的,就算有人想要报私怨,算旧账也得顾忌这连御风这个女婿,哪怕有那深仇大恨的真揭发出蒙也过去有什么渎职的地方,只要不是谋逆之类不可赦的大罪,也会有人敢冒着得罪连御风的危险将此事揭发出来的,为了报复一个废人,得不偿失。

    那么蒙夫人所来,也就一件事了,为了儿女的事,女人这一辈子么,除了丈夫也就是儿女。

    在联想到如今的局势,又能猜出大概,无非也就是就是果郡王府的事了,就不知道是为了果郡王府来说情,还是想要趁机撇清关xi 。

    以蒙夫人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宽厚的,她对这门亲事不满已久,应该是想要趁机撇清关xi 的成分极大。

    能大概猜出原因,苏宜晴就不说破,任由蒙夫人在扯了不少闲话,偶尔见蒙夫人有把话题扯过去的意思,就装糊涂,又适时的插上几句嘴,把话题给扯开,让蒙夫人干着急,平日里她不太喜欢这样做的,大概心情不佳,想要有个出气的,蒙夫人打从进来,也没有关心过她这几日过得怎么样,连虚假的关心都省了,她也不用太过客气。

    就那么闲扯了半日。苏宜晴一边说话,一边就慢慢的一颗一颗擦拭本就干干净净的棋子来打发时间。

    蒙夫人暗暗心急,可没有铺垫,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总不能就那么突然的提出来,小福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眼见未来亲家落难就想要退亲,不免显得刻薄。

    实在无话可说了, 眼见小福还在慢慢擦拭棋子,蒙夫人不由得道:“小福。这种粗活让丫鬟来做就成了。干嘛要自己动手呢?”

    苏宜晴笑笑:“不就是几颗棋子么?哪里就算粗活了,我也就是动动手,偶尔走亲戚,看到勤快的女眷们聊天。手里都是做着活的。不是做针线就是打络子或者一些小玩意。这些我实在是做不来,这棋子圆润光滑,擦拭的时候就当把玩了。也挺好。”

    “的确,这是上好的汉白玉棋子,想不到小福你还喜欢下棋。”蒙夫人想着投其所好,这话题也许能更好的展开,就夸奖了起来。

    “学了一点点,还谈不上喜欢。”苏宜晴平淡的说着。

    这样冷淡的态度让蒙夫人一下子又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又道:“要说小福,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也比较文静,我的雁儿就没有你这样坐得住了,她平日里连书都不看的,可偏偏却嫁了读书人,说起来这人的缘分真是奇妙,表面上看着门当户对,其实却不般配,看着不合适的却能和和美美。”

    苏宜晴微微弯了弯嘴角,算是笑了笑道:“既然是缘分,也许是机hui 没到,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也有那一开始如胶似漆,没几年就冷淡下来的,而一开始针锋相对的不少到后头却能相濡以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蒙夫人不禁想起了她和蒙也,早年,她和蒙也相差十多岁,这门亲事她并不乐yi ,无奈嫁了,她知道,拧着对自己没好处,只能费尽心机的讨蒙也喜欢,那时候她年轻貌美,幼年的磨砺让她跟内宅妇人打交道非常得心应手,蒙也很满意,他们倒也有过一段相互扶持的岁月,蒙也毕竟也帮着她讨回了公道,虽然现在想来,都是相互利用的多,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情的,那时候她是真的感激蒙也,决心要当牛做马报答他一辈子。

    时间最能磨灭的就是感情了,最后她和蒙也还是到了反目成仇的一步,她相信,若是有需要,蒙也可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弄死自己,就像毫不犹豫的吩咐她除掉小福一般,亲骨肉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不会做?

    这段日子,她过得前所未有的提心吊胆,所以才频频出错,这才想要抓住些什么,如今冷静下来,只求能保住一家老小平安,至于富gui 什么的,她是看淡了。

    蒙也由大将军变成一个管大街的芝麻小官,再由芝麻小官变成当朝大员,起落得太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让她知道,凭她的脑子,当个将军夫人已经是极限,再往上走根本就应付不过来,高位上的更加是人精,斗不过的,反而是被别人算计的对xiàng 。

    此时,一枚白玉棋子被苏宜晴轻轻丢进棋盒,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又把蒙夫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惊觉起来,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失神了,不过这倒也让她看出来,面前这个名义上是她女儿,实际上已经是王妃的年轻女子对她实在已经是很敷衍了,但凡还对蒙家有一点关切,就不会让她两句话就分神那么久,也不主dong 问一句。

    尽管已经明白,但蒙夫人想着,既然来了,索性就把事情说出来,也不算白来一趟,小福帮自然是好,不帮也没有什么损失,横竖只是多丢一下脸面,反正到了这一步,再多丢一次脸也没什么了。

    盘算好了之后,蒙夫人横下心,直接道:“小福,我知道最近燕城打乱,定王府事情也多,做母亲的本不该来麻烦你,不过我也实在没办法,果郡王妃三天两头登门,想要你广弟弟立即娶了她女儿,这……你看如何是好。”

    “母亲觉得呢?”苏宜晴反问。

    蒙夫人叹了叹,“若是平日,这既然已经订下的姻缘自然是不好改biàn 的,可如今你父亲这样。你广弟弟又不争气,一家子乱糟糟的,听说这乐文小姐也是个不懂事的,若是此时嫁过来,只会乱上加乱,所以……还是缓一缓吧。”

    苏宜晴又拿起一颗黑棋子,边擦拭边道:“母亲不是急着要回乡么?”

    这句话让蒙夫人又尴尬起来,那次果郡王没有回府,她就是用这个借口,让果郡王妃答应早日把女儿嫁过来的。没想到小福也知道这个。她顿时支吾起来,道:“这个也不急在这几日,你父亲这几日身子又不舒服了……燕城好大夫多,缓几日吧。”

    蒙夫人其实还是心急回乡的。燕城大乱的时候她差点吓死。深深后悔。为什么非要替儿子娶亲之后再走呢,早点走不就没事了,差点被吓死。夫君官职都丢了,之前得罪了那么多朝臣,他们还能好好的呆在靠的无非就是个王爷女婿,那日定王府差点自身难保,她还真是怕极了,幸好平安度过了。

    苏宜晴道:“父亲身子又不适了么?那稍后我随母亲一同回去探望一下父亲,另外再拿王府的帖子请个太医去看看父亲吧?”

    “这不用了,昨日杨太医才来过的,你也不用急着去看……你定王府事情也多”蒙夫人支吾着,又觉得话有些不妥,人家女儿要去看望亲生父亲,她这个做嫡母的还能拦着?又不是亲事母亲,拦着女儿探望父亲,人家指不定会有什么误会。

    “王府的这些事,再大也不过是琐事,父亲的病要紧,我还是去看看。”苏宜晴说着就放下手里的棋子,一副想要急着去见父亲的样子。

    “好吧。”蒙夫人也实在没有理由阻拦,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想着或许到了蒙家,更能起话头儿。

    定王妃出行,再怎么轻车简从也是有定例的。

    命人备车,丫鬟收拾东西,找侍卫护送,忙活了好一阵,苏宜晴这才慢悠悠的带着蒙夫人坐上马车往蒙家去。

    早有小厮先跑回蒙家通报做准备了。

    说是准备,但蒙夫人不在,就蒙广一主子,整日里又心不在焉的,一切不过是照定例来做,到处紧急收拾了一番罢了,蒙广带着家奴在门口迎接。

    苏宜晴到了蒙府,歇都没有歇,就直奔蒙也的住处,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蒙也的病床前。

    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想来蒙也**了,她不禁看了身后的蒙夫人一眼。

    蒙夫人强忍着没有捂鼻子,训斥旁边伺候的小丫鬟道:“你们怎么搞的,不及时帮老爷更换被褥。?”

    小丫鬟战战兢兢,跪下道:“禀夫人,奴婢刚刚才缓过的被褥,老爷刚才尿了……奴婢……奴婢真是没有偷懒……”

    “诶呀,小福,这些事不是你做的,让丫鬟们来就行了。”蒙夫人转脸看到苏宜晴上前,要帮蒙也换被褥的样子,慌忙阻止,并呵斥小丫鬟,“愣着做什么,还不帮老爷换被褥……”

    小丫鬟慌慌张张的正想要上前,苏宜晴摆摆手,“不用了,我亲自来。”

    小丫鬟不敢违背苏宜晴,但又怕蒙夫人责罚,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蒙夫人也是做惯了场面功夫的,立即就明白了苏宜晴的意思,看来这个女儿是要做全了全套功夫。

    贵为王妃,还亲自替瘫痪的换脏了的被褥,传扬出去,谁人能不夸?

    想通了这一点,蒙夫人也不在阻止,又夸了一番,“小福真是孝顺,老爷,您有这样一个孝顺女儿,这辈子真是该知足了。”

    躺在病床上的蒙也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装睡,不过他也算是英雄一世,摩拳擦掌正想要施展一番的时候却一头栽倒下来,这次跟前几次不同,再无爬起来的可能,现在只能一辈子躺着了,像婴儿一般,拉撒都由不得自己,还能有比这更难堪的么?

    所以他只能是睡过去了。

    苏宜晴也不怕脏,亲手做完这一切,又洗了洗手,接过机灵丫鬟端过来的汤碗,给蒙也喂了几口,算是做足了场面功夫,这才出去,再换身衣裳,重新整了一下妆容,时间就那么一点点过去,算起来,在蒙家也呆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就够了,可以离开了。

    蒙夫人一直等到苏宜晴从蒙也房里出来,茶都没有喝一口,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她根本没机hui 再提自己的那点事。

    而苏宜晴伺候蒙也的时候,蒙广就像一个傻子一般站在那里,两眼无神。

    虽说上次他被蒙夫人劝诫了一番,也起过要争气的念头,终究是没吃过苦的少年,心智不够坚毅,吃不得多少苦。

    苏宜晴整理好妆容,也没有马上走,总要给蒙夫人一个说话的机hui ,不然今天没机hui 开口,明天她还会找借口上门,麻烦么,就要一次解决,免得积累起来越来越麻烦。

    坐在蒙家花厅,蒙夫人面对这面,一个劲夸苏宜晴孝顺,不过苏宜晴面上始zhong 淡淡的,周围一堆的丫鬟仆妇,也不好说什么体己话,便给蒙广使眼色,让蒙广服软说几句好听的,她想着自己跟小福是没有血缘关xi ,但蒙广是小福的姨母弟弟,总归是一个血脉的,做女子的心一般不会太硬的。

    不过蒙广呆头木脑的,根本没有留意到母亲的暗示,即使留意到了,蒙夫人事先没有跟他说,他也是不知道怎么做的。

    倒是苏宜晴想起睿王,这睿王已死,碧波楼的事也不用隐瞒下去,就跟蒙广说了吧,免得这小子心里的结一直化不开,憋出病来,指不定还要闹腾什么,这果郡王府的亲事也不一定能取消,还是先把这个结给他解开了吧。

    想清楚之后,苏宜晴看着蒙广,问道:“广弟弟今日可好?”

    “回姐姐的话,弟弟还好。”蒙广对着苏宜晴,还是有几分畏惧的,中规中矩的回话,头始zhong 低着不敢抬。

    苏宜晴不由得暗暗摇头,这个蒙广在军营里历练多年,估计也就是为着水中月的时候多点勇气,别的时候始zhong 是懦弱的,大概这也跟他常年在父亲的威压下生活有关,父亲太过严厉的,儿子多数都懦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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