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九龙没再出过家门。即使有伙伴儿叫他去打牌,他也以看家喂牲口推掉。爸妈下田干活儿去了,仅他一人在家。他有个哥哥,早已成家,现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上了幼儿园,儿子也快了。他是做不锈钢焊接维修生意的,在街上租了个门面,生意还算说得过去。村子到县城不过三十里,但他们很少回来,只是家里有事或逢节过年时才开着平日里用来拉货的面包车回来,匆匆吃个午饭休息下就回去了,几乎从不留下过夜,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九龙还有个姐姐,前两年嫁到十多里远的南岸庄,还没有孩子,姐夫是个小学老师,还没有转正。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没事的时候姐姐是更不会回来的。

    前些日子,他们得知九龙考上了大学,便约好了时间一块儿回来庆祝,而且每家拿出五百元的红包作为奖励。之前,九龙会很自觉地把他们每年只有年底时才给的一次压岁钱全部交给父母,但这次不同,他分文没有“上交”,而是还开玩笑地问父母应给的奖励呢,父母回答的很妙,说是大学四年的费用就是最好的奖励。想想也是,尽管家里除了种地,还做豆腐生意,但供养一个大学生也是够呛的,便也就一笑了之。

    九龙一人在家时,他要做的家务活儿有两项,其一是按时喂猪,猪食是昨夜已经用开水泼出的玉米糊,只需半点儿饲料加些凉水搅匀就行;其二是安顿豆腐房,就是为次日凌晨做豆腐做些准备,大灶火里用的柴碳,几口大瓮里用的清水,另外要清洗存放豆腐的水池和锅杂:所谓的锅杂,就是煮完豆腐时粘在锅底上的一层厚厚的焦渣,好比煮大米留下的锅巴,这个是必须要除去的。做完这些家务活儿后,他就取出拿到“奖金”的第二天到县城里买来的mp3,躺在院子里杏树下的那片阴凉处,啃着黄瓜或吸着西红柿,再或者吸支烟,然后闭上眼睛,全身心静静地听着喜欢听的歌曲,是何等的惬意啊!他不用像以前那样不管是礼拜天还是放假,一有闲暇时间就看书做题,那种日子似乎永远告别了,其实,当他得知考上大学的消息时,他就把从小学到高中看过的所有书本都卖给了收废品的,所以现在即使他想看书也没得看!

    他最近几天老是想起两幅令他内心隐隐约约作怪的画面,一幅是彩子和宇飞在一起对着木瓜河悄悄说笑,另一幅就是最后一天赶集夜里的那个盯着他看的后生,不过,一想到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就觉得这两幅画面犹如两盆脏水泼进木瓜河一样微不足道!

    天越来越热,即使是日落西山,而远处的黄花梁山头仍在热浪里隐隐抖动。

    回归的羊群的咩咩叫声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特别的摩托三轮车的声响,九龙对这个声音可以说是情有独钟,几乎是。五年了,母亲天天早上出去卖豆腐时骑的摩托三轮车对他们家有着汗马功劳,除了天天载豆腐外,秋收时还得拉粮食或人,风吹日晒雨淋雪压的,从来没有保养过,所以它浑身锈迹斑斑,就像活佛济公的衣帽鞋,破破烂烂的。它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凹坑,使得它看起来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伤痕累累的,乍一看,它就像是一堆废铁!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它的“内脏”也有了病,发出的声响沙哑和有气无力,给人随时会熄火的感觉,但是它从未在工作时突然熄火!

    父母回来了!九龙立即将吸了半截儿的烟丢进番茄菜畦里,快步走向大门口,并开展了两扇门。

    九龙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几十年了,唯一一次的一起外出,那是二十多年前母亲抱着哥哥不慎一脚踩空,从炕上掉在地上,摔折了左腿,县城里接不上,只好转院去市医院,也就这么一次出了市,之后就一直呆在这方圆三十里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撕扯着墙上一年一换的日历纸来过日子。父亲年过五旬,有些驼背,双腿罗圈,因患有骨质增生而行动不利,但身子板儿结实魁梧,喝两粒去痛片,干起活儿来不像个年过五旬的人。他从没去过理发店,所以发型很特别,一直是个娃娃头,那是母亲给他剪的,多少有点儿滑稽吧!母亲个子不高,走路时一瘸一拐,但干活儿很厉害,割麦子时九龙总比她慢半拍。她的手指长关节大,掌宽而厚,跟九龙父亲的手一样大小。在村人眼里,九龙母亲就是男人,九龙父亲就是铁人!

    “老妈,您儿们今天怎么了?”九龙有些担心地问。平常他们回来时,母亲总是像只可爱活泼的小鸟儿哼唱着,有时还跟九龙开个玩笑,严肃的父亲也会带着些许微笑,而今天的他们显得很疲倦。

    “哎,将近锄了半个月的草,就怕白干了!”九龙母亲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是刚锄过的草在一夜之间又长出来了吧?”九龙不懈地问。

    “那倒不是,是天气太热了,又干燥,玉米起了红蜘蛛,这么热的天再持续几天,咱家的玉米就得灌溉,不然就会大量减产,也有可能颗粒无收!”九龙父亲吸着烟平静地说道。

    “灌溉花的钱多还是减产损失的钱多呢?”九龙问。

    “还是过几天看看再说。大不了打药。”九龙父亲说道。

    “打药不仅累,而且很危险,咱们村那个谁,不是打药时中了毒就没了嘛!”九龙担心地说。

    “穿好雨衣,戴好帽子和手套,再加个口罩,就什么事也没了!”九龙父亲接了支烟说道。

    “中不中毒是看运气呢!丑大人放了一辈子羊也没见染上羊病,大喜从来没有喂养过养就得了羊病。”九龙母亲边从车厢里抱起一捆甜菜叶边走向猪圈边扯着嗓子说道。

    “老爸,还是不要打药了,灌溉也花不了多少钱。”九龙劝阻道。

    “到时候再说吧!九龙,给老爸倒杯水去。”九龙父亲边收拾农具边说道。

    “嗯,老妈,您儿喝不?”

    “不喝,我喝冷稀饭呀!晚上你想吃啥呢,手擀面还是焖大米?”站在猪圈旁的九龙母亲挥着手问道。

    “随便吧,您儿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九龙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九龙从来没有当着父母的面吸过烟,但他知道父母已经觉察到了,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或不愿说穿罢了。他知道吸烟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花的是父母的血汗钱,又有损自己的健康,可就是想吸。想想读初中时,隔几天就会花两毛钱从看门老头开的小卖部里买支散烟,有时候在中午骑单车回家拿饭的路上吸,有时候就等到晚上十二点后躲在学校的厕所里吸,那时候吸烟,说句好听的是玩呢,说句不好听的叫装逼。上了高中,学校管的很严,自己也想一门心思地学习,就一下子戒掉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瘾。当他得知高考落榜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特别想吸烟,他凑了五块钱叫一个小孩子替他买了包烟,在夜深人静时,点着了第一根儿吸了第一口,不但没有咳嗽或不舒服,反而觉得很舒服,同时两行泪不由得从眼角缓缓流出,他不记得那一夜留了多少泪和抽了多少支烟,第二天起来时眼睛肿了,喉咙也疼的说不出话来,吐出的痰还带着血丝。后来在县城复读那年,一个宿舍住着十二个人,就有八个是吸烟的,所以他又开始吸烟,而且烟量逐渐增大,由开始的一天两三根儿加到五六根儿,饭后睡前或是课后好几个聚在一处,或是厕所里,或是宿舍里,吸着聊着,好不快活!九龙买烟的钱是来自伙食费,尽管家里给他带的伙食费绰绰有余,但他没有动用过应该剩余的钱,而是通过多吃几次一元一碗的菜,或是少吃个馒头,五毛三毛地就这样隔几天就能省出一包烟的钱,五元一包烟其实并不贵,但九龙觉得还是有些奢侈,毕竟父亲吸得烟才是两块钱一包的。

    村里人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两口灶,屋里一口,院里一口,在这炎热的夏天里为了使屋子在人们晚上睡觉时凉爽些,大家都在院里的那口灶上烧水煮饭。院子里的灶一般既靠近水井又紧挨院墙。在院里做饭,由于地方宽敞,所以妇人们的动作快速利索;她们可以直接将洗菜水泼进菜畦里,多出的柴火也可以就地搁着下次用;她们也不必担心灶台会因烟囱不通风不顺畅而喷烟,更不用担心油烟满屋落。微风将飘散在空气里的油盐调料味儿吹到大街上,吹到田野里,吹到山上河边,吸引回来了不在家的人儿。家中的油烟味儿就像一种千古奇香,在外的人儿就像一只只蜜蜂,不管多远,总会寻香而来!当然,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也不是一日三餐都在院里的灶上做,因为屋里的灶一天至少烧一顿火来暖暖炕逼逼炕洞里冷气,否则半夜三更时如同睡在冰板上一样,冷气刺骨,阴风揪心,因为土炕跟外面的老天连通一气!

    晚饭就在院子里做,也就在院子里摆张短腿小桌子吃饭,吃的是手擀面鸡蛋臊子,九龙从小就爱吃,直到现在,所以有面条吃的时候就不吃饺子。在村里,人们大年三十晚上吃两顿饭,大概八点钟的第一顿饭是吃面条,十二点钟的第二顿饭是吃饺子和肉菜,九龙往往是吃面条时吃的饱饱的,吃饺子时吃一两个意思一下,而多数人们主要吃的是后面那顿饭,甚至极个别人们一年到头来也就盼着这顿年夜饭,好补补清汤淡水的肚子,润一润快要锈住的肠子。三碗面下肚后,九龙躺在杏树下的睡椅上,一面听着mp3一面乘凉,父亲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吸着烟,一边跟拾掇碗筷的母亲聊天。

    “什么,明天不去锄草了?”九龙忽然坐起来摘掉耳机问道。

    “嗯,今儿都锄完了,明儿去找岳魏说一下,后天就准备去挖树坑儿。”九龙父亲说道。

    “休息几天再去吧!”九龙说道。

    “几天就是几百块,有这几百块,这次你读大学时的盘缠路费就有了!”九龙母亲笑道。

    “挖树坑儿那里要我不?”九龙回到小板凳上问道。

    “你就别去了,在家好好照料门,再说了,你一个学生是吃不了那个苦水的。”九龙父亲说道。

    “难道我还比不过我妈嘛!论体格比力气,我还比不过我妈!”九龙不服气地说道。

    “干活儿光靠力气是不行的,要有巧劲儿和心劲儿。”九龙父亲说道。

    “您忘了,想当年您和忠太叔扭不弯的钢筋可被我扭弯了,还有我读初二时跟您去磨坊剥豆皮,我一个人一口气卸完了满车的豆子,每袋都有一百多斤,这不就说明我力气大!巧劲儿您可以教我,您们会的我肯定也会,至于心劲儿,我是在给自己赚钱,心劲儿也就十足了!”九龙自豪地说道。

    “傻小子,这还看不出,你爸是心疼儿子不管老伴儿了!呵呵,你们都不要去,老家伙照料庄稼,九龙照料家!”九龙母亲说道。

    “依我说,咱们的庄稼照料也没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咱们能斗得过老天爷嘛!”九龙父亲说。

    “不行,必须去照料!再说了,就你那两条骨质增生的腿,也干不了那活儿,不说了,你们也别争了,就这样了!”九龙母亲说完提着猪食桶走进粮房。

    九龙父亲咬着牙要站起来,九龙立即起身扶着他,一起走进堂屋,九龙父亲进了漆黑的东屋睡觉去了;九龙拐进西屋看电视去了。今儿是周末,有个拳击比赛的节目,九龙爱看,九龙父亲也爱看,可是父亲凌晨两点就得起床,而节目播放的比较晚,所以他几乎不看,除非是下午补过了觉,才会看一会儿,自从有了那个节目到现在,九龙父亲从未看完最后一场比赛。九龙尽量调低电视的音量,以免吵到父亲,等到能听见父亲的鼾声时才会适当调高些。父亲睡着的很快,几乎是头一挨到枕头就着了。这也不奇怪,他凌晨做豆腐,白天地里干活儿,已经累到了大脑不能去想任何东西的地步,好比一辆全天奔跑的摩托车,头挨枕头的时候正是汽油耗尽的时候。其实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如果遇上停电而不能做豆腐时,即使他早就睡下了,但九龙看完电视出去撒尿时还听不见父亲的鼾声!九龙母亲的觉头是真的好,只要是要睡,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也不论周围有何响声,她都不超过十分钟便能睡着。九龙的觉头也不好,即使周围很安静,也很少能在半个小时里睡着,往往得一两个小时,他为此找过医生,医生说是由于学习压力大和用脑过度造成的精神衰弱。九龙母亲不喜欢看电视,她看不懂那些都市里的爱恨情仇,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画面,但是她比较喜欢夏夜饭后到街上坐着。忙了一天的人们多数都喜欢出街乘凉唠嗑,说这家道那家,指张三议李四的,不时哈哈大笑起来。

    像昨天一样,今儿阳光明媚!院里的黑狗大虎正抓着个蓝色食品袋玩耍,小虎是卧在窝里不时朝大门口盯一会儿,然后将脑袋枕在地上眯一会儿。圈里的肉猪有些不安分,磨墙止痒的,追赶着打架的,用脏兮兮的嘴头顶墙根儿的,都想吃错药一样!那头低矮的老驴也不安分了,躺在地上连连打滚儿,扬起的灰尘满院飞。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亮花花的,九龙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光继续睡觉,突然,他唰地蹦起来,急忙穿衣叠被,并跳下炕,站在堂屋门口盯着大门。原来是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三轮车声!

    “妈,回来了!”九龙母亲的三轮车还没进大门,九龙就喊道。

    “刚起来吧,呵呵,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应该是肉馅儿饼吧!”九龙一边迫不及待地爬在车栏上翻起盖在大铁桶上的塑料纸一边兴奋地说道。

    “呵呵,看看就知道了。”九龙母亲边下车边说道。

    “哇塞,还有猪头肉和大火腿!这……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呢?”九龙像是丈二的和尚,不懈地问道。

    “什么也不是,专门给你买的。快提进屋吧,切好了中午吃!”九龙母亲说道。

    “妈,我爸干什么去了?起来就没看见他。”九龙提了好吃的,边往屋里走边问道。

    “去找岳魏了,问一问还要不要挖树坑的人了。”九龙母亲说着也走进屋子。

    “什么时候走的,也该回来了吧!”九龙说着将撕了一块猪头肉塞到嘴里。

    “你还不知道你爸的毛病,哪次出门谈事早回来过,就算是去问个话儿,还不是到了饭点儿才回来,估计今儿吃晌午饭时还得给岳魏打电话,叫那个‘大孩子’回家吃饭,呵呵……别管他了,你去摘几条嫩些的小黄瓜,拍了拌猪头肉,咱们先吃几口解解馋。”

    转眼间,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九龙一人呆在家里,想到母亲卖完豆腐还得去挖树坑儿,想到父亲扛着锄头穿梭在热气腾腾的玉米地里,他就不想看电视不想听歌,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做些什么。他想起家里的黍子面快吃光了,便跑进粮房找出大半袋儿黍子,直接扛在肩膀上锁了大门朝磨坊走去。大半个小时后背着半袋黍子面美滋滋地回来了,并将袋子里的黍子面岛津面缸里,然后抽了支烟,休息了一会儿。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钟,离日落还早着呢,他又寻思着再做点儿什么来充实一下这个下午。牲口棚下的老驴的几声叫提醒了九龙,他想到十几年前,自家的驴儿还是一头小驴,暑假里忙碌的父亲叫他去放驴,他推说不敢,却背着父亲跟比他大的孩子们去野外放驴,同时给他们的驴儿割草,为的就是坐他们的驴拉车偷外村人的葵花饼和挖别人的土豆烧着吃。想想当时,人家的驴儿可以天天吃着肥美的青草,而自家的驴儿不得不啃冬天剩下的风干的玉米秸秆,所以才导致自家的驴儿比别人家的矮小,想到这儿,九龙不禁有些心酸,以前还常常欺负它,想把它当马一样骑着玩耍,不听话就拿鞭子树枝抽打它,有时候心情不顺时就把它当沙包一样打,它虽是牲口,不会说话,但是也有灵性和情感,不然不会一见到九龙父亲就想靠近他,而且两只耳朵立刻朝前竖起,用一种感恩的眼神看着九龙父亲。九龙决定趁着这段时间没事儿做,好好弥补一下老驴,这些年来它犁地拉货,甚至比三轮车的功劳还大。九龙戴了顶凉帽跑进库房找了一根绳子和一把镰刀朝老驴走去,老驴吓得直哆嗦,惶恐地看着九龙。九龙差点儿哭出来,他把绳子藏在背后,慢慢靠近老驴,然后伸出一只手像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摸着老驴的脑袋。他牵着老驴沿着环村小路,穿过铁道下的过道,来到一片野草滩地,这里的草儿虽不像十几年前那么丰茂,但还是那么亲切。九龙头一次带老驴来这儿,老驴没有急着啃草,而是静静地站着,呆呆地望着远处,均匀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低下头随心所欲地吃草。九龙就地钉橛子,然后坐在地上抽起烟听起歌。半个小时后,九龙给老驴换了个地方,然后抓起镰刀顺着田垄割起青草。等到西山的日头发红时,九龙牵着老驴往回走,老驴的背上拖着两大捆青草,经过铁道下的过道时,九龙听得背后有人喊他。

    “九龙,九龙,等一下!”

    不难听得出,这是寒梅的声音。她穿着一身旧了的迷彩服,骑辆红色电动车,颇像位地道的村妇,车子行驶的比较慢,后面坐着九龙母亲。车子停下了,九龙母亲的脸色不大好,额头上还有小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儿?”九龙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妈不小心被树坑儿闪了一下,摔了一跤,可能扭伤了腰,不过不要紧,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寒梅略带微笑地说道。

    “九龙,你…怎么想起放驴割草呢?”九龙母亲惊讶地问道。

    “在家也是闲着,别说了,赶快回去吧,给您儿钥匙。”九龙补充道,“谢谢你,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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