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汉中城第二天,各部就对古城展开围攻之势。

    大家挖掘壕沟,构筑工事准备攻城之际,城墙上清军大恼,大家纷纷站在城墙上或者放炮阻扰义勇军构筑攻城工事。

    看到对方如此,各标依托城墙外面的小山坡建立佛朗机炮阵地展开还击的同时,王皋带着20门臼炮也赶到西门外面。

    臼炮,是一种攻城炮,在兵围cd)之时就曾使用,能够向一百米开外的城楼发射三十多斤的石块,以砸松城墙,达到攻城的目的。

    经过半天放炮,即便城楼被炸塌了,整个城楼损毁颇为严重。

    而看到臼炮如此厉害,尼堪惊慌失措,急忙召集众将商议。

    有人认为虽然前几日野战虽然清军不胜,但鞑子铁骑快速机动,远非义勇军步兵所可比拟的。

    为今之道,就是派出骑兵出城骚扰,以截断义勇军粮道。

    听到如此结果,满洲正蓝旗固山额真屯齐塔摇头道:“贝勒爷,义勇军云集汉中城下使用火炮攻城,汉中城旦夕将下,形势危急。

    八旗健儿来去如风,远非义勇军所可比拟,但前日野战我军损失惨重,现在各营伤号甚多,我等即便截断对方粮道,也于事无补啊。”

    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马喇希、满洲正红旗梅勒额真杜尔德也不愿出城迎战,尼堪没有办法,只得放弃出城打算。

    绿营将领一听,心中大慌,大家感到汉中不可守,纷纷请求退兵。

    现在各部伤兵满营,若是退兵那不是将这些伤兵委于敌手吗?

    满清四川总兵李国英贼眼转动了数圈,想了想说道:“贝勒爷不慌,奴才有一计,可力保汉中不落入对方之手。”

    如今形势危在旦夕,居然有人可力保汉中不失,这太匪夷所思了,众人瞧着李国英,面露不信。

    既然成为可耻汉奸,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死,李国英眼睛转了转,在尼堪耳朵边细语数声,尼堪最初一怔,随后大笑不已。

    尼堪令李国英率领高明瞻等部守卫汉中西门,如今义勇军集中二十余门臼炮在西门外攻城,一枚枚重达百余斤的巨石落下,整个城墙被砸得摇摇欲坠。

    李国英令将士挨家挨户抽调壮丁守城,凡年满十六岁身强力壮的,不论贵贱一律充作劳役。

    强令大家拆除城楼外面一条街道房屋,用两天两夜时间在城楼里面形成一个瓮城。

    到第三天中午,西门外发出一阵阵巨响,一时之间满天弥漫尘土,经过三天炮击西门轰然倒塌,整个城墙外出现一道十米宽的大缺口。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运动,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城内城外传来连续出现佛朗机炮爆炸声,出现一排排密集的鸟铳声,接着是此起彼伏喊杀声,由远及近,慢慢向城楼坍塌口逼近。

    数辆攻城塔逼近两侧城墙,上百架云梯出现在两侧城墙周围,看这架势义勇军根本没有想一下控制坍塌处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城内乱成一团,李国英拔出宝剑强令兵丁驱赶百余民众,大家打着白旗,高声喊叫着:“义勇军兄弟们,我们是平民,不要开枪,我们是平民,不要开枪。”

    看到缺口处涌出百余民众,整个战场形势再次凝结,向前冲杀的将士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大家茫然的看着汇合在缺口处人群,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5协协统杨秉义一拳重重的打在案几上,骂道:“这群畜生让老百姓做挡箭牌,老子做土暴子时也未曾如此啊,真他妈畜生不如。”

    大西出身的第15标表同王九韶也骂道:“满清鞑子真的不是人,大家都说西王张献忠为人残暴好杀,但也未曾拿老百姓当人强啊。”

    杨秉义指了指两侧道:“让两翼的第2营、第3营加强攻势吧,正面是老百姓,还是由大人决断吧。”

    王九韶摇了摇头道:“协统,大人爱民如子,这不是让大人左右为难吗?

    大人在两里外观战前方形势不明,一来二去的,耽误时间。

    你我流寇出身,本来名声不太好,再有一点污名没有什么,大人可不同啊。”

    杨秉义一听,狠了狠心,拔出宝刀亲自冲到前面,对左右说道:“兄弟们,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鞑子驱赶老百姓填缺口,想要苟延残喘,我等断不可让其如意。

    兄弟们,老百姓人数多的地方,大家向天放枪,老百姓人数少的地方,直接给我放枪打死那些狗娘养的杂种。

    兄弟们,跟我冲锋。”

    当即率先冲出,向缺口杀奔而来。

    众人见协统尚且如此,大家纷纷紧随其后,向前冲去。

    逼近缺口百余步,大家纷纷放铳放箭,一时之间枪炮声不断,飞弹、弓弩扑面而来。

    民众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大家惊恐万分,有的人惊慌着躲避。

    押解绿营兵丁见状,纷纷阻止,大家可不想失去这种天然屏障,为了制止众人骚乱,有的更是拔出刀剑砍伤被强行扣留人质。

    在前面当人墙是死,后退也是死,两者都是死,死亡恐惧笼罩在众人头顶,大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

    突然听到前面响起一阵阵密集的炮火,大家抬头望去,只见十余枚铁球从身后飞过,落在后面瓮城后面。

    (明末清初清军多次以民众为人墙,阻扰明军进攻。新会之战,军中缺粮,清军在新会城中每家杀一人作为口粮。

    李定国率部在新会城墙打开缺口,清军驱赶民众组成人墙,阻扰明军进兵。)

    原来杨麟一直在后方观战,看到城楼倒塌出现一个十余米的大缺口之后内心甚为高兴,正用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场。

    谁知道鞑子居然驱赶老百姓填充缺口,驱赶老百姓作为人墙,正在犹豫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看到杨秉义等人果断率部突击,大家远远放铳放箭,吓阻民众。

    看到第5协置鞑子置民众不顾向前放铳放炮放箭,向前推进,在旁边都监军钱邦芑大为恼火,恳求道:“大人,鞑子以民众为人质组成人墙,实在可恶。

    但我义勇军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断不可与鞑子同流合污,大人,得民心者得天下,大人,可让第五协撤下来,大家再从长计议吧。”

    杨麟大怒,将望远镜狠狠的摔在桌面上,怒道:“钱监军,你年龄大了看不清楚可不要乱说话,败坏我义勇军名声。

    杨秉义王九韶也算英雄好汉,怎么可能败坏我义勇军名声?

    鞑子驱赶民众组成人墙阻扰我们进兵,第五协弟兄们为了解救民众,大家只是向天放枪放箭放炮,以吓阻鞑子,大家不顾躲在民众后面鞑子射出的密集枪弹弓弩,拼命的往前面冲锋。

    大家冒着如此大的牺牲精神,怎么在你这里居然说成我英勇的第五协弟兄与鞑子为伍呢?

    你年龄大了,眼睛老花了,没有看清楚,可不要乱说话侮辱我第五协弟兄哦。”

    钱邦芑茫然不知所措,整个人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睁大眼睛拼命向前看,但前面烟雾不断升起根本看不清楚。

    周围众人颇为惊讶,虽然大人与按察使常有争论,但未曾当面如此数落对方说出如此重话。

    少数几个人率先反应过来,殷承柞将手中望远镜递给钱邦芑道:“按察使,你真的老眼昏花了没有看清楚,你仔细看看,兄弟们只是向天射箭放铳,怎么可能向老百姓射击呢?”

    钱邦芑进士出身,为人虽然颇为迂腐,但也不是不知道变通之辈,拿起望远镜茫然看了看,连连点头称是。

    如此关键时刻,杨麟当然没有心思理会钱邦芑内心如何想,面对如此变故,战场之上主将态度至关重要,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自己态度传递到前方。

    看了看前面三斤炮阵地,当即发出号令,令炮团集中火炮,对缺口后方百米开外进行炮击。

    派出信使通报全军,鞑子残暴,驱赶民众组成人墙阻挡我军进攻,第五协协统杨秉义沉着应战,不顾绿营躲在民众后方造成巨大伤亡,勇敢与鞑子决一死战。

    众人士气大振,大家高喊着,推着攻城塔、抬着云梯,在炮火掩护下向汉中城杀来。

    由于杨秉义、王九韶二人当机立断率部杀向缺口,再加上杨麟以火炮为信号,通过对缺口后方连续不断炮击,清晰的表明自己态度。

    看到义勇军根本没有退却,听到身后炮火阵阵,民众胆颤心惊一些人哭喊着顺从押解绿营将领意志,有的则哭喊着逃跑,还有一些人抓起绿营的武器,与其混战在一起。

    冲向缺口的第15标第一营将士士气大振,大家冒着弓弩飞弹冲向缺口,挥舞着大刀,与躲在民众后面的绿营兵丁战在一起。

    一时之间缺口处乱成一团,王九韶率领第15标(团)第1营冲杀上来,大家与押解的绿营兵丁战在一起,由于当着人质民壮太多,大家根本不敢集中火枪齐射,只得挥舞着刀剑、举起装有铳刺的长枪,与对方战在一起。

    双方都杀红了眼,大家高喊着不断向前冲锋,两股人流在缺口处碰撞在一起,直到半个时辰后,杨秉义率领第5标控制缺口两翼城墙,清军才退走。

    清军依托西门后面临时构建的瓮城继续顽抗做垂死挣扎,但临时搭建瓮城太矮,也不太牢固。

    而控制西门之后,杨秉义在城墙上集中十余门大号佛朗机炮,对准目标连续攻击。

    夜幕降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对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有连夜攻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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