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风情不同于内地,因此这大厅的摆设也迥异不同,正中一张矮几,为主人之位,旁边纵向两列每列都是十个矮几,显然是他平时议事或者宴会时下属所在的位置,

    说到贾维,他此刻正坐在都督府的大厅主位之上,想着心事,他的本意是邀请夏老爷和耶律黩武过來,商谈一下三方和合作的事宜,他要把自己幽州这一亩三分地打造成一个和谐社会,或者说是把这两股势力栓到一架马车,都为自己所用,

    可是事与愿违,夏老爷沒來,耶律黩武也沒有露面,代表他们的分别是夏浑和耶律器,但这也在他意料之内,夏家和耶律家仇深似海,夏老爷又怎么肯轻易涉足塞外,

    所以,他也并不以为意,只要自己目的能够达到,管他來人是谁,况且,这夏浑和耶律器也都是两家铁定的继承人,和他们交往也不算掉了自己的身价,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虽然表面上看來,他把双方都邀请入都督府内,是要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说合大家一起共同发展,但他的骨子里其实并不希望这两家冰释前嫌,那样的话,还要他贾维何用,官府如何还能吃完“原告”,吃“被告”,

    但他也不想双方把幽州变成毫无顾忌厮杀的战场,那样的话,他的地界不太平,若是被同僚参到朝廷那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再者说,如果双方杀红了眼,再把他收手贿赂的事情牵扯进去,他这幽州都督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都督,夏浑求见,”一名卫兵步入厅内,抱拳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速速请进來,”说着,他起身向外迎去,他与夏家是合作关系,自然不好摆谱

    “夏老弟,”贾维在院中迎上夏浑,拱手作礼,身上哪还有将军之气,全然一派儒生做派,

    “贾老哥,让您久等了,”夏浑上前一步,回礼更深,

    二人虽然年龄悬殊,但始终以兄弟相称,以示亲近,

    见到跟随在夏浑身后的天山二妖,贾维也是抱拳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天山二妖非是一般的随从,曾经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虽然不知何故二人成了夏浑的护卫,但贾维却不敢怠慢,

    天山二妖也是拱手回礼 ,他们常年都穿一袭带兜帽的长袍,遮住面貌,一个是为了遮挡奇丑面容,一个是为了遮挡美艳的面容,

    贾维与夏浑寒暄过后,便相携入厅,分宾主落座,见天山二妖则立足于夏浑身后,也不多言,只与夏浑闲聊起來,

    聊着聊着,他便话入正題,“夏老弟,老夫身为幽州都督,有安民保靖之责,不想夏家商队在这里被人屠杀,是我的失职,还请老弟原谅老哥,”

    “贾老哥,这可不能怪你,那些刁民闹事,谁会想到,”这人情往來谁人不懂,夏浑立即周旋道,

    “老弟,不说那么多,现在元凶捕获,那耶律风不日也可拿获,当然,他们的命抵不得夏家百余口好汉的性命,所以我想让耶律家再做些赔偿,不知令尊还有什么想法,”贾维前期已然已与双方沟通过,基本达成了这个意向,只是不知双方各自的底线是什么,他想摸摸底,

    夏浑恭谨地道:“家父传來书信,夏家望老哥主持公道,至少要千两黄金,塞外千亩良地,并要耶律家承诺允许夏家商队往來塞外,并负责一路的安全,”

    “这,”贾维心中暗笑:好大的胃口,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老哥尽量努力便是,但耶律家同意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其实他早就事先了解到耶律家的赔偿底线,这便是他们同处幽州之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但贾维感觉到耶律家根本沒有诚意,因为他们最多肯出万两白银,这点儿钱对于同样财大气粗的夏家來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贾维熟知耶律家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见耶律家如此态度,便明白这是耶律家武备支脉的借刀杀人之策,并且,他已经从隐藏在耶律家的密探口中,证实了耶律古宇的确是被陷害的,可是耶律古宇自己认罪,他也就不愿多事,

    更何况,无论是夏老爷还是耶律黩武,都向他使了银子,花了好处,要做实耶律古宇的死罪,贾维更沒有道理去得罪朋友,而且他看得很清楚,现在真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要耶律古宇性命,是最终的结果,

    总体來说,现在的情况是:

    夏家抓住了贾维的把柄,通过给他施压來要求巨大赔偿,当然,他们也是给贾维送了巨大好处的,

    耶律家自持武力,又是地头蛇,加之与地方政府向來和睦的关系,便不想对夏家做过多赔偿,当然,他们也给贾维送了大量的金银,马匹,

    至于贾维是如何考虑的呢,为什么敢照单全收,而毫无顾忌呢,

    其实,他沒把这些钱财用于中饱私囊,而是用于改善兵将的生活,修建城墙驰道,购买军备器械等等,朝廷的银子根本不够,他只能另作他法,

    贾维真心想做官,做个好官,虽然他不择手段,但对待朝廷,对待兵士,却是讲忠义,讲诚信,用他的话讲,“做大事,不拘小节,”

    他有自己的心思,眼见耶律家武备分支势力越來越大,俨然有与官府分庭抗礼之势,他要把这种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倒不是怕了这些民间武装,而是他想继续依靠耶律家帮他敛财,便要助其壮大,又要控制其做强,关键是个火候,是个度,

    对于夏家,由于距离幽州相当的遥远,贾维能借助的力量便少了许多,但是夏家离帝都近,在洛阳经营数十年,其在朝廷的根基夯实,从这个层面來讲,能够帮助贾维作为其在朝廷的眼线和盟友,是其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而他许诺给夏家的好处便是保证夏家在塞外商路的畅通,

    因此,贾维有意把夏家引入到塞外,使耶律家有个竞争对手存在,而不至于只手遮天,再伺机把他们两家玩弄与股掌之间,以谋取利益最大,这也是夏家能在此时大胆入主塞外的原因之一,

    “报,耶律器求见,”卫兵來到厅中向贾维通报道,

    “请,”贾维不能厚此薄彼,依旧出迎,而夏浑则仅仅是起身静候,

    片刻之后,贾维依旧携手耶律器说说笑笑走了进來,并把他让入了左首上位,与先來一步居于右首上位的夏浑相对,

    他身后跟着三人,正是是耶律忠财,耶律忠武和耶律忠吏,显然,这是耶律风失势后,耶律家资源都归武备支脉了,

    这三人被称作北商三杰,他们是耶律家三支脉中族长之下的佼佼者,都是与耶律古宇,耶律黩武同辈分的,年纪也相仿,是耶律器的叔叔辈分,但在实力为尊的草原全都依附于耶律黩武,并甘心做小辈耶律器的跟班,

    不过,他们的辈分在那里,贡献在那里,有资格落座,因此沒似天上二妖那般站于主人身后,而是分别落座于耶律器的下首,

    贾维为他们二人引见过后,夏浑才抱拳施礼,以示尊重,虽说他们水火不容,可这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这次也是为着和解而來,自然不能失去礼数,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耶律器根本对夏浑的招呼,视而不见,反而是大大咧咧地与贾维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夏浑心下冷哼:乡野匹夫,不懂礼数,,随即脸严霜上脸,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他也无需掩饰了,

    贾维也看到了这种尴尬,心中对耶律器大摇其头,这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与其父耶律黩武的枭雄态势相去甚远,

    不过这无所谓,他心中自有主意:无论你是多么的狡猾,无礼,最终都要按照我的思路來走,

    “两位,來到本将军的都督府,便是我的贵客,咱们边吃便谈,”贾维声若洪钟,气势不凡,

    他的话音落点,便有侍者从外抬进两个火盆,又有侍者抬着两只全羊,还有侍者抬着酒坛的,火盆落到大厅中央,烤得半熟的黄羊被架在火上,酒碗摆在众人的酒案之上,便有侍女过來斟满了美酒,

    这羊是在下午的时候便开始烤了,此刻,一只羊到烤到了五分熟,一只羊烤到了七分熟,这是贾维考虑到众人口味不同,而特别安排的,现在,他们一边吃,一边烤,一边喝,再一边谈事,酒到位了,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夏老弟,不如让两位义士也來入座,如何,”贾维对夏浑建议说,目下就天山二妖尚未入座,

    “大都督,咱们比不得北商胡地的野蛮人,是懂得礼数的,怎能与家主同坐而食,”美姬话一开口,百媚顿生,好似这大厅之中陡然一亮,照的人心情畅快,

    贾维呵呵笑道:“无妨无妨,随意便好,”他心知这女人用上了魅惑之功,便斜眼向耶律器瞄去,

    果然,耶律器状似贪婪,咽了口唾沫,对于美姬的嘲讽并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好似天籁之音,还想再听一遍,

    “哼,咱们塞外的英雄,以情意交天下,不似天朝南蛮尽搞些花噱头,”耶律忠财虽是商道支脉出身,但早已投靠武备支脉,是耶律黩武的亲信,俨然是这三人的代表,

    “呵呵,老英雄卖主求荣,不顾廉耻,居然还敢在这里谈礼仪,”美姬舌灿如花,笑意盎然,好似室内百花盛开,香气满屋,

    “你,”耶律忠财大感受辱,却心知这女人不好招惹,一身魅人功夫,且口舌伶俐,越是与她纠缠,怕自己越是难看,“哼,贱人不可礼遇,”

    “诸位,”贾维见二人寸步不让,却又不好多说,毕竟双方都有自己的主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此刻只能端起面前的酒碗,错开话題,打断二人的纠缠,

    果然,主人发话,双方都不再言语,而夏浑和耶律器,以及耶律忠财等人都相继举起酒杯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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