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训听刘大业口称自己为李将军,又见他神情怪异,疑心顿起:这人见过我吗,难道他是乌满天的残部,自己在夺取万马堡和大青山的时候,以大将军自居,因此被人唤作将军,也并不奇怪,

    “我沒时间与你纠缠,快把腰牌交出來,说出出入都督府的口令,以及你所知道的能保证我平安出來的一切,”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而且急迫,

    刘大业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大将军,您,您这是怎么了,”他心中也迷惑起來,这大将军明明是大都督手下最得意的大将,曾经带着他们剿灭了不少暗影门门徒,如今怎会穿上自己的戎装,逼问入府的口令,难道是他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沒看错啊,

    李承训见到他的眼中迷茫纠结的神色越发浓重,脑海中也在不停地思索着,突然,心中一亮,忙说道:“你是,”

    “我是大业啊,将军你不认得我了吗,”刘大业急急分辨,

    他身为一个小小的火长,与威风八面的饿老虎官衔差了十数级,按理说他们根本就不搭边,但他却是能在饿老虎手下生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暗影门门徒之一,

    刘大业原本是暗影门门内的一个骨干,被饿老虎策反后,一直与其单线联系,期间着实为剿灭暗影门干了几件大事,因此他们还真算得上是老相识,

    不过,贾维痛恨暗影门,更是痛恨叛徒,所以对暗影门门徒,无论是否投降的,全都格杀勿论,唯独对这刘大业算是法外开恩了,不仅沒有杀掉他,还任他做了火长,火长是唐初军中的最小单位的首领,每火为十人,

    虽然官职不大,但也足够刘大业感恩戴德的了,毕竟他的同伴们都被屠杀殆尽,而他还能活着,

    李承训状似茫然地摇了摇头,痴痴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追踪叛匪的时候掉落悬崖,想是碰坏了脑袋,”

    他终于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当初贾维易容成自己在幽州城横行霸道,残杀暗影门门徒,被老百姓称作饿老虎,想是这刘大业把他当成是那个假的李无名李将军了,他正好将计就计,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我说嘛,将军多日不见,好似失踪了一般,兄弟们还以为您高升走了呢,”刘大业脸上一片喜气,自然是自己人,那他便性命无虞了,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记得,只是知道我应该去都督府,你和我走一趟吧,”李承训也是心中兴奋,他竟然沒有想到自己可以扮作李将军这茬儿,若真是能唬得这人与自己入府,那可是得來全不费工夫啊,

    “那是,大将军吩咐,卑职荣幸之至,”说着,刘大业起身,见李承训望着自己,老脸一红,又用手微微遮挡住下体,开始匆忙穿着,

    李承训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进入都督府,便沒有必要穿着刘大业的铠甲了,以免让人看出破绽,再说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动起武來也不舒服,

    刘大业穿回自己的铠甲,显得雄赳赳,气昂昂,却在出门前,脸带谄媚地问道:“大将军,这个解药能不能先给卑职,”

    李承训双眼一翻,还真拿出了那饿老虎的气势來,“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待见到大都督,确认我的身份之后,自然会给你解药,”

    “哦,”刘大业虽感失落,也是无可奈何,但想到这李将军去的地方是都督府,便也放下心來,只要他和大都督一碰面,自然便会给他解药,说不定那大都督还会认为自己帮助李将军有功而大加赏赐,想到这里,他竟然笑逐颜开,

    就这样,李承训跟着刘大业,大摇大摆的出了玉淑坊,直奔都督府,

    辽阔的草原上,万马奔腾,如奔雷,如潮涌,全部都在向一个地方行进,那就是辽庄,

    辽庄之内,耶律黩武也已布置妥当,其实他昨夜便已收到官军來袭的消息,并当即传令调集分散在各处的耶律家武士火速回援,

    截止到目前为止,辽庄内一共聚集了大概有六千名武士,尚有五千余人分散在大唐内地,或者塞外的草原大漠上,无法回援,

    此即,耶律黩武站在城墙之上,遥望幽州方向,那草天一色处滚滚而來的骑兵,好似每一次纵跃,都践踏在他的心头一般,说他不心慌那是假的,但他知道怕也无用,度过此劫再说,

    贾维一身戎装,身后大红披风随风鼓荡,提马來到辽庄正门后,立刻吩咐兵将把这里团团围住,而后扬起手中的马鞭,虚指城头,“耶律黩武,尔要造反吗,”

    “啊呀,怎么是大都督,”耶律黩武貌似吃惊不已,一面吩咐守城武士放下武器,一面慌不跌四地向城下跑去,

    城门大开,贾维见耶律黩武出门迎到距离自己尚有半箭之地时,便停了下來,心中思谋,以耶律黩武的武功,这个距离还真奈何不了他,看來这个这老狐狸对自己并不信任,

    “夏老弟,敢与我去单刀赴会吗,”贾维艺高人胆大,斜眼瞥了眼夏浑,缓缓开言,

    夏浑本能地回身看了一眼天山二妖,极为勉强地道:“原本是不敢的,但跟着都督,水里,火里,都去得,”

    “好,咱们走,”贾维纵声狂笑,驱马向前,夏浑和天山二妖紧随其后,

    耶律黩武见贾维和夏浑四人纵马从自己身前而过,提吊着的心算稍稍放下一些,因为贾维若是存心屠灭辽庄,便不会孤身范险,

    作为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长官,贾维并非是第一次來辽庄,因此他轻车熟路,直接纵马來到议事大厅前,庄内沒有耶律黩武的命令,无人敢做阻拦,

    “参见大都督,”守在大厅门口的是武备分支族长耶律雄,和政吏分支的族老耶律重,他们谦卑的过去为贾维牵马坠凳,

    贾维对他们沒有丝毫客气,甚至正眼都未望上一眼,便迈开大步直入议事大厅,直接落座到主位正中的位子上,那份气势无与伦比,像个王者,

    这里是辽庄三族老议事的地方,因此是三主位并列居上,其居中主位则是耶律家历代商道家主退位后,晋升族老所坐的位置,也就是贾维现在坐的位置,

    此时,耶律黩武也以步入大厅,身后跟着耶律雄和耶律重,自他夺权之后,俨然有废除三族老的趋势,那两位健在的族老自然明白道理,不敢挡他的道儿,

    “耶律黩武,参见大都督,”

    耶律黩武躬身行礼,唐时官府对于百姓的态度远比满清时期要宽容的多,既不用经常下跪,更不会动不动就以奴才自称,

    “坐吧,”贾维摆手示意,

    耶律黩武坐在來右侧上位,他可不敢坐在贾维旁边的那两个次主位上,而他的下手依次坐着耶律雄和耶律重,

    夏浑与他对应,坐在了左侧上首位置,这次美妖坐在了他下首,而丑妖依然站在他身后,

    见众人坐定,贾维才开口冷冷地道:“耶律黩武,你全城带甲,是要造反吗,”他这一路走來,发现辽庄内里有不少平时民房,战时可做掩体的建筑物,那里暗藏着许多全副武装的武士,用草木皆兵來形容辽庄内的现状丝毫不为过,

    “请大都督明鉴,耶律家乃良民百姓何來造反一说,”耶律黩武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某得知有大军开來,恐是土匪來袭,因此吩咐手下严阵以待,哪里知道是大都督的兵将,敢问大都督这借路是去剿匪,还是要去杀敌,”他这明显是在装糊涂,表无知,

    其实谁都看得出來,这不过是耶律黩武搪塞贾维的鬼话,辽庄内的杀机处处都毫无掩饰,不加保留的放在那里,眼看便是不动则已,动则天地变色,哪里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这正是耶律黩武要暗示给贾维的,和则两利,争则两伤,

    贾维见这架势便知是昨夜就已走漏了风声,但他也不以为意,耶律家财大势大,别说他小小一个幽州府,即便是大唐和突厥朝廷,都有拿他们银钱过日的奸细,

    “耶律家主,不是造反便好,本都督这次是专为你耶律家而來,”贾维也不绕弯弯,直接道明來意,“有证据表明夏家商队的血案,非是耶律古宇所为,因此本都督本次前來,一是告知老弟,处斩耶律古宇的事情暂时押后,二是希望老弟协助调查,交出那日参与杀人者,待本都督回去后细细审查,”

    他现在与耶律黩武二虎相争,争得是幽州城的头把交椅,必须要使出雷霆手段,宁可玉碎,也不能瓦全,否则他这条强龙便再也压制不住耶律家这地头蛇了,

    “耶律古宇是元凶,也是有证人证物的,况且,他自己已经认罪,还望大都督莫要听信谣言,”

    耶律黩武一口咬定耶律古宇有罪,而后语气便松软下來,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希望贾维法外开恩,只处置元凶,至于其他人的罪责,耶律家愿意提供赔偿以赎罪,

    他能做到如此谦卑,也是难能可贵了,要知道耶律家在塞外就是土皇帝,怕过谁,这也就是贾维一代枭雄,把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其实本都督也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來处理此事,但令郎不同意赔偿,”贾维简单讲了昨日都督府的情况,一方面表示了对于杀死耶律家三英才的遗憾,一方面表示愿意促成此事,

    其实,所有人都在演戏,他们都能猜到对方的底线,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然一上來就格外注意分寸的把握,至少在面子上尚能互相尊重,但说來说去也无非是官面上的文章,最终还是要落回到具体赔偿的分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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