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骑兵射來的火箭上染的松油,沾惹到唐军衣服上,瞬间便会燃起火來,而方阵中士的唐军士兵站位又密集,只要一人着火,纵使赶紧扑打,也无可避免的会燃烧到他人身上,

    况且,突厥骑兵的这种火箭攻击周而复始,竟丝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这让人如何防备?无奈之下,兵士们总要本能的躲避危机,这是几乎不可控的,

    如此一來,这步兵方阵的阵形便难以保持,一旦对方骑兵攻杀上來,所有这些人都将是待宰羔羊,相反,突厥那边却是士气高涨,远处那些轻骑兵正努力地控制着座下战马,期待着火骑兵攻击过后,他们好去肆意冲杀,

    “李驸马,实在是挺不住了,还是撤吧,”铁鞋始终在打退堂鼓,只是原來呼应的人少,不过现在却是有不少人随声附和,因为官军始终被动挨打,并且伤亡巨大,几乎所有的兵将都已经失去了信心,

    “再乱军心者,斩,”李承训猛然瞪向铁鞋,犹如一柄利剑,逼迫得人喘不过气來,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威严与恐怖,

    唐军眼看溃散在即,不仅这两万步军主力有死无生,反攻幽州也将化作梦幻泡影,解救青龙峡援兵更成了一纸空谈,这如何能不让他心烦意乱,

    “难道,老天真的不给我逆天改命的机会,”李承训口中喃喃自语,却抬头望向乌云漫天,

    唐军被他刚才那个“斩”字镇住了,又见他痴痴地望着天空,便也都随他抬头仰视,他们不知道主帅因何望天,是祈祷吗,但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被动状况,抵抗已经无济于事,那看看天,也无不可,

    就在众人愣神的瞬间,“轰隆”一声闷响,憋闷了一日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而且不是丝丝点点,好似那竹筒倒豆,

    “哈哈哈,真是苍天助我,助我大唐,” 李承训紧皱的双眉终于舒展开來,仰天长啸,一舒胸中块垒,

    “雨,下雨了,下雨了,”不少唐军士兵已然回过神來,顿时喜极而泣,状若癫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喊叫,甚至有迷信者更是直接跪地谢天,直磕响头,

    自从突厥火攻开始,李承训便频频望天,如今真的盼到了大雨,这绝非偶然,而是李承训算计的必然,

    此战开始之前,略懂兵法的他便换位思考,猜想对方如何破他的步兵方阵,想來想去,无外乎是用重甲骑兵,或者火攻这两个方法,

    首先他便排除了对方用重甲骑兵破阵这个方案,因为突厥历來沒有重甲骑兵,大唐幽州守军倒是有,但数量也是不多,突厥人也不可能费劲把他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來,

    这便只剩下对方用火攻一途了,而这也是李承训最无解的一个死局,因为他的步兵方阵非是重甲步兵,沒有浑身是铁的护甲,并且装备的盾牌也都是木质的,这些都是根本扛不住火烧的,

    所以,李承训要发起进攻,必须选择一个下雨天,最好是下大雨的天气,才能防患于未然,这对于他來说并不难,其在秦岭大山日夜与山川风雨为伴,早就摸透了风雨欲來的症候,

    因此,他算准了这两天会有大雨,但他无法确定到底是哪天,什么时候,因为这塞外的气候不比秦岭,他初來乍到还沒有摸透这片天的脾气,要知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损失可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想到了山甲,山甲是土生土长的大青山的猎户,对这一带的气候了如指掌,而他也的确未令李承训失望,一番山间摸查之后,算准了今日午间左右将有大雨,所差至多会有一两个时辰,

    而那时,李承训刚好接到唐军援兵在青龙峡被围困的消息,遂决定立即出兵,但他在路上停停走走,一來是给突厥人以疑兵之计,二來就是要磨蹭的今天有大雨之时,才敢來进攻,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个赌注,但李承训沒有办法,他总要面对突厥人进行战斗,事不宜迟,而刚好又有下雨的可能性,所以,他当机立断,果断出击,

    为避免动摇军心,这里面的费尽心思,只有李承训与山甲清楚,连贾墨衣这等身边的近人,他都沒有告诉,更别说是普通士兵了,

    现在,兵士们走投无路,深感绝望之际,突见大雨滂沱,怎能不让他们兴奋感动,再想想他们的主帅总是抬头望天,有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怎能不将其当作天神下凡,他们现在看向李承训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与唐军欢欣鼓舞的场面截然相反,那些个突厥骑兵则是一个个灰头土脸,呆若木鸡,随着大雨的从天而降,他们手中燃火的兵器全都被雨打灭,只是丝丝拉拉地冒着青烟,火攻的优势瞬间被瓦解,

    就在双方情绪波动之时,眼尖的唐军突然指着突厥大军的身后,惊恐地喊道:“不好,快看,突厥增兵了,”

    所有人的目光被牵引过去,果见突厥人的后方,正有一票人远远的向这边奔來,看其人数绝对不止一万余骑,观其衣着打扮定是突厥大军无疑,

    瞬间,唐军阵营一片寂静,他们以区区两万步兵,对阵突厥两万骑兵鏖战一日,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经受不住新生力量的冲击,可以说他们已经崩溃了,

    已经有人将擎举着兵器的手放了下來,有的甚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弃了反抗,放弃了斗志,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

    “孬种,废物,”老兵们上來脾气了,叫骂声不绝于耳,但他们嘴里虽然叫骂得凶,自家握着兵器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饶是唐军方阵开始混乱,李承训也沒有出言抚慰军心,而是牢牢地盯着远处,眼见这票人马越來越近,最后冲入突厥军中,

    “怎么回事,快看,他们居然自己打起來了,”

    唐军士兵发现,那票人马竟然不是与突厥骑兵合兵一处的,而是拎着各色兵器杀入突厥营中,与突厥骑兵做生死搏斗的,

    “看,他们的衣服,他们不是突厥人,”又有士兵嚷道,

    这票人马久居塞外,其风貌与突厥人大体相同,而且他们所穿的粗布衣服,都是相同的面料,因此远远望去与突厥人并无二致,但现在距离近了,便不难发现这两伙人衣服上的服侍纹路其实大不相同,

    突厥大军中,乙先生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他忙喝令部下阻止抵御,但为时已晚,

    突厥铁骑向來以凶悍著称,不讲什么战术,唯是冲杀起來不要性命,所以其战力惊人,但是眼前的这些骑兵与唐军步兵方阵交战多时,鏖战至此,也都是疲惫不堪,甚至有的战马都在拒绝迈步,

    而且,骑兵的优势就是奔跑起來冲锋,站在那里不动的骑兵其实就是待宰的羔羊,但不正常的是,这种溃败仅限于阿史那薄布所在的后军,且这溃败虽乱,却是目的明确,那就是用血肉之躯,誓死保卫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快速撤离,

    与此同时,围困在唐军步兵方阵其他三个方向的突厥骑兵,也立即改变战略,放弃围困,拨马掉头,杀奔过來解围,而当他们拍马赶到,将阿史那薄布和乙先生维护在中间时,包括那“火骑兵”在内的突厥后军,已经尸横遍野,

    李承训并未立即加入战团,而是冷眼旁观一阵,越看竟是越兴奋,信心也是越足,他目测了一下,那票人马斩杀的突厥骑士,绝对不下两千余骑,而且其士气旺盛,相反,突厥骑兵混乱成一片,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反击,

    他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发起攻击了,“兄弟们,那是咱们的援军,认好他们臂膀上的黑布条,现在,是时候反攻了,杀狼队,给我冲,”,

    话音落点,便见步军方阵中立时涌出数千手拿子母剑的兵士,他们脱离出方阵,争先恐后地向战场疾奔而去,伴随着他们的,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由于方才遭受火攻的损失,加之数千勇士的冲出,这个时候的唐军步兵方阵已经缩小了将近二分之一,但他们依然保持着严谨的队形,也在快步向战场移动,

    大雨未停,只是变小了许多,此时更是丝丝片片地夹杂了许多雪花,而且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这草原的第一场雪,竟是这样的來了,

    天空中的雪花洋洋洒洒,战场上却是血花飞溅,但这是红色的血,染红雪的血,血红雪白,

    众将士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李承训更是一马当先率先脱出步兵方阵,是呀,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等的太难了,甚至险些熬不住了,

    他闪电般冲击出去,但冲击的方向却不是主战场,而是战场左前方,他的目标也只有三个人,很明显,他们是去向白沽蚁传令请求支援的传令兵,

    “嗖嗖嗖,”

    李承训的乌骓马乃宝马良驹,速度惊人,瞬间便奔到射杀那三人的射程之内,他弯弓搭箭,同射三箭而出,便见那三人应声落马,那三匹健马兀自跑出好远,才停住步伐,转身回到主人尸体旁边,

    他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无需前去探查他们的死活,射杀完毕,立即一转马头,直奔主战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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