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穿山甲又是一声令下,那些围困着五金刚的唐军突然向后退却,但非是溃退,而是有节奏的后撤了三三步,同时屈身,将半人高的短盾护住自己周身要害部位,

    “嗖,嗖,嗖,”

    如蝗箭羽从四面八方射向中心,他们与五金刚的距离仅有十來步远,因此这箭势威猛凌厉,

    五个金刚都是功力非凡,用力挥打着箭只,保护着被他们围在中心的梵天,可又能坚持几何,

    突然,不知那领头的大金刚说了句什么,其余四个金刚突然一声曝和,同时飞出那尸堆围成的“阵地”,向一个方向杀去,而那个大金刚则一把抱起梵天,夹在那四人的中间,他们这是要逃了,

    五个金刚若要从人群中杀出去,几乎不可能,他们已经尝试过数遍,但如此无休止的打下去,他们也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决定这次从空中突围,

    他们高高跃起,踩着唐军们的肩膀、头颅、或者举起的圆盾,冒着随处插出來的长矛,四周激射而來的箭只,他们知道这样做,九死一生,却也只能这样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将梵天救出去,

    “噗,”

    一个金刚首先被长矛戳中,掉落到地面,虽然他皮坚肉后,身体抗得住无数加载在身上的刀尖,并又斩杀了十余个唐军,但当一杆长矛无意间插入他咽喉的时候,他不动了,

    “砰,”

    一个金刚的脚被两个唐军拽住,硬生生拖到地面,虽然这两个军士被他用另一只脚踢飞,但他被随即而來的军士戳成了肉酱,他的金刚体神功,同样有一处罩门,数十支长枪很容易探到这个位置,

    “当,当,”

    剩下那两个金刚一前一后护着抱着梵天的大金刚,无数箭只敲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一边拨打,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射向梵天的箭只,在目送着大金刚冲出唐军阵营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掉落到唐军阵营中,

    惨呼之声响起,瞬间又归于一片寂静,

    “还是让他跑了,”耶律风和穿山甲都放下手中弓箭,他们射了数箭,都被那大金刚躲了开去,他们也知道凭借他们的武功即便率军追上,也未必抓得住这个和尚,何况突厥大军并未走出多远,若是孤军深入,也不太安全,

    清点人数,这一战,唐军竟然伤亡了三百余人,听到这个数字,两人都暗自咋舌不已,

    穿山甲和耶律风命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他二人则來到了被风雪冻住的医佛面前,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深施一礼,

    “耶律将军,这医佛大师……”穿山甲开口问道,

    耶律风考虑了片刻,说道:“让兵士护卫起來,等大将军回來定夺吧,”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李承训与白将军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二十里地外,乙先生反而不走了,他勒马静静地停在那里,与他对面而立的是李承训和白将军,

    李承训和白将军方才与五证道金刚对战,其实都受伤不轻,能够纵马奔波到此,已经很不容易,看着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形,好似随时都能从马上摔落下來,

    “你们是來送死的吗,”乙先生阴沉沉地道,他自信对面二人目前的状况,挡不住自己十招,

    李承训翻身下马,脚下有点儿发虚,他并未回答乙先生的问话,而是转身催促白将军也下马,

    白将军心中不解,眼中迷茫,但知李承训必有用意,便伸手在他的帮扶下,下了马匹,他的伤势要比李承训重一些,

    见他下马,李承训牵引他走到乙先生马前,对着乙先生道:“大哥,快來拜见你的父亲吧,”

    “啊,”白将军双眼暴睁,以为是自己听错而來,

    乙先生则是浑身一震,险些把持不住,从马上滑落下來,

    在这空旷的塞外黄土之上,除了呼号的寒风和片片撒落的雪片,别无一物,这,谁是谁的父亲,

    “快,拜见你的父亲吧,”

    白将军听到李承训的再次催促,才从木然的状态中反应过來,他看看四周,又疑惑地看看李承训,最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锁定在乙先生身上,

    乙先生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能看出他这手掌的颤抖,“成儿,”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脸苍苍的面容,

    白将军罗成惊得双眼大睁,那乙先生的面容,还真是他的父亲,“这,”

    “成儿,你怪父亲吗,”乙先生这句问话饱含了太多的辛酸,若不是他反叛大唐,他们一家也不会妻离子散,白将军罗成肯定早已是封妻荫子了,

    “父,父亲,”白将军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的向乙先生走去,他还不相信这是现实,可从未有做过如此的梦境啊,

    “儿啊,”乙先生已经老泪纵横,他翻身下马,大步迎了过去,将白将军紧紧抱在怀中,

    他们父子的关系并未受到大唐与突厥的敌对关系的影响,想想这两人十余年來,隐姓埋名,形单影只,受到的痛苦煎熬谁能理解,他们对亲情的渴望,对家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如今能再次相见,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见到他们父子相聚,李承训便向后撤步,要给他们空间,让他们释放一下,却发现远处幽州方向有万马奔腾而來,扬起一地的尘烟,

    他立即翻身上马,向那队伍迎了过去,他猜测是耶律风等人不放心他和白将军追敌,因而引兵來援、

    “三弟,”还是真是耶律风,他一马当先,勒马伫立在李承训马前,但他的目光越过去,看到不远处携手在一起的乙先生和白将军,“大哥,这,”

    “乙先生是大哥的父亲,”

    这淡淡的一句话,惊得耶律风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原來我也是猜的,不过现在证实了,”

    李承训见那万马已奔腾而至,忙一提缰绳,迎了上去,而后令他们全部掉转马头,以免给乙先生以压力,但乙先生和白将军见到这边的情况,却相携走了过來,

    “李驸马果然厉害,”乙先生人未至,笑声已至,“只是老夫不明白,你何时,又是如何猜到我与成儿关系的,”

    这不仅是乙先生的疑问,同时也是白将军和耶律风的疑问,李承训笑着将耶律风引荐给乙先生后,便向他们讲述了他是如何确定乙先生便是罗艺的,

    乙先生常年蒙面,身份诡秘,其本身又是汉人,弟子也是汉人,必是为掩藏其在唐朝的身份,而其又助突厥攻唐,必然与大唐有仇,加之年纪不小,当是隋末中原的一位风云人物,

    李承训便在脑海中排查起隋末唐初时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是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等隋末割据军阀,还是罗艺、王君廓,李仲文等大唐叛将,这些人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翻滚,到底是谁诈死而入突厥,

    直到乙先生与白将军在龙牙隘口外对决之时,他才基本确定,乙先生八成就是罗艺,因为乙先生叫出了白将军的家传绝学“回马枪”,更因为乙先生有数次都可以置白将军死地而沒有下手,

    方才,乙先生沒有随薄布离开,而是与梵天等人混到一起,他就想到可能是这老头不放心白将军,及至见他在白将军等人危难之时,擒住虚弱的梵天以为要挟,他基本可以断定,他就是罗艺,

    罗艺虽是一代枭雄,但壮士迟暮,一切荣华富贵,恩怨情仇,相比于他的儿子性命來说,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他才会冒着被已被大唐通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次背叛突厥王庭

    罗艺知道其身份暴露后,李世民绝不会绕他,所以他必须要逃走,便用了一招声东击西的计策,将还活着的阿史那薄布仍向李承训,让五大金刚和李承训忙于救人与逃命,自己才有机会从容而逃,

    想不到李承训早就勘破了他的身份,更想不到的是李承训宁可舍弃诛杀梵天,也要带着白将军追赶上來,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乙先生收揽到他的麾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可谓用心良苦,

    听过李承训的讲述之后,乙先生高高的翘起一个大拇指,立到他的面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承训谦虚了几句,便问乙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听他说要带着儿子罗成归隐田园,从此隐遁江湖,便笑着对白将军道:“大哥,你不帮三弟了吗,”

    “三弟哪里话,”罗成言语急切,“我父子这身份,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我们隐居也会在这塞外,若是三弟有事,自然挺力相帮,”

    “大哥,你若信得三弟,便听三弟安排,定让你和伯父满意,”李承训目中精光闪动,看看罗成,又看看罗艺,

    “那是当然,”罗成毫不犹豫,

    “李驸马,”罗艺此时出言打断道:“你真的不恨我吗,”

    “伯父哪里话,你如今所为,那也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李承训连忙回道,

    “可我背叛大唐,你收容我,就不怕露了风声,如何向皇帝交代,”罗艺也是目光炯炯,穷追不舍,

    罗艺老脸深沉,他迟疑了,他可是老狐狸,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心中暗道:虽然你与我儿是八拜之交,可我身份重大,岂可儿戏,

    “父亲,三弟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非是那燕雀之资,更有忠信侠义之风,儿子信他,”罗成的确已经被李承训折服,说出这些话來仍然目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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