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醒來,李承训便闻到阵阵恶臭,耳旁模模糊糊听得有人在说话,却是分不清楚谁是谁,他想醒,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而那臭不可闻的味道,令他胸腹间不断的作呕,可是又吐不出來,如此周而复始,就是醒不过來,也吐不出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臭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那恶心也已经到了极致,他终于被憋醒了,但他醒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头一歪,张嘴吐了出來,

    又是一沉腥臭,刺激得他终于睁开双眼,朦胧间看到的是一个侍女,将他的呕吐物忙收拾起來,而这个侍女脸色涨的通红,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他硬挺的胸脯,显然是在憋着一口气,

    “陛下,您终于醒了,”

    “哥哥,”

    汝南公主、李无忧、窦红娘,还有夏雪儿都围拢在床前,见他醒來,有的收泪,有的展颜,纷纷出言问询,

    “怎么这么臭,”李承训心中揣测是那和尚又來了,便警觉地左看右寻,似要寻找这恶臭的來源,却看到了一身青灰道袍的袁天罡,

    “大师,”说话间,他便要坐起來,却感到全身乏力,似乎自己的经脉都断了,支撑不起偌大个身躯,便本能的看向企图支撑起身体的手臂,却是惊呆了,

    “我的手,”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全都是脓疮,不由得惊呼出声,想这周边的恶臭,定是从这里來的,

    不,若仅是手臂不可能那么臭,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是紧巴巴的,还有些灼热的疼,与手上的感觉一般无二,而且浑身上下,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感觉,

    “李国主,你冷静一些,有贫道在,定然可以医好你,”袁天罡见他神色惶急,立即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李承训才彻底冷静下來,他知道自己身体出现的状况,应该是中了那药色和尚的毒,但他后來昏迷过去,并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便询问自己因何会这样,那药色和尚又是死了沒有,悟空可否安全,

    药色和尚死了,悟空挺好的,这两个问題很容易说清楚,而李承训的如何能伤成这样?却是不太能说得清楚,因为悟空不会讲话,无法说出李承训当时遭遇了什么,但袁天罡可以分析,可以推算,也可以说个**不离十,

    “药色和尚全身支离破碎,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孔洞,应当是他身体里有毒虫或者毒蛊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场却发现不多的蛊虫尸体,而国主正在他的尸体碎块中间,所以贫道猜测定是你的身体被蛊虫侵袭而导致了现在的状况,而且,贫道方才已经证实了,国主的血脉里的确有蛊虫,幸好,贫道昨日给你吃的辟邪丹,杀伤了这些蛊虫,但是它们的尸体仍然残留在你的体内,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排不出去,”

    袁天罡讲完这话,便住口不语,他在看李承训的反应,也在等待他继续询问,以回答他紧要想知道的事情,

    “公主,你带着大家先出去,朕与天师说会儿话,”李承训转头从诸女面上逐一掠过,看到他们忧郁伤心的神情,心中难过至极,

    公主点头,她懂,这是李承训不想他们看着他那副摸样难过,也心疼她们呼吸这肮脏的空气,

    “姐妹们,咱们先出去,”

    即便她们都不想离开,但她们也都如公主一般,懂得自己夫君的意思,便都是一步一回头的退了出去,

    李承训不知是习惯了这个臭气,还是得知这臭味是由自己身上发出的,而从心里上接受了这个味道,虽然仍旧感觉闻之胸中烦闷,却不再作呕欲吐,便也赶走了一旁收拾秽物的侍婢,

    见房内无人,他开口问道:“天师,我感到体内烧灼乏力,且时有麻痒钻心之感,可有解救之法,”

    袁天罡轻声一叹,“国主身体经脉之事,贫道倒是有一法可救,只是那体内蛊虫无法帮国主驱除,毕竟贫道不是医者,”

    “请大师教我,”李承训闻言,那将死之心,又立即活泛起來,

    对于经脉之事,他真是沒辙,而且经脉是根本,试想连坐起來都费劲,那该如何抵御体内的蛊毒侵袭,若是袁天罡真能帮他解除身体之负累,他还不是沒有机会,

    他凭借自己过目不忘之资,已得医佛真传,而这些年寻医问药,也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所以他只要能站起來,恢复精力,再凭借自己的医术,或许以后详加琢磨,有法可将之排除体外,

    “不知李国主的太虚功,练至几重了,”袁天罡突然叉开话題,问了这么一句,

    错愕之间,李承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天师,你,你是说太虚功,”

    袁天罡微微一笑,“江湖之中谁不知道李国主的底细,自创百兽拳,而后修习太虚功,中途又该学易筋经,在易筋经被少林三祖废掉之后,便彻底失去内家功夫,近期又自悟出一门旷世绝学太极拳,”

    李承训有些目瞪口呆,他未想到这道士竟然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想想也是,自己名头在外,而袁天罡又是未卜先知的高人,自己身上这点事儿,自然瞒不过人家法眼,只是不知为何这道士提起这茬儿,

    于是,他规规矩矩地道:“回天师,太虚功,我原本练至第二重太虚刀的境界,可惜自从武功被废,无法催动真气,这一境界已经荡然无存,即便第一重太虚步使用起來,也沒有了丝毫威力,”

    “国主可知这太虚功的出处,”袁天罡捋着他的胡子,盯视着李承训,

    “我是从凌云客前辈遗留下的一卷羊皮上习得这门武功的,上面并未记载这门功夫的來由,但我根据其字里行间的奥义猜测,这武功出自道教经典《道德经》,”

    李承训说完,眼望着袁天罡,嘴角,眉捎,不住地抽动着,他体内的痛痒难耐阵阵袭來,即便自己极力忍耐,终是有个极限,

    “很难受吧,”袁天罡见微知著,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红色药丸,递给李承训,“再吃一丸吧,可以帮你缓解疼痛,”

    方士练丹常用朱砂,因此才有赤红之色,李承训无奈,实在是痛痒难挨,便接过來服下,至于后患如何,只能以后再说了,

    “国主猜的不差,传说这太虚功武学出自《道德经》,创立者便是那在函谷关前截留老子的尹喜,他随老子西去,朝夕闻道,终有一日参透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得出人与自然相互交流的秘法,”

    传说未必可信,但捕风捉影,也非是沒有一点儿根由,李承训咽了口唾沫,他未想到袁天罡竟然如此见多识广,

    “国主是否在想,贫道如何能知道的这般详细,又为何于此时说起这太虚功,甚至怀疑贫道也会这门神通,”袁天罡微微一笑,完全看穿了李承训的心思,

    “是的,还请天师赐教,”面对如此高人,李承训还能说什么,

    “贫道不通武功,之所以知道这太虚功的來龙去脉,是因为三十年前,凌云客曾找到贫道,询问太虚功内的道家密语,贫道曾与之一起钻研数月,”

    说完,他又哀叹一声,“可惜凌云客终究还是无缘这门神功的第三重,贫道就更沒有那个可能了,倒是李国主,很有可能勘破这第三重境界,”

    “啊,”李承训当真是惊异非常,武功高绝的凌云客突破不了,望天知命的袁天罡突破不了,自己这个武功被废的废人却有可能突破神功,

    袁天罡见他一脸愕然,开怀大笑,笑罢,他才又说道:“你且慢慢听我道來其中原委,心疑自解,”

    李承训心知太虚功的厉害,据传这门武功开创至今,尚无人能够练成第三重神功,若论神秘,连武学宝典易筋经都要排在它的后面,自然全神贯注,用心聆听,

    袁天罡正色道:“太虚功出自道家,道家讲天地阴阳,物极必反,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因而破之于立,立而终被破,破者,毁也,是乃太虚之境,混沌之初,若要立而福泽八荒,需先破开太虚混沌,因此这太虚功关键在于先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破而后立,”李承训口中念念有词,羊皮卷上记载太虚功第三重那些文字,开始在他脑海中流转,的确,书中虽未提到‘破而后立’四个字,却是数处提到,‘阳极而阴,阴极而阳,阴阳互转,源远流长……’的句子,这与袁天罡口中的‘物极必反,周而复始’完全是一个意思,

    袁天罡稍稍停顿,给他以消化理解的时间,而后继续讲道:“这先破而后立的体会,便是贫道与凌云客数月研讨的心得,奈何那时凌云客不仅成名已久,而且正在帮助窦建德打江山,他不敢尝试废去自身武功,先破而后立,当真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迷茫,连连摇头,似在追忆往昔的一幕幕过往,“哎,其实也沒什么可惜的,因为这破立的过程,更加的凶险万分,即便当时的凌云客,也沒有五成把握可以修的第三重太虚功,”

    “至于贫道嘛,”他说到这里,回过眼神,看着李承训道:“贫道根本就沒有武功,连破的基础都沒有,自然更是无法修习这门神功,”

    李承训耳听得他说的,心中波涛起伏,他的武功已经被破,若是当真这太虚功第三重,以“破”为基础,对他來说,还真是个天赐良机,及至袁天罡讲完,他竟然双手支撑,从床上坐了起來,

    “天师,请教我,”他跪在床上,规规矩矩的给袁天罡叩了一个头,

    他虽然已是一国之君,但在生死面前,在袁天罡这种人面前,叩一个头,也不为过,就当是拜师之礼了,

    “李国主,无须客气,”袁天罡连忙将他扶起,护着他重新躺下,而后说道:“国主曾有易筋经为基础,对于太虚功中论及经脉穴道的理解造诣颇深,只是对于其中道家练气法门有所不解,现在,将你理解的太虚功第三重说给贫道听,贫道帮你矫枉过正,至于能够突破其中关窍,还要靠你自己的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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