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修整,女真大军再次出营备战,今天皇太极是下了狠心要一举拿下遵化城。今日攻城主力还是汉军正白旗,不过皇太极命令贝勒塔拜四万主力全部出营接战,并要求贝勒塔拜不再试探而是全力波次进攻,争取一次进攻就拿下遵化。皇太极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远方游弋斥候发现了援兵来袭,二是遵化一帮没怎么打过仗的明军居然打退了大清的进攻,这将对入关大军军心士气是一个很大地打击。

    再次来到帅台的皇太极没有急于发令,他坐在宽大明黄座椅上冷眼静观大军出营。经过昨天试探进攻,皇太极发觉独轮盾车防护力有些低下,面对从城墙高处射来的散弹,几乎没有任何防护作用。昨天晚上军议时,莽古尔泰就提出在城墙下修建圆形地堡,给予攻城战兵进攻前提供一个缓冲。这个建议得到了皇太极高度赞赏,塔拜回去就召集随军工匠制作木架。

    皇太极内心有些担忧,严卓陈从大明京城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谍报。说破奴城宣慰使司驻京衙门,把存放在张家庄金银运往南直隶就是一个幌子,据说,破奴城把上千辆车的金银先运到通州,好像是要走运河运往南直隶,可当晚就运向北面杀狼沟。而且,从杀狼沟方向正向大明京师走来一支辎重大军,说是押送破奴城制作好的金银币前往京城。最为关键的是,大明兵部居然发出公文,让所有关隘对这支三千辆马车的辎重队放行。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么多辎重车辆前往京城,而押运破奴军数量不详。

    这个谍报令皇太极坐卧不安,大明军队在皇太极眼里并不可怕,能让他感到害怕的只有那个狡猾地狐狼张平安。三千多辆马车的辎重得要多少破奴军护卫,按破奴军打仗习惯,这三千多马车的辎重足以供给五万大军半年作战所需的军资。对于草原狐狼的谋划思路,皇太极从来就没有在短时间内搞明白过,这次从破奴城方向出现的诡异,确实给予了皇太极太多的想象空间。

    有破奴军这支强大的不稳定因素在,令皇太极如鲠在喉不能安心地指挥作战。不过皇太极只能关心当下战事,皇太极所在帅台在遵化城东面,可以借助早晨的阳光看清整个进攻战场。女真各部列阵与昨天并无太大区别,唯一有变化的是汉军正白旗军阵从两个横阵变为三排鱼鳞阵,每个小阵还是由千人组成,只是汉军正白前排旗军阵中多了许多木架。

    这种在大营做好的半成品,最早是努尔哈赤带领女真联军围攻白山时,阿敏贝勒对付破奴军火炮的战法,现如今成为了女真大军必备战法。当皇太极下达进攻命令后,正白旗汉军先是推盾车到达昨天阵位,面对稀稀落落的女真盾车,城墙上指挥的张显德没有下令开炮。结果零散进入战场的盾车在昨日搭建的木板通道后组成了一个圆阵,抬木架的汉军旗战兵也是零散地进入盾车组成的圆阵,他们并没有急于搭建地堡,而是把木架暂时堆放在圆阵之中。

    女真人今天的战法让遵化守军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搞不明白女真人想干什么。其实,遵化守军有太多大意的地方,昨日女真人进攻留下的木板通道,遵化守军就没有重视,也没有进行破坏。他们认为这些架设在护城河上的木板通道,留与不留对战事影响不大,有这几条通道至少还能确定敌人进攻线路,火炮瞄准也不需对准太多目标。

    经过与破奴军实战的汉军旗战兵,在搭建地堡时非常有经验,他们在圆阵中组装地堡木架也就十来人。这点人让城墙上守军非常纠结,用火炮打吧效果不大不说还浪费弹药,不打吧又有些不甘心。就在遵化守军迟疑时,圆阵地堡顶棚木架搭建完毕。这时,从汉军正白旗军阵中又出动了盾车,他们一到圆阵就往圆阵木架顶棚上堆放土袋。

    直到这时遵化守军才明白敌人想干什么,城墙上火炮纷纷向圆阵开火。然而,圆阵中正白旗汉军们一听到火炮声就躲在盾车后躲避散弹,这个大阵仗只是打死了二个圆阵顶上堆放土袋的士卒。当遵化城墙火炮声一响,一直没有动静的汉军正白旗军阵前所有盾车全部扑向各自的圆阵。他们深知明军火炮装填速度很慢,这个空档正好加固快要成型的圆阵。

    这一下,二千多汉军旗战兵扑到圆阵前,用土袋把圆阵包围得严实。城墙上明军还在努力装填弹药,当遵化守军好不容易装填完弹药后开火,这帮汉军旗战兵已经躲入地堡当中。昨天还大发神威的火炮散弹,打在地堡上仅仅掀起十分好看的土花,待烟尘过后躲在地堡里的汉军旗战兵几乎是毫发无损。这时,大清汗王皇太极下达了总攻命令,女真正红旗三千弓箭手再次集结在圆阵后方,向遵化城上抛射箭矢。

    黑云般的箭矢飞向遵化东城墙,许多明军倒在了女真人凶恶的狼牙大箭之下。当守军用火炮向城墙下正红旗弓箭手发炮后才发觉,正是有了这个不起眼的圆形地堡,昨天还威力十足的散弹今天就没发挥多大作用。当汉军正白旗战兵扛着攻城长梯接近城墙时,守军拿出了另一守城利器虎鐏炮。然而,虎鐏炮需要四个炮手抬着它向下对准,这就给了女真神箭手机会。

    由于没有火炮散弹地威胁,正红旗弓箭手能从容地射杀露出半个身形的明军虎鐏炮手。明军炮手几乎是不穿盔甲,他们身上红色破烂战袄就是他们保命地本钱,可这种战袄没有丝毫防护作用,顶多提供一个心理安慰。女真神箭手非常会把握时机,他们射入明军炮手身体的箭矢可以说是又快又准。一旦炮手被狼牙大箭射中,造成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遵化城墙中部,四个虎鐏炮手抬着点燃引线的虎鐏炮刚刚抬上垛口,就有三支箭矢射了上来。虎鐏炮前面两个炮手,一个被射穿咽喉,一个被射瞎了眼睛箭头从头后穿过。这两个被箭矢射中的炮手在生命最后的瞬间,本能地去捂住伤口,这下虎鐏炮炮口一下划向护墙内。对着墙体爆炸的虎鐏炮口,不但炸死了炮手,还炸毁了当面护墙。

    最为可怕的是,有三处虎鐏炮手死亡引起了城墙内连续爆炸,这几次爆炸不但引爆了墙垛后隐藏的火药桶,还把熬煮的铅汁、金汁炸得四处飞溅。最让守军胆寒的是,他们主将张显德在这系列爆炸中被炸飞的铅汁烫穿了脖颈,奄奄一息的张显德倒在地上手捂伤口,随即双手下垂全身开始由快至慢地抽搐。张显德的死亡严重地打击了守军的士气,遭到进攻的东面城墙上出现了各自为战地情况。

    然而,借着城墙上混乱通过护城河木板通道达到城墙下的汉军正白旗战兵,也沾了女真神箭手的光。城墙上爆炸飞溅的铅水、金汁可不分你是明军还是女真人,只要被这两样粘上就没啥好。更何况城墙上爆炸产生的碎砖石,对城墙下正白旗汉军的伤害一点也不比遵化守军少。尽管正白旗汉军手里握有盾牌,他们一个个把盾牌举过头顶借以保护自己,可爆炸过后掉落的砖石直砸得城墙下明奸汉军鬼哭狼嚎。整个遵化城墙下就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哪怕是城墙上受伤摔落的明军伤兵都能砸死城墙下进攻汉军战兵。

    刚搭在城墙上的长梯,受到了死伤汉军战兵的冲击,不是左斜就是朝右倒下,倒下的长梯还会把相隔不远的另一架长梯砸倒。城墙上更有一门小将军炮被炸飞到城墙下,它在半空中飞旋时恰巧又被飞溅的铅汁点燃引线,这门装满散弹的火炮在落地瞬间炮口朝东炸响。飞舞的数百散弹扫向手举盾牌在头的进攻汉军战兵,数十个汉军瞬间被打成血筛子。

    掉落在城墙下吐出金属风暴的将军炮,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在地上再次飞旋,向北横扫二十多丈炮身穿过一个明奸战兵身体后插入城墙二尺。乌黑地炮身断了一道缺口,被炮身固定在城墙上的正白旗汉军,临时前眼巴巴地看着炮管断裂处自己鲜血不住流淌。尽管明军守将张显德死亡打击了守军士气,可城墙上将士和青壮们为自己而战。

    他们虽然各自为战,依旧把滚烫的金汁和铅汁往城墙下泼洒。正白旗汉军的战意高昂,他们不顾死亡前赴后继地手拿武器,肩扛攻城长梯一波波地扑向城墙。城墙上守军开始二三人一组抬起粗大滚木往城下丢,二三百斤的滚木一个个砸下,城墙下顿时哭喊声一片。然而,多处破损的城墙也暴露了守军的位置,在城墙上奋战的明军遭到了女真弓箭手射杀。

    十月的长城关内天气还未到滴水成冰的季节,鲜红的血水顺着破损的墙体流淌而下。只见搭在遵化东面城墙上攻城长梯越来越多,攻城死兵身着三重战甲,右手握刀左手扶梯呐喊着冲向城墙。遵化城最后的攻防战,在攻守双方短兵相接地搏杀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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