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次攻防战中,进攻一方采用蚁附进攻战法,都会对防守一方产生极大的心理压力。特别是进攻一方人数是防御方数倍时,更能考验防守一方心理承受力。破奴军自打成军那天起,破奴军将士们几乎都是在以少打多的战场拼杀。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带领大家打赢了所有战役,每一次都把数量众多的对手逼入死亡境地。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的军官告诉大家,蒙古联军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张大帅的援军就快到了。

    只要能拖住这里畏兀尔人北逃的步伐,协统费金说了,战后他将上报张大帅为大家请功,畏兀尔青壮奴隶随便挑,畏兀尔美女每人发俩。话是这么说,军官们描绘的远景也是美丽的,可他们要用打败蒙古联军的进攻才能挣回这美丽的梦想。经过多日交手后,在第二道防线上破奴军将士们已经有了许多的防抛射箭矢的方法。

    破奴军身上的盔甲防御箭矢效果极佳,即便是蒙古弓箭手在三十丈外抛射,也不能穿透破奴军制式盔甲。这段时日战斗中破奴军受箭伤部位,主要集中在暴露的肢体上。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外围防线护墙低矮破奴军火铳兵采用卧姿射击,这就使得腿部受伤的人很,因而在第二道防线上加高护墙至人体胸部,不但轻易解决了问题,还能免受冬天胸腹贴地的阴冷。

    在夜战中蒙古联军弓箭手,不管他是有名的神射手还是初出茅庐地新手,都只能盲目进行抛射。破奴军唯一有火光的地方,是破奴军炮队点燃的炉火,这是为弩炮点引线备用火源,就这点火源露出的光点也就比烛火大一点。虽然蒙古弓箭手能看到破奴军火铳发出的光亮,可要让他们准确射中光点后的火铳手其难度也是相当大的。更何况破奴军将士都配备面甲和喉甲,只要不是直接命中面部上的眼孔,也不会造成直接死亡的后果。

    进攻的畏兀尔人由于缺乏木材无法构建进攻长梯,他们在用生命填满破奴军外围壕沟后,还只能继续用性命填补下破奴军挖掘的一道深沟。破奴军火铳射击出的铅弹如同一道道挥出的鞭子,把进攻的畏兀尔老弱打飞在地。蒙古联军火把浪潮,在破奴军火铳严密的封锁下,如同在巨浪砸在屹立不倒的岩石前散出片片浪花。

    蒙古博尔济哈下令四面围攻破奴军“甜水洼”阵地,务求连夜击破破奴军内线壕沟。博尔济哈的这个命令一下,他手下的蒙古千户和百户军官们都预感到局势的紧迫,看样子破奴军的援军离战场不远,要不然他们的汗王也不会下如此急迫的命令。这些蒙古军官们督促手下这帮战兵,赶紧驱赶畏兀尔人去送死。这帮蒙古人精明着呢,他们的生命可比畏兀尔人金贵,送死的活儿还是交给那些畏兀尔奴隶去干吧。

    “甜水洼”阵地上的炮队,在射击前都刻意剪短了开花弹引线,一来畏兀尔人太多太密集,他们要用开花弹空爆加大敌人的伤亡。二是敌人的距离过近,开花弹的射程也大打折扣,不剪短引线就会在落下后爆炸。当夜子时三刻,破奴军炮队逞威,连续八轮开花弹夹杂一轮高爆开花弹,把畏兀尔老人们蚁附进攻彻底打瘫。当进攻的浪潮退去,战场上飘荡着刺鼻的硝烟还有浓厚的血腥气息,战场上还回荡着沉闷的“嗡!嗡!”声,这是受伤畏兀尔人在痛苦在哀嚎。

    尽管蒙古联军的决心很大,可要他们面对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时,他们那颗火热的敢战之心立刻变得冰冷。直到天光方亮后,蒙古联军才再次做好继续进攻的准备。借助微弱的晨曦,驻守在“甜水洼”阵地上的破奴军将士们才看清了昨晚的战果。仅在第二道防线壕沟之外,层叠的尸体把平地加高了三尺,密麻如木桩般向天空伸直的手臂,在冰冷的寒风中僵硬地挺立着,他们的主人向世人述说他们的苦难命运。

    破奴军内层防线壕沟几乎被尸体填满,几个时辰的功夫死亡的畏兀尔老弱尸体已然坚硬。他们在临死前喷出的鲜血混杂着沙土,让土地坚硬而又湿滑,许多倒在壕沟护墙前的畏兀尔人,在临死之前还保留着向上攀登的姿势,这种顽强硬朗的战意连他们的对手破奴军都深感敬意。作为防守一方的主将费金,此时面色严峻地看着远处集结的蒙古联军。

    昨夜一战,三十万畏兀尔男女老人死亡接近一半,十几万人倒下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战场。破奴军弹药几乎用绝,每个战兵身上不过二十来发弹药,弩炮也已成为一种摆设。炮队副千总何玉书已经把弩炮的关键部件拆了下来,深埋在“甜水洼”巨石边,他这样做就是不能让敌人得到弩炮上关键的钢制部件。炮队的数百炮手拿起了长矛和战刀,成了为高地上的肉搏预备队。

    特别是在昨晚一战中,上万蒙古弓箭手和畏兀尔弓箭手夹杂在畏兀尔老人们中间,向破奴军阵地施放箭矢。这种冷箭战法造成了破奴军巨大伤亡,约二千人负伤三百多人阵亡。随军医署一下涌入这么多伤员,耗尽了医署所有携带来的药材,也把几个医士累得快吐血。好在受伤的破奴军伤兵轻伤居多,轻伤员几乎是在包扎好伤口后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阵位。

    对于下一场防御作战,协统费金拿出库存的手雷,前面多次大战费金都没舍得使用手雷,面对手下六成伤亡费金也觉得最后一战的时刻已经来临。因此,费金也没再留后手,他认为敌人越是疯狂就表明张大帅亲领的援军就在眼前。为了投掷手雷,费金集中了二百身强力壮没有受伤的战兵,组织他们在各个方向上专门投掷手雷。

    至于投掷手雷的时机,费金则是把权利下放千总魏震手中。为填补第二道防线上伤兵的空缺,费金把最后巨石平台上的战兵几乎都派到了前线,只留下了火铳神射手和孩儿兵。由于火铳发射次数过于频繁,昨晚一战破奴军手中火铳近一半接近报废,好在阵地上全乎没受伤的火铳兵也就三千来人,基本处于勉强够用状态。费金看着满眼到处都是不同部位缠着白色绷带的伤兵,心里很不是滋味。

    费金出发时近八千人的大军,现如今只剩下三千挂零还没受伤的战兵,这主要还是破奴军盔甲坚实远程武器强过对手。眼见着阵地上破奴军弹药消耗殆尽,破奴军战兵就快与敌人拿着同样的武器近身搏杀了,费金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最后一刻。他看着慢慢逼近阵地黑麻麻的人蚁,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牛角号声,在嘈杂的脚步声中传来一阵极度悲凉的蒙古长调。蒙古长调哀怨的颤音渐渐被隆隆作响的战鼓声掩盖,急促的鼓声鼓起了畏兀尔老人们最后的作战勇气。

    随着畏兀尔老人们走近至破奴军最早的外围防线时,成片死亡的同族兄弟令这些老弱们愤怒。这里躺着许多他们熟悉的亲人,他们已经无惧死亡为亲人们复仇。此刻,两边都已经打红了眼,交战的双方都没有任何正义可言,但交战的双方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消灭敌人自己存活。畏兀尔人也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对战争不陌生,他们从破奴军虽然你精准击杀蒙古督战队,却没有了早几日大规模火铳射击的凶狠。

    由此,畏兀尔人也判断出破奴军弹药不足,这就给予了他们胜利的希望,他们在破奴军阵地百丈步入冲锋。在畏兀尔老人们的呐喊声中,破奴军火铳神射手们开始稀稀落落地对蒙古督战队进行点杀。蒙古督战队在夹杂在畏兀尔人群中非常好辨识,手拿蒙古弯刀身穿甲胄之人必是蒙古人。畏兀尔老人们不管男女都是一身破皮袄,畏兀尔人中有祖上留传下来盔甲之人都是青壮。

    经过几天的进攻战,畏兀尔老人们不用蒙古督战队教导,也大概知道该如何攻克破奴军的防线。组织他们进攻的人也是各部族曾经的长老,他们相互之间说着鼓励的话相约在天堂聚会。然而,破奴军凶狠的火铳再次炸响,许多畏兀尔老人跌倒在前行的道路上,他们用浑浊的眼光不舍地朝儿孙所在方向望去,一望无际而又蔚蓝清纯的天空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战场上畏兀尔老人们进攻的步伐坚毅,或许他们的脚步会被早前阵亡的同胞尸体绊倒,可他们会爬起来手拿没有铁矛头的木矛,有的手里甚至拿着戈壁上捡拾的大石块依旧往前冲锋。畏兀尔老人进攻路上最艰难的部分要数他们同胞组成的尸体障碍,被冬日寒冷冻结实的僵硬尸体,是他们进攻道路上的最大障碍。没有进攻长梯的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土袋堆墙术,破解破奴军护墙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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