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奴军都统领曲国政拍案而起怒骂邱新成,把张家口参将邱新成吓得面色灰白。都在传言破奴侯张平安要是地狱里的阎王的话,那么曲国政就是阎王身边地判官。在邱新成看来,破奴军细作头目曲国政的怒火,就必须有人为此承担后果。然而曲国政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邱新成,是个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曲国政在邱新成府衙谈事,这让邱新成有了叫板曲国政的底气。张家口参将邱新成抽出护身腰刀砍在了桌子上,高声回敬道:“曲都统,你们破奴军不要欺人太甚!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想撒野请回到你们自己的地盘上去!”

    面对邱新成拔刀威胁,曲国政冷冷一笑并未马上接话。曲国政深知,这怂人发怒你不能马上继续刺激,要等他自己冷静下来。武夫经常头脑发热做一些不合常理之事,你要是不注重轻重缓急拿话进逼,搞不好真这怂人真会要拿刀砍人。这就如同一个灌满水的猪尿包,你一拳头打上去尿包就炸了,这时你得用针捅上一个小眼让他泄气。曲国政熟知这类武夫的通病,他看到气红脸的邱新成面色由通红变得铁青,曲国政内心就猜到邱新成自个想清楚了其中关节。

    别看张家口是大明宣大边军的地盘,邱新成也是张家口这座边城里的大佬,在破奴军经营数年的张家口,邱新成真正能指挥得动的人无外乎他身边数十个家丁,就这点人还不够曲国政带来的情报处行动队塞牙缝。来到张家口一年有余的邱新成自然明白其中利害,破奴军报复仇敌的手段极为凶残,今天邱新成要是敢脑袋发晕胡来,他们一家老小就得为邱新成今日冲动陪葬。

    这种沉寂约莫过了一炷香时辰,曲国政对着邱新成冷笑道:“气儿顺了?该我说了!你也不想想,你一个直隶顺德府游击将军,既无军功又无背景,不就是把自己的妹妹送给高起潜没卵子的东西做小妾,这才贴上个能帮你说话之人。高起潜跟我破奴军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也清楚,他推荐的人要没有我破奴侯点头你能拿到这个肥缺?今天我把话挑明了!破奴侯让你来张家口当参将就是要一个能挡刀的替死鬼,高起潜弄走的卢建斗乃是破奴侯的兄弟,你这几年就别想着再回关内。哼!高起潜那个没逑卵的东西要是敢对卢建斗背后下黑手,我破奴侯也有对付高起潜的人质!”

    曲国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他端起茶碗猛灌一口语气平和接着道:“草原上马贼不少,你要是不小心出了张家口只能自求多福。邱参将为人要忠义,脚踏两只船终究会出大事。你在京城纳的小妾锦娘是辽东人氏吧!水灵是水灵只可惜是个建奴细作。你这个人干事总不积德,生个儿子左脚居然有六个脚趾头,啧!啧!千亩地里就这一颗独苗,怪不得邱老爷子稀罕得不得了。破奴侯听说你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建奴正在直隶四处劫掠,万一邱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高起潜为你求情,崇祯皇帝绝不会为你这个小小参将下诏夺情!今天把你小妾交于我带走,也算是给破奴侯一个见面礼!”

    曲国政话中内容太过丰富,邱新成听罢当场就瘫坐在地,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曲国政手下的厉害。曲国政话语在处处戳在邱新成软肋,不但把邱新成走门路上位过程探听得一清二楚,更把他家里的隐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暗示邱新成的父亲已经在破奴军细作掌控之中,要是邱新成执意不能就范,破奴侯即将拿邱新成父亲和儿子开刀。破奴侯是什么人,那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鬼,对于破奴侯绑票勒索,凶残对待肉票的光荣事迹邱新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谁也不敢拿曲国政的威胁当笑话听。

    在邱新成家本就男丁单薄,到他儿子这代已经是三代单传,虽然邱新成有了三个小妾却生了四个丫头片子。邱新成为人贪婪却是极孝之人,在大明无后可是大不孝,曲国政能准确说出他儿子左脚多一指的缺陷,邱新成心里也得掂量一下他反抗破奴侯的后果。其实曲国政说他新纳娶小妾是建奴奸细,邱新成心里更是惊讶不已。邱新成在京城跑官时,把妹妹送给高起潜做小妾,这本就让他被官场同僚所耻笑。不过大家行贿上官手段都不光彩,唯一的区别是谁比谁更无耻,谁捞取的好处更多一点罢了。

    这些年朝廷军饷主要用在辽东边军身上,各地驻防官军欠饷五六年绝对是上官的亲信,一般拖欠七八年最为常见,卫所甚至有十余年没见过粮饷。正应如此,游击邱新成家底并不丰厚,高起潜只能帮他说说话。高起潜为人除了阴鸷外还特别贪财,想让高起潜为邱新成出买官银子无疑是比登天还难。好在晋商黄金发借钱给邱新成,还送了个美貌的女子给他做小妾。邱新成不傻,晋商与破奴军之间的龌蹉早就臭名远扬,为了银子这个女人哪怕再肮脏邱新成也必须捏住鼻子认了。

    随这个小妾一起过来的还有五个丫鬟,似乎都是辽东人氏。其实介休晋商勾结建奴的小道消息满天飞,破奴侯一系官员更是在左都副御史毛羽健的带领下,多次上奏章想要剪除介休晋商。然而,晋商也不是吃素之人,他们身边也聚集了一批山西籍官员为他们辩解。这些朝堂上的争斗不是邱新成关心的问题,只不过到现在邱新成都不清楚他这个叫锦娘的小妾真实姓名。对于小妾锦娘,邱新成也是日久了也就有了感情,现在要邱新成把锦娘交给出来,邱新成在情感上确实有些不舍。

    为女人能用命去对抗强权的,在大明只有读书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文人名士,邱新成一个丘八武夫对于漂亮女人他倒是喜欢,可他要为美女去拼命邱新成还没有这个觉悟。既然没有对抗破奴军的勇气,邱新成只能选择沉默。就在邱新成难以抉择之时,摆在茶几上的茶碗出现轻微抖动,随即,晴朗的天空中传来滚滚闷雷之声,似乎是在督促邱新成赶快做出抉择。邱新成作为一个武官,当然知晓这闷雷的由来,这是数十万马匹践踏大地特有地声势。

    不用邱新成多猜,这一定是破奴军主力大军在接近张家口,这支大军战马也一定在十万以上。邱新成猜测的不错,破奴军副帅陈挣在接到建奴大军深入直隶腹地的消息后,潜伏多月的破奴军准备入关勤王。这次,破奴军副帅陈挣带领本部,汇集李晨部、黄伟部、许镇部、许梁部、罗天部、亲兵营严诚部、齐衡部、炮队杨威部,在辎重营副统领陈辉涟的配合下,近十八万人马铺天盖地的向张家口汇集。

    这次破奴军杨威炮队带了八斤火炮十门,五斤火炮三十门,弩炮三百,弹药箱车七百,准备按张大帅布置要斩去建奴手指。副帅陈挣骑马走向张家口西北一处高地,眺望十里外的大明边城。这场战役张大帅谋划了一年有余,虽然中间出了许多纰漏,可张大帅引敌入关的方略已经达成,剩下的就要他如何带领大军关门打狗了。大战未开谍战先行历来是破奴军传统,遮蔽战场更是破奴军斥候常用手段。

    在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进入张家口边城前,虎贲营三千斥候基本就封闭了所有大小通路。再加上前期许镇部斥候已经大范围巡查,基本上从张家口出来的人都已经被抓捕。为隐蔽破奴军主力行踪,破奴军斥候采用了非常手段,任何想逃离张家口的任何人,只要有一丝反抗就地斩杀。万全都司早就被破奴军上下买通,破奴军又持有大明兵部调兵勤王公文,破奴军在封锁完张家口后就在张家口城南修整,破奴军副帅陈挣要在此做最后军事布置。

    在进军前,陈挣给远在陕西围困土默特汗部的武天兴传令,全歼蒙古土默特残余部队,随后快速回军归化。陈挣命令武天兴回军后派遣一协大军驻防杀狼沟,监视破奴军后路不被断绝。虽然万全都司上下被破奴军收买,谁也不敢保证这帮墙头草不会反水。这次出击大明直隶的战役谋划是副协统参谋张汉所做,破奴军进攻重点在直隶顺义、通州一线,根据张汉战役谋划设想,破奴军在进入昌平居庸关后一分为二,李晨部和许镇部扑向顺义。而副帅陈挣带领主力杀向通州,彻底断绝建奴主力回去的后路。许梁部为全军后队,守护整个入关破奴军的后路。张汉深知破奴军的优势所在,那就是破奴军全骡马行军的速度极快,只要路上没有遇到突发状况,绝对能闷住入关建奴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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