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怎么了?”

    “哎呀是不是被压在马上捂死了。”

    裴明诏低下头看被他放在马背上的孩子,孩子使劲地喘息着,瘦小的身子开始不停地抽搐,仿佛就要断气。

    “这是被小鬼压住了,一会儿就要被索命。”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

    本来要奔去抱孩子的妇人听得这话一下子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小小的身躯在众人眼前抽动。

    “快去请大夫。”裴明诏吩咐随从。

    紧跟着他身后的随从压着一个死士,另一个随从被刀割伤鲜血直流,他带的人手不多,在路上遇袭折了两个,现在剩下的都不堪用,裴明诏四处看去,长长一条街,仿佛到街尾才有药铺,与其去请大夫来,不如他骑马将孩子送过去来得快。

    裴明诏正要前行,跌倒的妇人重新爬起来扑到了马前,伸出手死死地攥着孩子不肯放松。

    妇人放声啼哭。

    单枪匹马突出重围他不怕,面对一个孩子和妇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明知道孩子该救治,妇人却像疯了般握住孩子不松手,他总不能一把将人推开。

    “将孩子给我,我来治。”

    清澈的声音响起来。

    裴明诏抬起头,是那个用马车拦住死士的女子。

    女子梳着单螺髻,身高只到他的马腿处,一张脸还不如他的手掌大。

    这么小的女子能治病?

    明明心里怀疑。却又不由自主地打量她的神情,看到她当真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估量……

    喧闹的四周没有因为婉宁的一句话安静下来。

    那妇人听得这话欣喜地转过头,却发现是个小姐脸上难掩失望。

    “这是吓出来的小病。不用大动干戈,好治,”婉宁说着转过头,不偏不挪坚定地看向那妇人的眼睛。

    这是最让人信任的目光。

    那妇人从开始的质疑到不由自主地相信,伸手去抱孩子。

    婉宁扬起手臂,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裴明诏看过去,那女子的肩膀看起啦那么瘦小,他心中一动托着孩子弯下身来。

    婉宁将书卷成纸筒拢住孩子的口鼻。

    孩子的呼吸渐渐缓慢,单薄的胸廓起伏的不再那么吓人。手脚也不再抖动。

    “好了,”婉宁将书从孩子脸上拿开,看向妇人,“抱着孩子回去,买副安神的药,今天多跟他在一起,给他唱些他平日里爱听的歌……”

    妇人瞪大了眼睛,“那……小鬼……小鬼……压……”

    婉宁宛然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阳光照着她的侧脸。仿佛将她整个五官都照亮了,裴明诏忽然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是那么清明。

    妇人抱着孩子厉害,四周的人群也要散开,童妈妈忙上来要护着婉宁上马车。

    出于医生的本能。婉宁看了眼那侯爷身边受伤的下属,只是被伤了肩膀,看起来没有大碍。眼睛一转,婉宁立即被一道目光吸引。

    被侍卫压着的人。眼睛死板,目光漠然。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在现代见过那样的人,种种情况下做了自杀式训练,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感情,一心只是完成任务,这样的人就算被抓了,想从他嘴里也很难审问出什么。

    尤其是古代,审讯的手段不太高明,更不了解这样人的心思。

    想到这里婉宁不禁摇了摇头。

    “小姐见过这样的人?”裴明诏英武的眉毛微微扬起,微微有些吃惊,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姐仿佛知道不少东西。

    婉宁道:“没见过,但是……知道……”

    知道。

    为什么知道。

    裴明诏想问,婉宁接着说,“失了人性的人都差不多,生死与他无关。”

    仿佛听懂了婉宁的话,那死士张开血洞般的嘴,吓得看热闹的人也不禁躲开几步。

    遇到这样的人,一般的女眷应该早就避开了,她却丝毫不害怕,反而很仔细地盯着那死士看。

    不是看热闹,反而是很了解的模样。

    这位小姐很明白别人的心思,所以……才会驱车拦截那死士,为的就是救那个六岁的少爷。

    他身边少的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他太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他。

    现在他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却怎么也不能让这些人开口。

    在军中他也遇到过骨头硬的,吊起来几天,鞭子抽下去也就说了话,这次他是用尽了方法,都没有问出半个字。

    童妈妈低声道:“小姐,车都备好了,我们走吧!”

    婉宁点点头,将手里的书递给昆哥,昆哥忙接了过去。

    “别害怕。”婉宁道。

    昆哥摇摇头,“姐姐不怕,昆哥也不怕。”

    “昆哥是好样的。”婉宁露出笑容来。

    ……

    姚家三房,寿氏哭得眼睛红肿,像两只桃子。

    “不是我说你,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能闹出多大风浪来,”朱太太在一旁劝慰,“现在六老爷拿了粮长之职,你这家里眼见就有好日子过了。”

    粮长之职固然好,可是现在四嫂管家了,她被关在屋里听管事妈妈哭诉四嫂查大厨房的账,要连买菜的人都换了。

    什么时候连四嫂也坐在她头上。

    再想想从前,可是她将婉宁关在绣楼里,如今婉宁四处乱走,她却出不得屋门。

    寿氏想到这里,外面的管事婆子进来禀告。“六太太,听说七小姐出门遇到了强匪。马车也惊了……”

    遇到强匪?寿氏眼睛都亮起来,“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最好是遇到什么事忽然死了。

    管事婆子道:“听说没事。还救了个人。”

    寿氏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滚出去,这是气我来了。”

    管事婆子吓了一跳,话也不敢再说慌慌张张地跑出门,是六太太说的,七小姐那边事无巨细只要打听到了都要禀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脸。

    寿氏额头上青筋直跳,又是愤怒又是忧愁地看向朱太太,“你听听。这可怎么办?我看我要死在这屋里了。”

    “你怎么就这点出息,”朱太太捋了捋帕子,“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她出事,要亲自动手才有意思。”

    寿氏一下子机灵起来,“好太太,你是有什么办法?现在别说我,就算我们老太爷也拿她束手无策,你不知道……二房老太太将她供起来,二房内宅都交给她打理。我们姚家的女眷哪个比她厉害……”

    “嘘……”朱太太在嘴唇上比了一下,“我跟你说,也是给你解解心烦,”说着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沈家上套了。”

    寿氏抬高了眉毛。

    “上套了?”

    朱太太点头,“巡漕御史要来了,老爷说要抓个替罪羊。知府的幕僚想到了法子,说是丢了两船漕粮。其实我们将这两船漕粮卖给了沈家……”

    寿氏明白过来,“到时候就说是沈家和强盗联手偷了漕粮。”

    顶多牵连几个压船的。那些都是贱命,不值一提。

    朱太太道:“从古到今就没有看到哪家商贾能压得过官,本朝那些商贾虽不是贱民,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人家。”

    “她姚婉宁说白了就是个弃妇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朱太太皱起眉头,“她又没有三只眼睛,我就不明白你怕什么啊?”

    听得朱太太这样说,寿氏一下子笑起来,平日里朱太太话不多,关键时刻还是能替她解忧,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怪不得三嫂也喜欢朱太太。

    “你真好。”寿氏眉眼都笑起来。

    朱太太忍俊不禁,“婉宁不过是个小豆芽,知道什么,连个子都没长高,能有多少心眼儿,扔在庙里都没人捡去,就把你气成这样,二房那边是二老太太在撑着也不是她,你们老太爷早晚能争回来,你仔细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寿氏眉毛也飞起来,“是,真是的。”

    碧纱橱里的姚婉如边听边笑,伸出手去拿食盒里的茶点,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吃剩一个,婉如转头看向朱四小姐,“这茶点可还有没有?”

    朱四小姐摇摇头,“没了,早就给你送来,谁知道你现在才吃。”

    “我哪里知道这样好吃。”姚婉如舔舔嘴唇,这几天被婉宁折腾的连喘气的空闲都没有,哪里像今天,能边偷听大人说话边吃。

    “这叫什么?”

    “说是棉花糖。”

    棉花糖?姚婉如没听说过,“在哪里买的?”

    “是泰兴楼。”

    两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被寿氏和朱太太听到,朱太太扬声道,“你们两个在偷偷的说什么?”

    姚婉如和朱四小姐相视一笑,挽手从碧纱橱里走出来,姚婉如将最后一块茶点送到寿氏跟前,“母亲尝尝,真好吃,是一家泰兴楼做的。”

    “泰兴楼?”寿氏将软软的茶点送进嘴里。

    “六太太还不知道这家泰兴楼吧,”朱太太笑容可掬,“说起来,这家东家可比沈家强多了,会做生意,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你看看这点心做得多精致,让你看了就想吃,这只是开一家茶楼,将来陆续还要开几家。这两年盐引开始占窝,沈家那种光靠运粮换盐引的商贾已经不行了。”

    朱太太道:“而且这家酒楼也在收粮,你不是恨着婉宁,要看沈家的笑话吗?不如你就将手里的粮食卖给这家。”

    寿氏讶异地张开嘴,一把拉住朱太太,“你早些来我何必这样难受,沈家忘恩负义,我就将粮食卖给这家泰兴楼,将沈家挤出泰兴,到时候让婉宁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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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一下。

    对上本书念念不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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