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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哲之所以率军一同前来邔县的有点复杂,防备咸阳来人可能的突然发难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在做一种姿态。

    什么姿态呢?无非就是展现强大,告诉咸阳来人自己在南郡不但没有在动荡中被消灭反而越战越强。

    这里的强也有许许多多的层面,任何年代军队风貌上去想要给予人一种强大的印象不是靠人多,背后还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和工业基础。

    展现强大对政治上的意义更是重大,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对吕哲来说就越安全。这个安全不是说不会被处置,而是现在大部分地区都在动荡,南方局势已经糜烂,在这个前提下哪怕咸阳要有所举动也会变得投鼠忌器。

    而这……是吕哲所思考,不是最好最妥当的方法,只能说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方略。他现在最欠缺的是时间。

    重步兵身上穿的甲胄就是展现强大的好证明,他们的盔甲已经不是寒掺皮革和铜条缝制的甲具,变成一种用硬木、鳄鱼皮、铜片组合起来的铠甲。

    经过吕哲的认可,明光铠的双肩上用带联扣,两肩所覆披膊作兽皮纹,腰带下垂有两片很大的膝裙,上面叠缀着几排方形的甲片,它与之以前那种简陋的甲具相比。这种类似于唐朝明光铠和步人甲相结合的铠甲十分华丽,防御力更是之前那种简陋的甲具无法相比的。不过,它的重量却是有点足,哪怕再怎么设计变得轻盈,但是要照顾防御力,最后都还有将近六十斤重。

    跳荡兵的防具则是一种皮革和少量金属结合的盔甲,这种甲胄的样式就真的是步人甲的样式了,只不过它是由一些野猪皮和普通的皮革缝制,在心脏、两肩有几块铜片护住要害。这类的甲具重量相对比较轻,只有二十斤不到。

    藤甲兵……呃。不说也罢。

    戈矛手和长矛手吕哲则是保持原样,这也不是不重视,而是这两个兵种跟新出现的兵种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不需要防具的类别,要是在配以甲胄就有点不伦不类了。弓弩手也差不多是相同的意思,因此也没有配甲。

    能够在两个月给新兵种配甲说起来有点原因,南郡的缺粮状态给吕哲创造出了条件,他几乎是动员全南郡的民力在赶制,为了有口饭吃民间自然是极度配合。制造方式也符合秦时的技术。无非就是使用分割的分工方式,最后再一起组合起来。

    必需说明的是,饶是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吕哲所部的甲具依然还缺额。目前那些新兵种还没有全然配套完毕。

    当这么一支出现在邔县被从咸阳来到南郡的赵恒面前时,原本认定南郡没有多少兵力且穷困的认知被推翻,他的震惊可想而已。

    现在的军队很少有全部配甲的存在,曾经出现在历史上唯一一支全然配甲的军队是魏国的魏武卒。数量也不过才几万,而那是几乎倾国之力才办到的。

    现在,赵恒看见一支全部配甲的部队。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来到的地方是南郡!

    好吧,其实郡内行军根本不需要穿甲,吕哲是在靠近邔县时停下来命令士卒穿上甲胄,又将看去威武的重步兵安排在部队的最前方,所以赵恒看到的就是一支身穿华丽重甲的部队。

    “这……这种甲具,是出自谁的手笔?”赵恒看到重步兵身上的铠甲时瞬间就喜欢上了。

    义兼挽着下巴的胡须笑说:“构思乃是出自主将。”

    “哦……”拉了一个长长的音节,赵恒提议:“我们迎上去吧?”

    义兼拱手行礼,心里感到非常的奇怪:“这位‘大夫’有点……怎么说呢?就是让人搞不明白,按理说应该吃惊之后迷惑和忌惮才对。怎么看上去他在因为主将的强大而欣喜呢?”

    听到后面传来喧哗声,义兼转头看去顿时笑了,笑完才迈步追上走了有一段距离的赵恒。

    邔县现在已经是一片雀跃,当地的黔首知道有己方的大军开来都涌出县城,而驻军也没有阻止,只是拉起一道人墙防止黔首们不知轻重去冲击大军。

    现在,黔首正在驻军拉起的人墙后面远远地看着前方旌旗如林的军队,随着前来看景的黔首增加,议论声成了吵杂的一片。

    炫耀强大要有炫耀的样子,吕哲一路走来经过不少县,从来都没有制止民间对军队远远地围观,甚至是黔首不来看他都会安排当地官员组织。

    究根究底还是民心啊,有了相对安稳的生活,黔首们自然是心喜的。而这些吕哲觉得还不够,他还要向黔首们展示南郡军队的强大,用这种看得见的东西去告诉他们南郡的强盛,再好好的运作一番,不怕黔首们对当前的行政者不产生归附——也就是吕哲产生归属感。

    吕哲自然是有看见前方的情况,他先是看向围观的黔首,而后才将目光转向快步走来的那几个人。

    “唔……?姿态有点低呢,竟然没有摆架子传唤我上前拜见,那么来的就不是什么高官了。”吕哲情不自禁的皱眉,不是高官就表示咸阳这次不会有什么重要命令下达,那也就无法判断出咸阳会是什么态度了。他看向旁边的卫瀚,“命令全军止步!”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在天地间被吹响,随后是四处回应的“呜呜呜——”鸣响声,整支部队缓缓地停了下来。

    部队停止后,吕哲又对着翼枷道:“你率亲兵随我来。”

    翼枷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赵恒已经接近五十步了。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的部队:“那是从没有看过的重甲啊!那些人手上兵器是阔剑?”,看完重步兵又看向跳荡兵,不过他可不知道跳荡兵的名称,心里感概,“身上着甲、手持圆盾和短剑,这种士卒有点眼熟,好像是以前赵人的轻兵。只不过……他们身上的甲具样式真是好看!”,看到藤甲兵时却是愣了,概因搞不懂士兵穿植物编织的甲是个什么意思。

    远远地,赵恒看见吕哲领着人靠上来就行礼。等待吕哲接近到十步的时候弯下腰口呼:“赵氏恒拜见郎君!”

    吕哲听不懂为什么被称呼为“郎君”,他以为是秦朝的一种官职,心里讶异:“也就是说中枢已经对前期的战功核实,派人来是要封赏?”

    “郎”既是男人,“君”是雅称,按照这个时候的民俗,是女方那一族对女婿的称呼。也就是说,赵恒称呼吕哲郎君是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透露赵高要将女儿嫁给吕哲。

    吕哲停在赵恒两步之外。他口中说着“不必多礼”,抬手虚请赵恒一同散步。

    赵恒这才直立起腰看向吕哲,他详细地打量一下吕哲的面容,心里评价:“长相倒也是普普通通。称不上美男子。”,在吕哲的虚请下跟随迈步,心里又想:“看长相做什么呢!且先为伯父探探这人的根底……”

    吕哲将赵恒带到重步兵的队列前面,指着排列整齐的军阵:“雄壮否?”

    心里在思考事情的赵恒闻言下意识看向军阵。看到的是一排排身高在一米八到两米的威武军士,又是一阵观察重步兵身上的重甲,连连点头:“雄壮!”

    吕哲高高举起右手。这就像是一个讯号那样,军阵中的军旗被不断摇晃,然后四万七千士卒高声呐喊起来。

    “嘿!嘿!嘿!”

    三声震撼天地的呐喊,吕哲又问:“威武否?”

    赵恒有点懂了,那是在作势,是在压迫。他这一次来根本不是来为难吕哲的,相反是带着特殊的任务,没有要对吕哲不利自然也就心里没鬼,他巴不得吕哲更加强大才好,神态十分欣喜的频繁点头:“威武!”

    吕哲看见赵恒脸上的欣喜爽朗的笑了,问道:“是府令派你来的?”,估计也就这样才能解释赵恒为什么会这样了。

    “是,也不是。”赵恒本来还不需要执礼甚恭,可是吕哲所带的部队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他不等吕哲再问反而说起题外话:“您给家伯的信件都接收到了。”这是在点出他与赵高的族亲关系,而后才说:“这次前来是陛下的诏令,恒被家伯点选为副主官,主官还在后面。”

    吕哲能感觉到赵恒表现出来很明显的善意,他只当是信件的内容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赵高果然欣喜南方有一个倾向于他的统军人物,这才会派人表达善意。

    “主官乃是新任右丞相王绾委派的王昕,他是王绾的子侄,爵至公乘,现下职为典将军。”赵恒很详细的介绍完,又说:“他统帅两万部队押送三千五百车军械,目前应该还在南阳地界的邓县。”

    “典将军?”吕哲心里奇怪有这样的将军吗?

    赵恒解释:“这是一个临时的职位,给您封赏完毕回到咸阳就会解除,是个没有统兵作战权限的将军。”

    说到封赏,吕哲看着赵恒的眼睛,脸上带笑:“哦,封赏?不知道陛下的封赏是……?”

    被盯着看的赵恒霎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他错愕之后笑着说:“您十分圆滑,给朝中诸位显赫大臣写信,家伯运作起来也方便一些。再则,您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陛下的封赏定然丰厚……”

    吕哲听到“实打实的功劳”这句话立刻警觉,那也就是说咸阳已经派人过来南郡查探过,不然哪里来“实打实”这个说头。

    中枢已经派人来过南郡,这个消息对吕哲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南郡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大动工程,那时是在建立兵堡、烽火台等军事工事,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平原不但在修整田亩也在挖新城池的地基。这些工程的规模很庞大,只要稍微一查探就知道是在做什么。

    “……陛下与百官商议。已经下诏任命您为南郡都尉,爵至少上造。鉴于南方情势恶劣,又加职征南中郎将。”说到这赵恒似乎有点兴奋,“这中郎将是陛下与百官商议后新增的武职,是仅次于将军的军职。您还是第一个成为中郎将的人呢,史官记录之下,您已经是一位名留青史的人物了。”

    心里正在思考咸阳会怎么对待擅自启动工程的自己时,吕哲听到赵恒的话不由“嘎!?”的发出诧异声。他依稀记得中郎将是东汉时期才会出现的官职,前期不过是戍卫皇宫的一种职务,后面演变成率军出战的一种武职。

    “只等您正式接招。那就是南郡的都尉了,虽说南方各郡都有一个都尉,这个都尉官职一点都不稀罕,可是您就能安排南郡的防务,也有权建造工事。”,赵恒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深怕吕哲听不懂似得,加重语气补充:“这是家伯特意为您争取的。”

    吕哲立刻明白了,那是赵高的人探查到南郡的工程。为了掩盖或者说补救才进行这样的安排、有都尉的职务,那么就可以运作一下,将擅自启动工程的事情淡化掉。

    “都尉有防御的职责却是没有出征的权力,家伯前去找徐氏家主交换。又由徐家主提议给予征战权力。家伯为了这件事情付出很多的代价和交换,因此任命您为征南中郎将才被当时还是国尉的王绾通报给陛下。”赵恒越说越严肃,看见吕哲露出动容的表情心里满意,犹豫了一下才说:“您可不要辜负家伯的喜爱啊!”

    喜爱?吕哲突然想起赵高非常喜欢说“人家”显得有些娘娘腔。甩开这些诡异的回忆,他很认真的说:“由我在外,府令在朝中说话的份量也大一些。”

    “不不不……”赵恒见吕哲会错意有些着急:“家伯是陛下的近臣。说话一直很有份量。”

    这下换成吕哲愕然了。

    “郎君。”赵恒说这两字的语气很重,“您可是要成为赵府的郎君,这是陛下撮合的。”

    什么意思?知道自己被任命为征南中郎将的吕哲还真以为“郎君”就是别人称呼中郎将的简称,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郎君这一个词在华夏历史上出现的频率非常多,春秋时期的郎君是美男子的称呼,到了秦朝则是族婿,东西两汉时则变成了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赵恒看见吕哲露出愕然的神情以为是受宠若惊,自顾自往下说:“陛下对您能够临危收拾南郡的局面也感到满意,见家伯对您欣赏,以为是家伯有意招您为婿,所以……。陛下金口玉言,家伯也十分满意您的南方的成就,认为您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才,因此也就顺应陛下的美意。”

    吕哲已经完全听愣了,始皇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竟是满意自己能够临危收拾南郡,得知始皇帝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听见赵恒说赵高要招自己为婿,脸色立刻僵住了。

    赵高是有一个独生女儿,吕哲依稀听徐阳说过闺名叫赵婉还是什么的,听说还是一个美人儿。只是,那是招婿啊,没理解错的话好像是入赘?这他妈的……

    秦朝时期的逋亡人、赘婿、贾人是身份最为低微的一群人,身份比之奴隶还令人看不起。

    赵恒说到一半看见吕哲脸色变差不由停了下来,他能看出来吕哲似乎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护卫在一旁的翼枷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傻了,他可以一直认为妹妹要嫁给吕哲的,而吕哲自和妹妹翼秀相处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现在听到堂堂中车府令要招吕哲为婿,心里既是紧张也担忧地看向吕哲,他对吕哲有多少女子倒是完全没意见,只是担心府令的女儿不会接纳妹妹,见到吕哲脸上表情变得僵硬,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紧张起来了。

    事实也是这样,吕哲现在掌管一郡,很快就是南郡与黔中郡的共主,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才是不像样。而这也是当今社会的共识。

    吕哲面无表情的问:“你确认是招婿?”

    堂堂的皇帝近臣,掌管中车府,又保管天子六玺的赵高啊,这样的身份说要嫁女,想娶的人起码能绕咸阳一圈。赵恒觉得要不是陛下误会了已经无法改变,否则根本轮不到吕哲来娶,而现在他看吕哲的态度,竟像是不同意?这不但令他大出意料心里也开始变得恼怒。

    “伯父一半是迫不得已,一半也是满意吕氏哲在南方动荡之后的表现才勉为其难的顺水推舟……”赵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他竟然敢推辞……不!已经不是推辞,而是拒绝!”

    “家伯的女儿何其高贵,愿意下嫁予你是你的荣幸!”赵恒的口气已经变得僵硬:“你听到这个人人羡慕的消息竟然脸色如此难看!?”

    “嗯?是下嫁,不是招婿?”吕哲理解过来之后再次愣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入赘的,哪怕会因为拒绝而走上造反之路也绝对不可能同意,毕竟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听到是下嫁而不是入赘,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苦笑出声,脸上也恢复笑容:“府令要下嫁爱女于我?”

    连续的变脸让赵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不是要拒绝倒是也不再恼羞成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的额头:“是恒词不达意才让郎君误会,郎君爵达少上造,既是都尉又是征南中郎将,自然是嫁女,怎么可能是……”入赘这两字倒是没说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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