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如歌更如诗,千物齐吟乱人眼眸,东风暖木窗,樱坠撩花开,犹似粉蝶翩翩舞,烂若云霞;熙熙攘攘,皆为春意浓,长柳依依,如少女妩媚的手臂,让人浮想联翩;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凉薄的夜里,赫然乍现的那道曙光让夙止的鼻子一瞬间,酸的涨红了眼睛,

    那两抹相互扶持的身影被悬挂在太子殿周身的烛灯映衬,一抹嫣红,一抹素染,只是那未散尽的血腥气还弥漫在周身,

    “传御医,”君莫问的低吼在人群中炸开,

    “殿下,”路西率先迎了上去,整个人群开始骚动起來,嘈杂的声音让夙止的耳边阵阵耳鸣,而她漆黑的瞳仁却像着了梦魇一般定定的望着眼前两人,

    负卿为了能尽快回來,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妖力,在两人落地的一瞬间就倒在了莲殇怀里,莲殇紧紧的揽着她的身子,眉心蹙上了无尽的踌躇,她,根本沒有跟自己商量,便用这种方式带着他回來了,他胸腔里无尽的愤怒足以将自己点燃,他不明白为何她这般倨傲,这般的半点不懂得怜惜自己,

    “让开,”夙止终于从愣神中回过神來,她推开人群,跑到莲殇和负卿面前,穷眼所及的都是负卿此刻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的样子,

    “阿卿,”咬着唇角,才对着这张跟自己相差不多的娇容艰难的开口,

    像是听到夙止的呼唤,负卿在莲殇怀里略微动了动手指,朦胧的双眼未张开,却从嘴角渗出两个字,“阿止,”

    她那好像要随时破碎在风里,微不可微的声音让夙止的心猛地一抽,

    “莲殇,你们,”夙止这一刻心里难受的如同刀绞,都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她,她生气,愤怒,甚至自怜,

    “殿下的身体需要医治,而你姐姐,若你再耽搁下去她便沒救了,”君莫问的声音冷冷的插进來,

    “救她,求求你,不管怎么样救她,”夙止猛然转过身抓住了君莫问的手臂,她的眼睛通红,声音略微哽咽,

    这样的夙止,君莫问沒有见过,她说,求她,

    “颂医阁,”君莫问对身后的婢女道,又朝莲殇完了弯腰,“请殿下移步,”

    莲殇被路西扶着,他抱着负卿半分不曾放松,眼睛却从刚进來就落在了夙止身上,这个她昭思暮念,和怀中有着一样秉性的小师妹,他的小师妹,

    夙止抿了抿唇,想从莲殇怀里将负卿抱出來,莲殇却看着她,柔声道,“我回來可不是看你哭的,先把你的眼泪擦干,我來,”

    夙止本一直压制着的眼泪,在莲殇的话落下时终于从眼角挣扎而出,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忍受着心里的风潮云涌,退到了莲殇身边,

    去颂医阁的路上,百名侍卫将他们困在中间,众多婢女前前后后的打理,夙止却一直埋着头走在莲殇身边,她生怕自己一抬头就是无尽的软弱,只能伸出手扶着莲殇紧抱负卿的胳膊,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好吗,”

    莲殇的手臂紧了紧,他忍不住撇过头在昏暗的月光下望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娇艳的小脸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还是那般让人流连忘返,她似乎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启山,那个无数次入他梦而來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夙止一抬头便看见莲殇正低着头看她,这眼神,她似曾相识,在她离开启山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情深的让人心酸,

    “莲殇,”夙止张了张嘴,但只喊出了这两个字,

    “以后不要在这么做了,”夙止这次沒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莲殇嗓子里有些苦涩,他很想骗她说,好,很想逗她开心,很想像在启山一般提溜住她的领子,告诉他,老子就愿意这么做,你能怎么着,

    但现在,他看着她,只是这样看着她,那股被自己隐藏太久的感情便迸发了出來,似乎略微靠近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想在见到她时给她拥抱,想像莲迟渊一般能光明正大的理所应当的保护她,想告诉她,其实,

    他喜欢她,在很久很久以前,以至于现在抱着怀里的负卿,看着她的脸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不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她注定在奇山脚下落在莲迟渊怀里的那一刻就与他无缘,她注定在启山之上为莲迟渊挨了一箭时就表明立场,

    夙止见莲殇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和挣扎,心里一慌,“迟渊,迟渊如何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挣扎的思绪猛然揪扯回來,

    “不好说,”莲殇心里也沒谱,他被迫被莲迟渊撵回來,甚至连莲迟渊下一步要怎么做都不知道,他将西雇这种纯粹的输赢交给她们,却把最阴暗的争斗交给了自己,

    夙止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沒有勇气再听下去了,

    “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你也要信他,”末了莲殇道,

    “你们怎能这般鲁莽,”夙止蹙眉,

    莲殇不想告诉她,是因为她唯一可能让她摆脱自己不当容器的机会,也不想提及太多,

    “我都知道了,所以隐不隐瞒对于我來说也沒有太大的影像,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也早晚都得知道不是吗,”

    莲殇早就知道夙止这般固执,但是他这次还是不想开口,他知道是负世是用夙止的身世和莲迟渊的独特气息秘密,但总是这样,他隐隐也觉得那二十四年之咒有真实的成分,

    “你少來套我的话,”终于恢复了半分生气,

    “你不说也可以,我问阿卿,她一定告诉我,”夙止撅嘴,

    “有本事你就问出來,”莲殇白了他一眼继续赶路,

    夙止也赌气的埋头走路不说话,

    片刻过后,颂医阁外,夙止站在门外和守门的小婢女并排站着,她将手臂被在身后,低着头望着地面,而莲殇和负卿已经随着御医和君莫问走了进去,

    吱呀,夙止猛然抬头,不是才进去吗,怎的就出來了,

    “你们都下去吧,”莲殇屏退了守在门外的婢女侍卫,留下夙止一个人,

    “你好了,怎这么快,”夙止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莲殇,猛然像莲殇前面所想一般暗叹道,“你都长这么高了,”

    “咱们才几日沒见,你少给我装,”莲殇哭笑不得,

    夙止其实也不过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似乎失败了,她透过莲殇的胳膊朝身后的门里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不想移开眼,

    “放心,一定沒事,”莲殇用手在夙止眼前晃了晃,“再看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你呢,伤的严重吗,”夙止虽然从未和莲殇矫情过,这会也忍不住了,

    “你帮我检查一下啊,我不知道,”莲殇笑眯眯的说,

    “你自己伤哪里你看不到,”夙止深怕莲殇又玩什么坏点子,抬起头斜着眼道,

    “恩,感觉哪里都疼,胸口也疼,后背也疼,胳膊也疼,”莲殇话还沒说完,夙止便真的走到他身边,抬起了他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莲殇还未换衣服,那些伤口夹杂着别人混乱的血渍,让夙止越看越心惊,

    “你这么多血是杀了多少个人啊,哎呀,你这伤好深,”夙止的眼睛落在莲殇左肩下方的剑伤上,“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去禁村,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把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告诉我,就这么难吗,”

    “莲殇,真的很难吗,”夙止轻轻的伸出指尖,将莲殇肩角已经干涸的血块轻轻拂去,

    “啊,”一声尖锐的而凄惨的叫声从他们身后传出來,那样撕心裂肺的嘶吼,让夙止想起來那是的浮华,也是这样无助的让人心如刀绞的声音,

    “阿卿,,”夙止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准备往门里冲,

    莲殇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硬生生的给拽了回來,夙止还准备说话,莲殇便用手堵住了夙止的双耳,

    “啊,,”

    “啊,,,”一声声让人后背发凉的嘶吼还在持续,夙止纵使被堵上了双耳却还是听得万分真切,

    “不要听,阿止,熬过去,她才能活,”莲殇紧紧的蹙着眉头,他俯下身子,用那双温暖如旭阳般的眼睛盯着眼前万分恐慌的夙止,

    “听话,不要激动,”莲殇以为堵住了夙止的耳朵她便听不见,

    而夙止怎会听不见,她一直都听得见,但是,她不能动,不能去做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不能让自己的心绪扰乱任何事,她答应了白竹,她要坚强,不止身体,还有心理,

    “阿止,还听得到吗,”莲殇用微不可微的声音试探道,

    夙止紧紧的咬着嘴唇,摇了摇了头,

    莲殇眼神蓦然一紧,她一直,都听得到,

    “真的听不到吗,”莲殇望着夙止一字一句的问,

    夙止垂下眼睛,她紧紧攥着拳头,拼命的摇头,

    “你这个傻瓜,”莲殇终于感觉心中一痛,将她拥进了怀里,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就这样抱着她,

    告诉她,

    “别哭,”阿止,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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