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食堂门口,我俩——哦不,应该说是陈冰,遭到了众人的围观。

    一群公司同事很狗腿地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副关心切切的样子问长问短,陈冰满心不耐,却不得不想个说法给大家一个交代,因为无论怎么样大家都亲眼目睹了她光脚跑出去的事实,虽然那其实是我干的。

    我缩在“里面”不发一言,陈冰被人群围在当中,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扮无辜状:“大姐,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当时那种情况谁不害怕啊?要是换成你经历这事,你可能还不如我呢。”

    陈冰怒道:“你出来!你跟他们解释!”

    我懒洋洋地道:“这是你的身体,我咋解释?我出去跟人家说大家好我是路泽,刚才那事儿是我干的,你们别缠着陈总了。你觉得他们能是什么反应?”

    陈冰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恨恨地道:“……你行啊路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难缠角色?看来我小看你了啊。”

    我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随陈冰怎么说。我算是想明白了,人其实就是活的一张脸。我以前干什么都有顾虑,不敢这样不敢那样,不就是被我的身份和脸面束缚了吗?我开始明白洛洛为什么说这是件好事儿了,要是让你换到别人身体里,你可以用他或她的身份做你自己以前不敢做但是一直想做的事儿,还不用承担你一直担心的后果,这简直就是一bug啊!多少人得为争这机会打得头破血流的?

    当然,像我这种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的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有一点还是大同小异的,那就是我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不想管的事我就不管,比如说现在这情况。反正这也不是我的身份,你自己看着办呗。

    陈冰暗自咬牙,却又拿我没法,只得敷衍地对众同事说:“呃,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什么事,其实我就是太累了,情绪上有点不稳定,所以行为上有点失控,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希望大家谅解。”

    我贱嗖嗖地吐槽:“这理由真烂。太累了就光脚丫喊叫着跑出去?你跑的那么奔放,谁能相信你是累的?”

    陈冰被我气得不行,这时候范坚挤过来大惊小怪地对陈冰说:“陈总呀您怎么了呀真是吓死我了,您不知道,当时我都要哭了——”

    陈冰正在气头上,看这货夸张地表演更是窝心,冷不丁就来了一句:“那你怎么没找地方哭去?”

    范坚愣了,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陈冰狠狠瞪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你的所谓关心我懂了,但咱俩还没熟到那份上,有空把精力多用在工作上,别成天想着怎么跟上司套近乎,少说两句对你有好处!”

    说罢陈冰分开众人而去。独留范坚同学一人傻在原地,承受着众人嘲讽或同情的目光。他看了看四周,嘴一扁,也分开众人向反方向而去。眼角,有泪滑过——这次他真哭了。

    陈冰阴沉个脸,拿了餐盘去盛菜,我苦口婆心地开导她:“我知道你心里犯堵,但是你得学会接受现实。你说刚才范坚也是一番好意,看你不太正常上来关心你一下,你怎么就把人家骂哭了,这让大伙多寒心。你不觉得你刚才有点过份吗——哎你别盛那么多辣椒,我吃不了辣的!”

    陈冰赌气似地盛了满盘子辣椒,找个地方坐下就开吃。而我悲催地发现,不管我主动与否,我的感官感受和陈冰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她吃辣椒我也辣得欲仙欲死——说到这我又想起来小时候一个整人的小游戏,小伙伴们聚一块,有人冷不丁就问对方:你吃辣椒辣谁p眼?对方八成会没好气地来一句:辣你的!于是大伙就乐得不行。不信这招你回头试试,在对方没什么准备的前提下成功率相当高。所以现在陈冰吃辣椒就辣……呃我们的嘴!

    我这边嘴也辣,胃也难受,陈冰吃着吃着也吃不下去了,跑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气儿全喝了——原来她也不怎么能吃辣。我叹了口气,对她说你这何苦呢?你对我不好就等于对自己不好,这种两败俱伤的自残行为没啥意义啊?陈冰没吱声,又倒了杯水喝了,喝完她就笑了。

    我莫名其妙地听着她笑,一种不好地预感涌上心头。果然,她笑完了在心里对我说:“哎,你说,你现在的本体是托管状态是吧?”

    我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陈冰笑嘻嘻地说:“那我要是对全公司的人说,其实我跑出去是路泽在办公室里非礼了我,你说会怎么样?”

    我暗吸一口冷气,这娘们也不傻啊,在她身体里奈何不了我,居然知道朝我的本体下手,不过她实在是低估了我的无耻程度,我眼珠一转,阴笑着说道:“那你就试试看。别忘了我也能控制你的身体行动和说话,你要敢陷我于不义,我就敢让你在大伙面前一边脱衣服一边狂喊路泽我爱你,看咱俩谁损失大。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防着我。”

    “你!”陈冰大怒,咬牙切齿半天,一转身又去盛了盘辣椒,回到座位上狂吃海塞,我再一次被辣得欲仙欲死——

    最后我俩达成了休战协议,停止这种对双方都没好处的自残式攻击。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女人确实不好惹,她冲动起来是毫无原则和底线的,根本不考虑后果。她也明白了我以前确实隐藏了实力,我其实不是个好捏的柿子——我无耻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吃完了这难以下咽的一餐,我俩捂着胃走出公司食堂,迎面遇上了我自己——路泽本体。

    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以别人的角度看自己,这和照镜子不是一个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观看有自己的录像,但是更加真实也更加直观,而且充满着不可预知性。我现在还搞不清楚洛洛所说的托管具体是什么概念,是有一个别人进入到我的本体里,还是我原来的思想复制出来一份留在了本体里。总之我无法预料到自己本体的下一步行动。想到这里我有点糊涂了,或许我才是被复制出来的那一份?这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我就打消了一部分疑虑,因为本体迎面看到陈冰,很是吃了一惊,他(这么称呼自己很是别扭)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嗫嚅着对陈冰说:“陈……陈总,您,您没事吧?”

    这时候我和陈冰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变成陈冰跑出去之后,我的本体留下来经历了什么?是继续去见洛洛,进入一个不可解的死循环,还是另有安排?看本体这种反应,很明显他没有进入那个见到洛洛的循环,于是我和陈冰不约而同地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本体呐呐地答道:“我……我在办公室一直等您,可是您也没再回来,我就一直等。直到刚才,听从食堂回来的同事说您在这里吃饭,我才过来的。”

    原来如此。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并没有变得更复杂。我一直担心再出现个路泽,然后陈冰跑我身体里面,我们四个共用两具身体,那可就真热闹了,打麻将都不缺手了。我转念又一想还是不对,意识是四个人,身体还是两具,斗地主都不行——呸!我这想哪去了?

    陈冰见我不出声,就对我的本体说:“没事了,你去吃饭吧。”我的本体低声应了,但是没动。陈冰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今天我找你到办公室本来是想说说你最近的表现,但是我决定再给你次机会,以后不许再做扰乱公司风气的事情了,以前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本体明显高兴了起来,点头说道:“知道了陈总,谢谢您!”说完转身走了。

    我心底暗笑,陈冰对我的本体这么宽容,很明显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看来她也知道这么大的把柄在我手里,所以不敢对我造次。笑着笑着我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来。这种感觉如芒刺在背,却又遍寻不得——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陈冰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冷笑:“真是看不出来,你说你平时这副没出息的怂德性,到我身体里来了居然这么多损招。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都没来得及yy一下陈冰说的“到我身体里来了”这句话,脑体里就一道灵光闪过——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我承认,我是有点怂,但我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敢拼敢怒的狠劲儿的,泥人还有土性儿呢!只不过我触发这条件的底线深了点儿。大部分时间我对别人的一些行为都是能忍则忍,得过且过。只是我自己明白我还是有骨头的。刚才的本体明显不一样!绵绵软软的让人感觉缺乏了一种支撑,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软弱,就像被人抽走了一部分魂魄和精神!

    我再往深了想,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刚才的担心都有了答案!

    第一,洛洛所说的托管状态,仍然保留了我的原本意识。而并没有除我之外的意识进入我的身体。也就是说,我的本体还是我。

    第二,我并不是被复制出来的那个,本体才是!因为我灵魂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也就是我隐藏在最深处的原则,底线,骨气等等都随着我现在的意识进入到了陈冰的身体里!现在的我才是主要的我!而现在的本体,没有了个性,没有了坚持,没有了骨子里的那种支撑,充其量算是行尸走肉。真的只能起到托管的作用,维持我人生的基本轨迹,仅此而已。

    想明白了这几点,我对这所谓的置换法则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对我如何去寻找回归本体的方法也有着不小的开悟。我越想越兴奋,刚要在心里和陈冰分享这些经验,却意外地发现陈冰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一个手捧鲜花,西装革履的大肚男。没等我反应过来,大肚男裂嘴一笑,嘴里几颗大金牙熠熠生辉:

    “冰冰,我可找到你了!走,咱俩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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