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立维教授的表情总是那么丰富多彩,艾欧现在就看到了其中的三种:

    先是大笑,然后是眨眼睛,接下来是撅嘴。

    “哦,好了,我的小天才,我们先考完试,然后再开玩笑,好吧?”

    “不好……”艾欧轻声拖长强调——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血液上涌的声音更剧烈了。

    “……”

    弗立维显然是摸不着头脑,他不认为艾欧是那种喜欢玩笑过度的人,也不认为艾欧只是在耍他,问题是现在……

    “教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我只会变魔术,我不会魔法,您理解我的意思了没?”

    “不理解。艾欧——听我说,现在真的不适合开玩笑——”

    “不!我没在开玩笑!”

    艾欧把手里和袖子里的隐线都扯出来,那个凤梨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桌子边缘。

    “我——我只是个变魔术卖艺的!我只是在那条街上讨饭吃的!我——我是个麻瓜!你完全、彻底的看错了!”

    “……”

    “明白了吗?我们的相遇是个误会,过去的一年我一直在骗所有人!”

    艾欧发泄般的吼道——他一直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他一直以为自己总是轻松渡过每一个难题,但是他错了!

    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佯装的冷静、不在乎、以为一切会顺利都是自己骗自己……

    “艾——艾欧——”

    “我是个骗子!我靠魔术完成了所有的课堂任务!但是现在——现在——现在你看到了!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考试!我是个骗子!只会变戏法!”

    “孩子——听我说!”弗立维抬高音量打住艾欧,“好,我相信你了,现在——你冷静,不管怎么说,请不要这样。”

    “好。”艾欧声音颤抖,咽了咽口水,“抱歉,教授。——你现在可以叫我马上走人。”

    “不。”弗立维干脆的说道,“不,我不会那样做,邓布利多教授也不会那样做……”

    小个子教授从那边的桌子端来一杯茶,递给艾欧,艾欧使劲的把茶杯攥在手里,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孩子……既然你这么说……”弗立维教授的表情看上去又变成了不解+温和,“我当初在观看你表演的时候,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孩子,我还是……”

    “不,不管那是什么波动,只是巧合,那根本就和我没关系,我当时不是在施魔法,那只是我每天都例行表演的节目。”

    “嗯……但是……”

    弗立维思索着,最后他终于抓到了一个点,一个希望的点。

    “你能看见破釜酒吧和霍格沃茨,孩子,你不是麻瓜。”

    ************

    多么明显的漏洞!

    艾欧心中希望的野兽忽然就开始咆哮了……赫敏没发现……我没发现……

    麻瓜是看不见破釜酒吧和学校一类的东西的!

    我能看见!

    我还在这里生活……

    天啊!

    这是……

    艾欧傻呆呆的看着弗立维,后者已经开始微笑:

    “看,你不是麻瓜。”

    “是的……教授,我不是。”艾欧下意识的迎合,“但……但为什么我做不到?”

    “魔法吗?这我不知道……可能你是……哑炮……你的双亲是谁我们都不清楚,所以你很能是……是哑炮。”

    哑炮?

    艾欧心中的野兽忽然又失落的退了回去。

    哑炮?

    还是……不是巫师……

    看着艾欧失落的神情,弗立维教授叹了口气。

    ************

    大约一年前。威尔迪利。晚上。

    黑袍下的影子缓缓向前走着,在接近一个人声鼎沸的圈子之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人群内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正在……

    ……变戏法。黑袍下传来一声轻蔑的笑。

    然后他抬起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根小木棍,停顿片刻,晃了晃,一道黄色的光芒射出,以肉眼不可匹敌的速度迅速湮灭在那个男孩身上。

    ……

    “主人,你刚才……那是……”

    “让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从瞎子变成一个正常人罢了。”

    “什么意思……”

    “哼,”那个冷酷的声音不屑道,“为这个男孩扫清他到达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障碍……唉~真是的,一个麻瓜,在我的帮助下,也能去霍格沃茨了……哈哈……真是好笑啊……”

    ************

    “维尔汀先生,我想说,你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邓布利多的语气里没有责备,艾欧却感觉自己很不舒服。

    “你也很了不起,竟然能够用魔术手法度过这一年的所有课程,而且成绩都很优异……这确实是……”

    “教授,如果你要赶我走的话,就不用说这么多了。”

    “嗯~”邓布利多带着笑意,“我可没这么说……虽然霍格沃茨确实没有教授过非巫师的学生。”

    艾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么说,他是打算留着自己?更何况,他现在加入了非凡药剂师协会,掺和了里面的事,而这件事里明显有邓布利多的参与……

    “只是……”

    艾欧眼巴巴的望着这位白胡子老头,心里却忽然想到,自己用魔术应付课程的事,这个老家伙恐怕早就一清二楚,现在还一脸惊讶的表情……能不能不这么逗……

    “只是你留下,城堡里各项事务都有人在干,也不能安排你去干些什么,你还太小,当年海格可是人高马大……呵呵……你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上课,但是呢,你的身份现在恐怕已经被公布了……”

    “等一下,”艾欧赶紧打住,“被公布了?怎么会……”

    “坎平斯基先生,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学生,排在你后面考魔咒实践,你在里面耽误的时间太长,他找上来了,而且你当时喊得那么大声,他也就全都听到了……”

    “不是吧!”艾欧一抱脑袋,这下可好……

    “恐怕是的,”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随着他的低头从鼻梁上下滑,“你的身份被公布了,所以呢,现在全校都会知道‘魔药小店’的那个拉文克劳小天才其实是一个不会魔法的人……原谅我的冒犯……所以呢,如果你回去上课,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样子的吗?”

    “舆论打不倒我,如果你是担心这个……”

    “可是,”邓布利多说道,“你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会很可怕……人类的唾液可以摧毁一切……希望你明白。”

    “我……”

    “如果你回去,你要面临的是全校一千余人的指指点点……当然,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教师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

    “不过都会有办法的,我现在做的不是用我的话来打击你的信心——我同意你留下来,但是一切都要看你。”

    “怎么看……我?”

    “午安,维尔汀先生,如果我是你,走右边的走廊,现在几乎没人。”

    “……午安,教授。”

    ************

    那条走廊确实没人,现在艾欧脑袋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思绪,简直快爆炸了……他需要赫敏。

    就在他冒出这个念头一秒钟后,赫敏就站在那里了。

    “邓布利多教授说在这里可以等到你……你还好吧?”

    她的眼里满是关切,艾欧觉得他现在不那么郁闷了——虽然他已经站在众人深切鄙夷的风口浪尖上。

    “我还可以。”艾欧实话实说,眼下的情况还没到他恨不得去死的地步。

    “嗯……”

    “不用那么小心,我不会莫名其妙发火,我现在也不生气,我只需要你帮我想想。”

    “想什么?”

    “帮我想一想……我需要做什么,能让大家不觉得我是个欺骗了他们一年的骗子?或者说让大家觉得我其实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不对我另眼相看?”

    “这很难吧……”赫敏也实话实说。“那个坎平斯基简直是太过分了,我刚从变形术实践的屋子走出来,就听见他在大肆鼓吹。”

    “早晚的事。”艾欧看的很开,“快想……快想……”

    两个人一脸沉闷的在走廊上僵住了——根本没有办法可想。

    ************

    “他说一切都要看我……问题是……我有什么?我能干什么?难道我掌握着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艾欧郁闷的冲着外面的星空破口大骂——现在已经是晚上,他和赫敏避开了所有人,来到了湖边,这里很清静。

    “嗯……”赫敏的眼睛忽然瞪圆了,“对,你是掌握着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什么?”

    “魔法石!”

    赫敏发疯了似的跳起来,“只有你我看到那个兜帽人从海格那里骗走了制服路威的方法!所以只有你我知道有人要去偷魔法石……如果说……依照哈利的想法,那个人是斯内普……”

    “不,”艾欧站起来,现在他有些明白了,“那个人不是斯内普,兜帽人的个子很矮。”

    “不管他是谁,总之他要来了!来偷魔法石!”

    “所以……”

    “我们应该去制止他!这样的话——你就成了英雄,艾欧!没有人再敢指着你的鼻子说三道四!”

    “你确定邓布利多的意思是让我去阻止一个危险人物???”

    “他的暗示就这么多,艾欧,就算不是,如果我们成功了,效果是一样的!”

    艾欧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一件凸显高尚道德的事,到了我手里,成了帮自己提高声望的法宝了……”

    “你不是迂腐的现实主义者吗,个人利益高于一切。”赫敏翻了个白眼,然后眉开眼笑,却又隐隐有些担忧。

    艾欧压了压头发,冲着月色下浮上湖面的巨乌贼笑了笑,“有时候我也挺见义勇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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