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朱将军,该你了,你是象苗海潮一样执迷不悟,自己找死?还是乖乖的如实交代,换一条活命?自己选择吧。”

    “怎么办?”朱粲的心中确实在做着抉择,不断的飞快盘算,心中暗道:“不卖姓陈的,我现在就得死定了,死之前还少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这时候卖了姓陈的,将来姓陈的打进大兴城里,我照样跑不掉一死。进退都是死,这叫我如何是好?”

    李二是早在雁门大战时就认识的朱粲,对朱粲反复无常和自私狠毒的性格早就心知肚明,见朱粲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动摇,便又笑道:“朱将军,你还犹豫什么,怕陈应良狗贼打进城来后,你照样也免不了一死?那你怎么不想一想,陈应良狗贼打得进大兴城吗?你是从中原来的,中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陈狗贼的后方那么动荡,他能在大兴城下和我们僵持多久?”

    朱粲更加动摇,知道陈丧良的后方确实不稳,也知道陈丧良确实有可能因为后方告急而撤退,但朱粲又太清楚李渊叛军现在的情况,知道陈丧良一旦不惜代价的发起正面强攻,李渊叛军未必能够守得住大兴城,所以即便动摇,朱粲还是不敢轻易下定决心。

    “再不老实交代,马上就大刑伺候!”裴寂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干脆说道:“左都督右都督,我看不用刑这个朱粲就不会说实话,拖出去用刑吧。”

    也是凑巧,李二刚想答应用刑时,负责叛军机密事务的窦威突然领着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冲上了武德殿,还刚进大殿就满脸喜色的大叫道:“左都督,右都督,裴长史,喜讯!天大的喜讯!薛举答应和我们结盟了,还已经出兵了,薛举的长子薛仁果,十月十四日就带着前锋进了扶风郡!”

    “真的?”李建成兄弟和裴寂都喜得直接站了起来,窦威赶紧点头确认,又给李家兄弟和裴寂等人介绍自己领上殿来的男子,说他是扶风郡太守窦琎派来的密使,请示李渊如何与薛举贼军相处,是否为薛仁果提供粮草和是否允许薛举贼军进驻扶风城池,又说了隋军偏师在眉县一带严密封锁道路的事。

    知道了隋军偏师严密封锁道路的情况,聪明绝顶的李家兄弟和裴寂等人立即猜到温大雅派回来的信使很可能已经在路上被隋军拦截,也无比庆幸窦琎派来的密使终于还是躲过隋军封锁将关键消息送进大兴城,而这时候,同样聪明绝顶的朱粲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赶紧开口嚷嚷道:“两位都督,裴长史,我招,我和陈应良约定今天晚上三更动手,以三盏红灯为号,打开春明门迎接他入城!”

    柴绍看了朱粲一眼,没有吭声,李二和裴寂等人却是一起笑出了声,李二还冷笑说道:“朱将军果然够聪明,知道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大兴有把握守得住了,马上就招了,还真是半点都不吃亏。”

    “右都督,罪将其实是早就想招的。”朱粲可怜巴巴的说道:“罪将该死,罪将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都督的事,罪将知错了,罪将愿意将功赎罪,帮助右都督大破陈应良狗贼的偷城兵马,只求大将军和两位都督开恩,饶罪将不死。”

    “想活命,当然可以。”李二冷笑说道:“把你如何与陈应良狗贼联络的前后经过,向本都督如实道来,敢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

    “娘的,豁出去了,反正姓陈的对我也一向不厚道,不如卖了他先报住小命再说。”

    下定决心的朱粲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介绍了一遍,还把陈丧良四年前就安排他故意向老李家靠拢的事都如实说了,李二和裴寂等人却是越听越是目瞪口呆,越听越是心惊肉跳,无比庆幸陈丧良看人有差,用了朱粲这么一个急功近利的货色来自军卧底,不然的话,朱粲只要再稍微忍耐一下,跟着叛军一起退回内城更进一步获得叛军信任,在更加关键内城之中再动手,那老李家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最为难以置信的还是李建成,一度打断朱粲喝问道:“你说陈应良四年前就已经安排你刻意接近我们陇西李氏,套取我们信任乘机刺探消息,真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朱粲哭丧着脸说道:“因为柴总管的事,当时他和两位都督你们一家结下了大仇,怕你们继续报复,就乘着云定兴要把我带回东都的机会,让我装成和他也有深仇大恨的模样接近你们,乘机替他刺探消息。但罪将可以对天发誓,之前罪将没敢做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啊!”

    李建成默然无语,李二连连冷笑,另一个当事人柴绍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心中还暗道:“他只是为了自保,才这么做。”

    听朱粲好不容易介绍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二和裴寂等人也渐渐露出了笑容,裴寂还笑道:“好!双喜临门!薛举出兵帮忙,今天晚上我们又可以乘机布置埋伏,歼灭一支官军精锐,打掉陈应良狗贼的不败威名,大兴战场的转机就出现了。”

    “两位都督,罪将情愿身先士卒,杀敌赎罪,请两位都督恩准。”朱粲赶紧叩首,又说道:“请两位都督放心,为了让陈应良狗贼信任,末将昨天写给他的书信上,故意提到了四年前的往事,陈应良狗贼也没派人回来阻止末将依计行事,官军今天晚上肯定来,两位都督只需要在春明门里布置一个埋伏,全歼来敌轻而易举。”

    李二又笑了,稍一盘算后,李二对李建成和裴寂说道:“兄长,裴长史,乘着这会天色还早,我们赶紧去春明门看看如何布置如何?”

    李建成和裴寂都点头称善,当下李家兄弟立即决定前往春明门实地勘察如何布置埋伏,窦琎派来的使者暂时由窦威负责接待,朱粲和苗海潮则被李家兄弟交给了柴绍,让柴绍关押在宫城之内,避免走漏风声,临走时,李二还向朱粲交代道:“听好了,想活命可以,别耍花招,等我们今天晚上破了陈应良狗贼,明天只要你到城墙上去,当着官军的面活剐了苗海潮狗贼,我们就不但不杀你,还许你继续在军中任职。”

    朱粲赶紧叩首谢恩,没口子的答应,又乖乖的接受柴绍部下的捆绑,押往宫城暂时关押,卫士本来还想捆绑苗海潮,已经检查过苗海潮伤势的柴绍却摇头说道:“他肋骨断了,捆住手脚就行,抬上走。”

    苗海潮和朱粲被柴绍下令关押在了御林军营房中,为了谨慎起见,柴绍还下令分别关押,并且要士兵用麻布堵住朱粲的嘴巴,为了活命朱粲不敢反抗,只是在被堵住嘴前不断哀求柴绍为他说几句好话,柴绍没有理他,只是向看守苗海潮的御林军卫士吩咐道:“找个伤医来,给他弄些药包扎一下,这是一个重要人犯,不能让他死。”

    也是凑巧,安顿好了苗海潮和朱粲回到厅上时,柴绍正好碰到了自己的新副手独孤怀恩,还有已经反目成仇的曾经好友元奇和李仰城,被强征入宫担任御林军卫士的元奇和李仰城看到柴绍就象老鼠看到猫一样的害怕,行了个礼就赶紧跟着独孤怀恩出厅,柴绍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叫道:“独孤副总管,你们等等。”

    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独孤怀恩等人神情胆怯的询问柴绍有何吩咐,柴绍不答,先是命令自己身边的士兵在厅内等候,然后才走到独孤怀恩等人面前,吩咐道:“好久没聚在一起了,这会正好没事,我们出去走走,单独聊聊。”

    做为柴绍部下的独孤怀恩等人不敢拒绝,只能是乖乖跟着柴绍离开御林军营房,被柴绍领着进到了宫中花园,大雪覆盖下的御花园白雪皑皑,梅花盛开,景色甚是雅致,然而曾经的四个好友却各怀鬼胎,全都是一声不吭,任由柴绍带路,一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之后,然后柴绍才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面向独孤怀恩、元奇和李仰城三人。

    被柴绍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独孤怀恩强笑问道:“柴总管有什么事吩咐,就请说吧,我们这里听着呢。”

    “你们三个,有没有悄悄出城和陈应良联系?”柴绍突然开口问道。

    三个纨绔的定力和城府当然比苗海潮和朱粲差多了,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三个纨绔马上就是脸色一起变成了苍白色,赶紧矢口否认道:“柴总管,这是那有的事?你听谁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三个曾经好友的紧张反应,熟知这三个纨绔性格的柴绍心里顿时有了底,微笑着诈唬道:“你们瞒不了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一个的家中下人,为了讨好我,给我有报仇的机会,已经把你们和陈应良暗中联系的事,悄悄向我告了密。”

    最废物的李仰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元奇接连后退了两步,独孤怀恩下意识的手扶刀柄,柴绍却又笑道:“独孤兄,哦不,独孤表叔,别动刀子,你很清楚,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还有,独孤表叔,我还知道,你昨天请求镇守外城南三门,不是为了抵御官军进攻,是准备打开城门放官军进城,对不对?”

    大冷的天,独孤怀恩额头上的冷汗滚滚往下落,看向柴绍的目光中已经尽是恐惧,却全然没有想到,柴绍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机密,为什么还要把他们领到这里来单独密谈。——当然,独孤怀恩要是有这头脑的话,历史上也不会蠢到挨了表兄李渊几句骂,就和刘武周勾结造李渊的反了。

    “想不想知道,你们中间,是谁的家人向我告的密?”柴绍又微笑问道。

    “是谁?”三个纨绔异口同声,不打自招的反问。

    回答三个纨绔的,是柴绍如释重负的微笑,心里说了一句我果然没看错你们,柴绍这才微笑着低声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找你们算帐,你们怎么也不想想,我如果想找你们报仇雪恨,为什么不把你们的事直接告诉给左右都督和裴长史?为什么还要私下里告诉你们这件事?”

    得到了柴绍的提醒,三个纨绔这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脸色也顿时恢复了一些正常,面面相觑了一下后,仍然还坐在地上的李仰城这才怯生生的说道:“嗣昌兄,你真不计较以前的事了?”

    “你们和我仇恨再深,能有陈应良和我的仇恨深?”柴绍反问,又淡淡说道:“陈应良与我仇深似海,仍然还宽恕了我,不止一次的宽恕了我。既然他都能够宽恕我,我为什么不能宽恕你们?”

    淡淡说完,柴绍伸出了手,说道:“把你们和陈应良联系的书信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帮你们。”

    目瞪口呆了许久,直到柴绍再次开口催促,独孤怀恩这才如梦初醒的伸手入怀,从内衣贴肉处拿出了暗藏的陈丧良书信,颤抖着双手放进了柴绍手里,然后还十分神油的问了一句,“嗣昌贤侄婿,你真要帮我们?大将军可是你的亲岳父啊。”

    “大将军还不是你的亲表兄?”柴绍反问,又冷哼道:“做为女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是你那位表兄做为岳父,哼。”

    …………

    天黑得越来越早,才刚到酉时,关中的天空就已经逐渐阴沉了下来,隋军营地中生起了篝火与火把,准备参与夜战的隋军将士还在抓紧时间休息,辅兵则在紧张的准备晚饭和干粮火把,大战前的营地格外宁静。

    酉时初刻刚过,袁天罡的乌鸦嘴再次灵验,昏黑的天空中果然飘下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有效的掩护了隋军主力即将发起的夜袭进攻,但也不完全是好事,仔细研究了天象与风向后。袁天罡向陈丧良提出警告,这场大雪过后,大兴一带的气温将再次下降,如果隋军将士再不赶紧弄到可以有效避寒的房屋居住,御寒措施准备得再充分,隋军将士都难免要受风雪严寒之苦。

    袁天罡的警告让陈丧良更加坚定了今夜攻破外城的决心——虽然现在就用掉朱粲这张底牌实在太过可惜,但为了军心士气和麾下士卒,一向以爱兵如子自居的陈丧良还是别无选择。同时为了最大限度争取干掉李二这个最危险的机会,陈丧良还破天荒的决定由骑兵担任前锋,命令程咬金和秦琼二军率领骑兵入城之后,立即全面封锁宜仁坊四门,不许有任何一个敌人逃出宜仁坊,陈丧良本人则亲自率领后军主力控制城门,抵御叛军的反扑。

    李靖和屈突通那边也去了命令,陈丧良给他们的命令是一旦发现春明门战起,立即出兵攻打大兴南城的明德和启夏两门,不惜代价的尽快破门,最大限度在外城消灭敌人,尽可能削弱叛军在内城的可战力量。

    玄武门那边,尽管希望不大,陈丧良还是安排了刘黑闼率领三千军队去发起偷袭,尝试以火药爆破战术袭取玄武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初更二刻,准备参战的隋军将士纷纷起身备战,饱食晚餐领取火把干粮,各营主要将领也来到了中军帅帐中,接受陈丧良最后的战前安排部署,结果陈丧良的安排也十分简单,命令道:“二更出兵,人衔枚,马裹蹄,不许发出任何声响。春明门的城门开启后,程咬金和秦琼你们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不必担心有诈,马上一起入城,封锁宜仁坊,不许走脱任何一人!”

    程咬金和秦琼一起抱拳唱诺,却全然不知一向神机妙算的陈丧良,这次是向他们下达了一条注定送死的命令。陈丧良也浑然不知自己这么安排的危险后果,还让亲兵给每一位将领都满上了一碗酒,端碗说道:“诸位将军,天冷,为了祛寒,也为了预祝我们明天晚上能在城内休息过夜,干了这碗酒。”

    说罢,陈丧良向众将一让,端碗放到了嘴边就要一饮而尽,然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却突然进来了一名传令兵,向陈丧良稽首奏道:“禀留守,有几个穿着贼军服色的人,手持你的亲笔通行手令,直接进了我们的内外营地,来到中军帐外求见。”

    “没看到我正在忙?”被迫提前动用朱粲这张底牌的陈丧良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大声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管什么人,我都不见!”

    “你真的不见?连我都不见吗?”帐外突然传来了娇嫩的少女声音,带着嗔意说道:“如果你真的不见,那我就走了。”

    听到这甜美的少女声音,隋军众将难免都是面面相觑,陈丧良却是如遭雷击,手中酒碗砰然落地,然后又象受惊的兔子一样冲了出去,迅猛间直接带翻了面前的帅案,但陈丧良却毫不理会,心里还不断惊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的声音?!”

    大步冲到了帅帐门前,陈丧良再次呆住,火把与篝火的照耀下,几个穿着皇宫侍卫服色的男子站立在风雪之中,为首一人虽然穿着男子衣服,但五官精致柔美,娇俏动人,俏脸上尽是笑意,一双清澈美目之中,却早已盈满了晶莹泪水…………

    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女子面前,陈丧良本想张开双臂拥抱,但手臂刚动间,陈丧良又回过神来,改为向那女子稽首行礼,哽咽说道:“微臣陈应良,见过杨雨公主,公主殿下金安。”

    目瞪口呆的隋军众将呼啦啦的尾随陈丧良稽首行礼间,杨雨儿的樱唇微动,未及出声,两行泪水已然流下了雪白脸颊,凝视着陈丧良,许久才哽咽说道:“陈留守,你没信用,让我多等了十七天。”

    “微臣失信,微臣死罪。”陈丧良也几乎落泪,恨不得立即将自己的最爱搂在怀中,可是当着太多人的面,陈丧良却又做不到,只能是鼻子发酸的看着杨雨儿,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字一句都无法倾诉,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柔情时刻,焚琴煮鹤的元奇和李仰城突然从杨雨儿的背后蹿了出来,一起嚷嚷道:“应良兄弟,你们是不是准备出兵?千万别上当,朱粲已经把你们卖了,李家那帮逆贼,已经在春明门准备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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