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圩村紧挨东坎镇“治安军”和警备联队的兵营,在这沒长出青纱帐的季节,敌人的营房,即使在黑夜,也能从这里看得一清二楚,这里离敌营说七里地,其实,只有四五里,

    彭雄几次想來东坎镇李圩村住一住,因为摸不清敌人的情况,所以也沒敢住,为了顺便让这镇群众都知道特务臥,提防特务队,这天晚上,他们來到李圩村东南角的一个大场里,这里到处堆放着谷堆子、高梁垛等柴草,他和田守尧咬咬耳朵,等田守尧带领警卫员朝村里走去的工夫,便大步向一个看场的场屋走來,

    “大爷,大爷,……”彭雄看到场屋里睡着两个上年纪的人,忙凑到他们耳根底下轻轻地叫起來,他耐着性子,一口一个大爷地叫,两个看场人都象聋子,继续打他的呼噜,睡他的觉,

    彭雄轻轻地推了推左边的老头,这老头呱嗒几下嘴巴,翻个身子又睡着了;他伸手去推右边的老头,同样也不醒,彭雄心里明白,这两个人都醒着,就是胆小怕事不敢答言,

    于是,把声音放低,语气放得更缓和,更亲切地说:“大爷,都别害怕,我们是新四军,前几天在这里打敌人的就是我们……”这时,两个看场的老人虽然鼾声消逝了,却仍不答话茬儿,

    村落里走出來四条黑影,步步接近了大场子,

    彭雄抛开看场老人起身迎上去,田守尧和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走过夹,这个人叫王子民,是的地下党员,他见到彭雄,热情地握住手说:“首长,这一阵子老沒來,我当你们走啦,这里的鬼子和特务是你们敲死的,”

    “是啊,有什么反映,”

    “什么反映,一个字:好,”

    彭雄、王子民和田守尧说着话走到场屋跟前,场屋里那两个看场的老头听出王子民的话音,早爬了起來,躺在左边睡觉的老头说:“这几个同志可把我们老哥俩吓尿了床,”

    睡在右边的老头摸摸嘴边的胡子,“我俩以为是鬼子特务队呢,真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彭雄将头钻到小屋里,笑乎乎地问道:“这会子还害怕吗,”

    “有子民在这,当然是自家人,怕什么,沒有他來,你就是叫破了嘴唇,恐怕俺老弟兄俩也不会吱声,”两个老头说着就朝小场屋外边挪蹭,彭雄忙把小屋门口让开,

    王子民等两个老头趿拉上鞋子,忙凑到他俩耳朵底下,嘟囊了几句,他俩一个朝村里,一个朝村边走去,走时,田守尧忙追矚上两句:“有一点沾那边气的人,也別叫來,”

    两个老头先后说:“这个你放心,別看上了年纪,也不能糊涂到那种地步,”“要叫的保准是些老实巴脚跟咱们一条心的人,”

    工夫不大,一条黑影又一条黑影,从村里,从附近看场的场屋里走过來,见到彭雄他们,个个心里都甜蜜蜜地乐,有的摸摸队员的枪,有的看看首长们的脸,摸也好,看也好,都不吱声,本來都是拉锄把子种地的庄稼汉,到这种场合却象很有纪律的人,大家看了会子,都默默地脱掉鞋子,在屁股底下一垫,坐下了,

    此时,不算小的的大场上,密密麻麻占满了人,

    彭雄看了一下当地的老百姓说:“乡亲们,下面请支部书记张赤民同志给大家讲几句,”

    张赤民同志站起來,笑笑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被敌人害苦了,我们代表共产党和新四军看望大家來了,好好好,不用鼓掌,日本鬼子的特务队并不可怕,只要大家团结一致……”

    天快亮了,

    干部队队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大村子,他们正分班吃饭,

    “瞧,敌人的信号,”彭雄望到西面能的天空,升起个贼亮的火球,指点着说,他的话刚落,枪声象刮风般的在村子的四外“哗哗哗”响起來,分辨不出点來的枪声里,时而夹着几顆小炮弹,大、小炮弹在空中呼啸着飞來,在街头、在屋顶、在村边,轰轰轰,爆炸了,随后,升起一股股浓黑的烟柱,

    与此同时,三架敌人的飞机也不例外在上空盘旋着……

    踡伏在砖平房夹层墙里面的干部队们,拧眉注目地望着前方,谁也沒有举枪还击,

    一阵剧烈的、较长时间的枪炮声响过,剎那间,又化为一片沉寂,沉寂得让人顺不过气來,心头颤抖,

    “从敌人的包围形势看,象是发觉了我们;从刚才火力侦察上看,又象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即便知道,由于我们,枪沒还,他也不知道我们在哪个角落里,”彭雄伏在房顶上判断着敌人的行动,接着,低声地说,“大家注意,敌人沉静一会,恐怕就付之搜索,”

    果然,彭雄看对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敌人组织了冲锋小集团,从东、南、北三面,端着上有刺刀的步枪,猫腰快步地奔向村子里走來,进了街,有的仰脸侦察房上,有的伸脖窺探胡同,有的敲打着老百姓紧闭的大门,东、西、南三面进村的敌人,慢騰騰地在村子中心十字路口汇合了,大约有一百千多个,都是鬼子,

    隐蔽在夹墙里面的干部队员们,枪口瞄向在街中心汇合的敌人,都盼望队长彭雄尽快发出射击的命令,队长彭雄却象等待着什么,仍沉住气地东瞅西望,迟迟不开口,

    一个大背大枪的鬼子,一手举着一面红白各半的小旗,面向北,上下左右地摆了几摆,彭雄望到这,紧喊:“请日本反战同盟中口同志、吴干事和那个日本俘虏快上來,”

    反战同盟支部的中口、敌工科的吴干事,带着在上次战斗中捉的那个日本俘虏,爬上房頂,“什么事,队长,”吴干事问,

    “请你告诉那位会旗语的日本朋友,让他看看下面敌人搖晃旗子的意思是什么,”日语流利的吴干事,把话翻过去,会旗语的日本俘虏,眼睛立刻盯住了十字路口搖摆旗子的敌人,待敌人又打过一阵旗语,他忙扭头对吴干事说了一会,吴干事对彭雄说:“他说,那个打旗语的鬼子,是在招唤东面所有的日本军队都到这里集合,”

    彭雄刚把视线移到北面,在高高的义河河堤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摆着两面同样小旗子的敌人,

    会旗语的日本兵又说了一串日本话,吴干事照翻道;“河堤上的敌人回答:防务移交给警备队,马上就來汇合,”

    彭雄眼望着北面,心里思摸:“看來,北面的敌人剩下的都伪军了……”

    一个联队的鬼子兵,走成三路纵队,打着三面太阳旗,耀武扬威地跑步來到村北口,脚沒站,步沒停,一直走进了村子,大皮鞋吭吭吭的声音,比老牛放屁劲头都大,敌人越走越接近一连机枪射手那几把歪把子的有效射击内,他们就越按捺不住了,有人低哑着嗓门地问彭雄:“首长,打不,这回要打,一扫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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