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守着在屋外,盯着那老者的屋一夜未眠,而老者那屋竟是安静一片,老者并沒有做出对他们不利之事,见天边发白,欧飞这才松懈下來入了睡,睡下不到半刻,模糊之中大家都已纷纷起床,欧飞也起了來,此时他往窗外望去,只见那老者早已将西房的茶叶拿了出來,正倒入茶斗内,于是天未亮尽,大家便纷纷向祖祠赶去,

    古窑寨的祖祠就坐落在古窑西面的靠林之处,祖祠旁边便是一个公王神坛,古窑寨内大小节日的祭奠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公王坛内放置着紫薇大帝和猞神公王的祖像,而将这汉族的紫薇大帝与猞族的公王神放置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合理,原來紫微大帝是他们的上祖迁來时带來的神灵,黑狗公王则是紫微大帝收服的一位土神,当时,黑狗公王据山作乱,祸害百姓,紫微大帝就率领早先收服的3个土著神灵麻公一郎、麻公二郎、麻公三郎与其斗法,最终把他收服,成为紫微大帝手下24将中最有名的将领,与“麻公三圣”合称“四大将”,由于黑狗公王法力极高,神位又正在紫微大帝坛前,村人祭拜时多在此叩拜、许愿,公王的灵验也就越传越神、越传越远,

    赶上这样的好日子,寨内便会请猞巫请來公王的神灵显灵,公王将会为寨卜吉凶,在猞舞起兴之后寨民们一同食用祭拜的乌饭,喝下甜茶,这样又回礼之后才算完,因为这味道清香可口的乌饭因制作工序繁琐,平日里也不易吃到,只有到了这一天,寨民们才能在喜庆中享用这样的美食,所以许多寨民等着这一天的到來,

    大伙赶到公王神坛前已见有许多寨民在那里侯着,欧飞警惕扫视四周,发现古窑并沒有与盘龙、雷鸣等寨落那么戒备森严,这也使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寨民们今日都穿出了鲜丽的衣衫参加,特别是女人们,都穿上了绣着“水竹花”、“梅花”和各色鸟虫图案的衣裙,戴着彩冠,竟有一番特别的气氛,

    那公王神坛与祖祠中间处摆着一排八仙桌,桌子上放满了许许多多用黑木盘装着的乌米饭,乌米饭成锥形堆存,上方还放着一张红纸,这样看起來像是一座座红色的小山峰一般,桌子前还摆无数个小小的石杯,这些石杯里头竟就是那盘伯供上的甜茶,欧飞定定地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石杯,心里头不知怎么地竟有些别扭起來,杯中茶泛出的红色在他眼里竟有些神秘,

    庆典就要开始,只见一个花白胡须的都老缓缓走了出來,他脸上堆满笑意朗声请出了古窑的寨主,声音刚出只见一个额头布满皱纹却又仍旧红光满脸的老者走到了坛前,欧飞定睛一看,这老者身形消瘦但却威武精神,长长的眉毛和卷卷的胡须,眼眸深处那道威严的光竟给人一种不敢对视的感觉,

    “好一个寨主,颇具杀气,”欧飞低声说道,

    “他叫盘古稀,可是化拳的一大高手,”三娘低声回应道,

    这里有必要对猞族武技进行细述,据传从上古时期猞人就有习武的传统,世代相传发展,猞武便是这样逐步形成,猞武主要有猞家拳和棍法,在远古猞族拳中拳母、化拳和梅花拳最为有名,堪称三大拳,

    后來许多猞人向外迁移,迁至福建等地的颇多,而由于猞人的迁移,根据当时的环境猞人也将猞家拳不断分化改进,现今福鼎、双华、浮柳等地流行拳套有小正路、大五路、六路七星拳、七路、八步头、五马拳、登峰拳等;罗源县则是以“八井掌”出名;在福安则流传一种“吴家庄”拳,然而三大拳术却仍旧是最原始的猞拳,所谓百变不离其中,而三大拳术之传人又日益减少,此时这上头的那盘古稀竟然就是传人其中之一,实在令人顿生敬佩之情,

    盘古稀走到了坛前,神色竟有些黯然,他清声道:“今日是喜庆之日,本不想说些不吉利的话,可近日传來族部各寨一切消息……”盘古稀顿了顿却又说道,“虽不知是否真实,但总有些牵心,今日趁请公王神之机,我必向公王神求个吉凶,待明日我必上寒钟寨打探个究竟,”

    “什么事呀,”

    “是不是出大事了,”

    ……

    于是瞬间下头的寨民们都纷纷议论起來,有的寨民说他在盘龙山的亲戚这几日联系不上,有的则说自已前几日去其他寨落之时发现四处戒备森严早已无法进入,有的听了开始胡乱猜测起來,寨民们如同炸开了锅的蚂蚁一般,顿时场面有些混乱,

    “大家静一静,”盘古稀显然已经是深思熟虑方才开的口,“静一静,听我说,”

    在几位都老和盘古稀几次的劝静之下,寨民们安静了下來,只听盘古稀道:“如今各大寨主早已是无音讯,前几日來的寒钟寨少主请我前去寒钟商议祖墓之事,一时又传出了什么外族人的话,在一切未水落石出的时侯大家应静避于寨内,待我打探清楚之时再予大家一个交待,”

    “又是钟千五郎,”三娘咬着牙根道,然后又转向欧飞说道,“盘寨主一向为人耿直正派,不与雷鸣寨主相同,如若钟千五郎旧计重施以美人诱惑恐怕是徒劳了,”

    欧飞点点,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盘古稀似乎与其他寨主有所不同,似乎比蓝万傲多一份是果断,比雷鸣寨主多了一份正派,他倒是隐隐觉得他与这位盘古稀之间将会是忘年之交,

    在盘古稀稳重淡定的言语之下,寨民们似乎心里都踏实了许多,他们的注意力又再次转回了庆典上,在白胡子都老的宣布下,“乌饭节”庆典开始,猞巫上了巫坛之上,在猞族节日祈福求神巫术中巫舞是非常重要的,舞者一般为男巫,而祈福求神的巫舞一般分为三个部:首先是净坛,意在去污秽净神坛,为迎神行罡布法做准备,然后是踩罡,踩罡是该舞的主段,由十二个罡步组成,最后是是请神,

    请神则是在巫师的巫语下,由寨主或族长跪拜在巫坛之前,不停地跪求神灵现身,直至天上现出神灵之形,像“乌饭节”这种请公王神卜吉凶的巫术则需要寨主或族长代寨民向讨个卜卦,最后谢过神灵,再是寨民们以猞舞谢过神灵,这才完成了一次祈福巫术,

    只见脸上涂着白印几乎看不出长相,身穿草裙的男子跳了出來,他手中拿着一锣,对巫坛一敲,大声喝道:“驾龙升天,随凤见神,”话音刚落,寨民们都速速下跪,只见盘古稀已伏在地上,于是只见那巫师将赤着的脚分开,呈马步状,双手拿着铜锣摆动,脚下踩着舞步,左右两**替着扫着巫坛前地上的土,只听他脚上绑着的铃铛发出有神秘的“铃铃”声,那巫师脸上一阵怪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人怎么我沒见过,”布诺偷偷瞄了那巫师一眼,暗暗说道,

    “你沒见过的人多了,”翁蓝淡淡地说,

    “可是……”布诺心中就是有些怀疑,他的先祖统及族内巫师,一领 “文科”和“武科”两派猞巫,自已虽不才,可也是对这一带寨落中的巫师了如指掌,这人去是从未见过,

    对于猞巫的文武之分,这里有必要作一下说明,猞巫扮演了沟通阴阳两界的使者角色这自不必说,但猞巫却是分为两类:“文科”人称乌头道士,主要宗教活动是为死者超度;“武科”人称红头道士,主要从事斋醮祈福、设坛驱鬼、拔殇(即“超度亡魂”)之事,

    畲族中流行一句谚语:“山哈做生,华老做死,”意思是猞族请巫师主要是为现世利益,汉族请巫师则多是为死人超度,这也是汉族巫师与猞巫之间的差别,据说猞巫的“法门”來自闾山和茅山,“法力”无比,因此猞巫都藏有两颗法印,一为闾山印,另一为茅山印,便不论是“文科”还是“武科”、 闾山还是茅山,猞巫大多为父子传继,只有少数纳徒承宗,所以方才布诺的怀疑确有根据,他先祖一统族内文武二巫,猞巫一脉各留下家族名册,如若同为猞巫他们常会有聚集会面交流之时,而布诺却从未见过这个作法之人,这确有些怪异之处,

    见翁蓝无理会自已,布诺便是一阵疑惑,或许是因为那巫师脸上涂着白印无法认出其真容的缘故吧,布诺暗自想着,但接下來那巫师做出的这一个动作却让布诺心头猛地一震,只见那巫师从怀中摸出一块不知名的封印般的东西,眼神闪烁地看了四周低伏的人,然后拿出一把刀将自已的手心割破,将封印迅速按在手心之上,然后口中竟念起了听不懂的咒语來,布诺偷偷瞄去,只见他将封印一挥而去,那封印竟在他的咒语声中飞入了公王神坛内,

    “不妙,”布诺心中大惊就想站起身來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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