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

    这里是哪里?

    一望无际的野草正在狂风中整齐的摇摆,暗红色的黄昏染红了大地,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

    不,还有别人。

    白烨朝着荒野中的一道身影奔去。

    背影来看,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修长的紫色秀发盘卷在脖子上,忘记了去拔剑,白烨只是忘我的前进。

    记忆里,有紫色长发的女人便只有岑菲伊,可她显然不是。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疑问句:“你是谁?”长发在风的肆虐下,荡漾于耳畔,遮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精致诱人的下巴,艳丽的朱唇一张一合,在述说什么,都被巨大的风声所掩盖。

    “你是谁?”又一次询问,但是眼前的画面瞬间崩溃,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白烨醒了,醒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体躺在一张双人宽的大床上,柔软的触感几乎令他整个人都要陷入其中。

    立即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还好,袖子里的袖珍手枪,腰间的誓约之牙都还在,另外一些藏于身上各个角落的小工具也全部一应俱全,中断的记忆也终于开始清晰起来,记得自己是遇上了艾莉丝女皇,然后……被掳走了?

    “今年的我简直是倒霉到无法形容……这么说来,我被那个怪物抓到了她的巢穴里?”房间里的布置很清爽,没有半点血族该有的阴郁之色,小心翼翼的从床沿走下来,还神经质的趴在床底看了看,总算没在下面看到尸体之类的东西。

    “这里应该就是无尽密林的中心地带,也是……吴烨他们想要抵达的地方?”推开镌刻着花色图案的窗户,发现自正在一座城堡的顶楼,在下面可以看到池塘,假山,还有各色不知名的树木,明媚的阳光从头顶角度洒落,将房间渲染的更加温暖。

    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白烨不得不称赞一声这里主人的品位还算不错,接着,推开房间门,来到了曲折的长廊中,在主人还没现身的眼下,白烨主动开始了探索,等待可不是他的作风,有不少房间都被上了锁,在连续推不开三个房间以后,白烨终于无意中推开了一道门,里面不像是卧室,墙上挂满了各种油画,壁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可以判断这里是一个简陋的收藏室。

    空气里还凝固着油画那特有的味道,白烨并不喜欢,也并不排斥。

    匆匆扫过数眼,发现在这里的不少油画都是在外面盛传已久的珍品,有些更是在战争中遗失的宝物,白烨走到其中一幅描绘战场的油画前,好半天才叹息一声道:“随便偷几幅出去卖,我都可以好一段时间不用工作了。”“想要的话,就拿走吧,反正对我没有什么用。”女人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全身紧绷的白烨迅速转回身来,站在面前的赫然是将他抓来的罪魁祸首——艾莉丝·菲奥奈,那头拖曳在地上的黑色长发伴随着主人摇头的动作而微微摆动起来,瘦弱的身躯被一件巨大的绒毛外套笼罩,只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蛋。

    “这里是我的家。”艾莉丝看也不看白烨警惕的表情,甚至对于他随时要拔剑的动作都视若无睹,“杀不掉我的你,最好不要做出危险动作,当你和那群猎人们分开,便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一个旧人类,什么都做不了。”白烨没有回答,他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要从艾莉丝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要先看穿对方的想法!

    艾莉丝转过身,面朝向白烨之前看的油画,神情平静的说道:“这幅画名为‘炼狱’,是八百年前人类最黑暗时期诞生的作品,之后似乎被一些人类捧上了神坛,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名画……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无力的人类,将怨恨,愤怒全部发泄在纸上的涂鸦之作。”“从你这位缔造了人类灭亡的罪魁祸首嘴里听到这句话,倒还真有几分真实感。”白烨在摸不清状况之前,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题聊起来。

    “罪魁祸首吗?可惜……并不是我哦。”艾莉丝抬头认真的欣赏起画中的一切,里面有苦苦挣扎的人类,高高在上的龙族,阴森恐怖的血族,还有满身是血,还在不断撕裂人类的狼人族,这就是那位画家对四大种族的定义,“不过,吴烨说的倒是真的。”“哎?”“如今的我,很虚弱。”艾莉丝将右手伸到眼前,一副端详的神情,同时承认了吴烨的说辞,“大概连平常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办法发挥出来,所以不得不在人类面前狼狈逃走了。”“喂喂,你这说法未免太过伤人了……”在挟持了白烨的情况下,还能够从容撤退,这仅仅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那么全盛时期的艾莉丝究竟有多强?白烨觉得自己大概无法想象。

    “我随时都会陷入沉睡,这座城堡就是我最后的防线,如今,没有了你,那些家伙应该是找不到这里了。”说到这,艾莉丝终于第一次与白烨视线正面相遇,“可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一旦对方发现了这里,而我又陷入沉睡之中,那就是死局,也将是人类的胜利。”“你……可是堂堂的血族女皇,身边不至于连一个部下都没吧?”白烨耸耸肩,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而且,我才不相信这座城堡会毫无玄机。”“过去,这里的确有我的部下,但他被胡德海杀了,事到如今,要去召唤族人也不太可能,毕竟,有不少人还在等着我死。”艾莉丝向前一步,那瘦弱的身躯好像在刹那被无限放大,压迫到让白烨无法动弹……

    “看来,只有将就着使用你了。”张开嘴,那令男人疯狂的双唇慢慢开启,露出暗藏的两枚尖牙,艾莉丝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将白烨变成傀儡来保护沉睡中的她。

    “拜托,我可是旧人类,变成傀儡也只是废物中的废物,我劝你不要做这种浪费力气的事情。”来不及去擦拭满头的冷汗,白烨几乎想要转身逃走,可是在艾莉丝强大的气场中,他变得只能瑟瑟发抖,比起过去已经强大太多的白烨,已经清楚看见了彼此间实力的差距。

    那不是依靠努力可以改变的东西。

    只剩下绝望。

    在快要碰到白烨的瞬间,艾莉丝突然抬起的右手,终于,白烨紧绷的身体向后弹了起来,表情扭曲的叫出声来,身体更是直接撞上了背后的墙壁……

    那异常的表现没有令艾莉丝露出吃惊的神色,反而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就仿佛白烨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

    “你……”白烨从那张不苟言笑的美丽面庞上读到了类似笑容的情感,“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啊,小伊和我提过你,称你是个有趣的男人,女性恐惧症?看来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造成了你的病。”想起那位被自己捡回来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耀眼的宝石,艾莉丝多少有几分骄傲。

    魔女岑菲伊,这个令世人颤抖的名字,是自己精心培育的结果。

    “小伊……难道会是岑菲伊?”脑海中,不知为何会跳出那个叫自己难以捉摸的魔女,从艾莉丝那不否认的笑容里白烨得到了答案,“那个魔女,可是革命者的重要人物!”“革命者是在我手中扩大的组织。”又一次坦然的承认了叫人目瞪口呆的事实,人类政府最头痛的组织,竟然是由血族人统治的,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革命者的拥护者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我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最近我耳朵实在不怎么好使……”捂住耳朵,一副表情痛苦的样子,白烨才不愿意因为知道这些秘密而被灭口,大约是明白了他的担忧,艾莉丝轻轻摇头,白烨的担心在她眼中太过渺小,“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你灭口,你将变成我的傀儡。”不容反驳的发言,想起洛奇还有志东太郎的下场,白烨身体微微一阵抖动,自己可不会束手就擒……还没有杀死那些仇人之前,自己不能被留在这里变成怪物的玩具。

    “你的眼神变了。”艾莉丝双眸中闪过一抹怪异的色彩,转身走向房间外,“跟我来吧,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艾莉丝带着白烨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墙上的裂痕和干去的血迹说明了过去在这里发生过惨烈战斗。

    身上那件碍手碍脚的大衣没有脱掉的意思,艾莉丝就这样站在前方,凝视着白烨说道:“很好,你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之前那种伪装过的懦弱了,凶狠,狂野,这才是你的本性!如果,想要抗拒的话,就战斗吧,这是我唯一可以给你的机会。”“不用你多说什么,我也会照做的……”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弱小的旧人类,而且……艾莉丝如今的状态顶多只有a级武修的程度,“契约武装——绯炎龙装!”黑色的短发在瞬间如同野草般窜生,颜色也变成了明艳的赤色,脸颊上布满了鳞片,龙化的右爪上燃起了熊熊火焰,终于,艾莉丝的表情变得奇异起来,波澜不惊的语调微微上扬的说道:“你和龙族签订了契约?”“啊……没错……这便是我的力量!”火焰变成球形,被不断压缩,最后从掌心弹出,飞向了艾莉丝!

    “看来小伊还隐瞒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不过,能被小伊另眼相看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庸才呢?”伸出一根食指,朝着飞来的火球不避不躲,任由火球撞上指尖,在短暂的冲击后,火球被硬生生的震散,“还没有结束,我的攻击……嗯?”正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白烨的眼前忽然一花,难以呼吸的跪倒在地,“这是什么感觉?我……怎么了……”“终于起效了吗,你还真是有不少秘密啊,明明被我吸过血,就应该会立刻成为傀儡的。”艾莉丝的目光落在白烨脖子上两个细小的伤口上,在白烨沉睡的时候,早已经被她吸食过一次血,从血的质量上便能判断出白烨是旧人类的事实,可奇怪的是,白烨醒来以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个人类。

    “你……这个……不讲规矩的臭女人……”说好要公平一站,结果却是早就动了手脚!

    向前扑倒在地上,身体骤然变的好冷,血液仿佛要被冻结一般,契约武装也迅速的被强行解除,身前,艾莉丝正走过来,轻柔的托起自己的下巴。

    “不要……碰我……”身体的麻痹感,还有女人触碰自己所引发的恐惧,让白烨不正常的剧烈颤抖起来,但他无法阻止艾莉丝的行动,“看来你有着麻烦的体质,不过,也该结束了,乖乖成为我的东西。”张开嘴,贴近到白烨的脖子旁,尖锐的牙齿用力咬入,没有预想中的痛楚,甚至还会令人舒服的叫出声来,这是种奇妙的感觉,白烨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梦中的画面又一次袭来,在荒野中独自一人的紫发女人,美丽妖娆……她是谁?

    艾莉丝的血快速的入侵到白烨体内,通过心脏,穿过血管,流遍了全身,最后,打开了某扇被封闭的门……

    “啪嗒”白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也让他清醒过来,只见艾莉丝面色苍白的跳了开去,手指按在她自己的嘴唇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我不就是旧人类吗……”白烨不明白艾莉丝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自己的血还会对她造成伤害?

    “你……可恶,都过去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咆哮,没错,一直优雅从容的艾莉丝发出了失控的咆哮声,只见她的头发开始了诡异的变色,忽明忽暗,直到最后,变成了紫色……

    突然间,白烨想起了某个传说。

    产说中,血族女皇艾莉丝·菲奥奈总喜欢穿着华丽的外衣,带着一把绒毛折扇,另外,还有一头美丽无比的紫色长发。

    “嗯……真是漫长的睡眠呢,人家醒来以后可以看见那么俊俏的小家伙真是最棒的礼物。”手中,多出了一把精致华丽的绒毛折扇,“啪”一声被艾莉丝随后打开,挡住了嘴唇,只露出一双诱人心动的眼眸,“哎呀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到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烨只能呆呆爬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事情的复杂好像远远超出想象。

    “你想问什么,人家都会认真的回答你哦~”“你……是谁?”“人家当然是艾莉丝·菲奥奈,血族唯一的王者!”女人居高临下的弯腰说道,还俏皮的眨巴起双眼,“另外,之前你所看到的女人也是我,或者说,是另一个我,你可以称呼她为鸢。”“双重人格?”白烨脱口而出的喊道。

    “嗯……可以这么形容吧,真是聪明的小家伙,对了,是因为吸了你的血,我才能够醒来,可我实在看不出你有着s级武修的血统,那群老家伙看来也是堕落了,竟然派出你这种货色。”艾莉丝一副惋惜的神情,叹息不已,只留下白烨满脸迷茫的坐在那,有一个词久久回响在脑海中。

    s级武修?

    她是指自己?

    “我是s级武修?”白烨觉得,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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