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霏霏,”唐月儿笑着拉了一下赵霏霏:

    “真到狗蛋兄寿终正寝那天,留遗言的时间还是要给的嘛,咱们毕竟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不是,”

    月儿姐笑眯眯的样子,说有多娇俏就有多娇俏,看得韩某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卧室,关门放……老公,

    李解放却又是浑身轻微一颤,却还是等最后一滴酒掉进嘴里,才恋恋不舍的用袖口抹了把嘴唇,嘿嘿笑道:

    “难道在两位弟妹眼里,我李狗蛋像是贪生怕死的人么,想当年打仗的时候……”

    “你哪里像贪生怕死了,你根本就是,”

    赵霏霏不愿给这家伙吹嘘自己悍勇往事的机会,截口打断道:

    “不然也不会提前八年就开始耍心机了,可惜你那点阴谋诡计,还是逃不过咱们洞悉一切的雪亮眼睛……哼,”

    小妮子下巴一扬,简直就是一只骄傲的漂亮小母鸡,惹得疯哥心头又是一阵发热,只想马上结束,尽快回家,立刻……

    李解放难得的尴尬一笑,小心翼翼放下手中酒坛,往前倾了倾身子,直勾勾的盯住赵霏霏,沉声问道:

    “我李狗蛋到现在已经活了八十九年,就算偶尔耍点小聪明小手段,但老李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八十九年以來,狗蛋行的端坐得正,冲锋的时候绝不退缩,撤退的时候总在最后,哪怕后來做了指挥员,也不是沒有扛着大刀削过鬼子的脑袋,”

    “老李真要怕死,早就真的死了,还记得从鬼子包围圈里突围的那次,殿后的部队弹尽粮绝、死伤殆尽,老李也身受重伤,失血很多,经常陷入昏迷,当时老子就在想,这次怕是要去马克思那里,跟先走的战友们喝酒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赵霏霏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是根本就不想回答,李解放呵呵一笑,坐直了身体,抹了吧脸道:

    “我看到了那些战友,一个个精神着呢,还不停敲着老子的脑袋说:‘李狗蛋你这个狗日的,鬼子都还沒打跑就想回來喝酒啊,不行不行,回去回去,’可是老李沒办法呀,只好说:‘实在是回不去了,老子的部队已经陷入绝境,如果鬼子愿意,老子情愿让他们砍了,來换取部队的突围,’结果战友们气得拿刺刀一个劲儿的往老子身上扎,还不停的笑话咱‘鬼子你也敢信,你死了,部队一样突不去,混蛋,’”

    李解放又抹了把脸,嘶声笑道:

    “我被他们扎醒了,醒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躺在老乡的床上,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战士正在给咱缝伤口,嘿嘿……后來才知道,老子的部队正准备集体拉响光荣弹的时候,被闻讯赶來的好几支游击队给救了,哈哈,再后來,那个最漂亮的女战士,就成了中朝和明珍他妈,也就是咱李狗蛋的老婆,嘿嘿 ,可惜她走得早,你们沒机会见到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时沒有麻药,她手上的针,把老子扎得那个痛呀……”

    李解放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來,大颗大颗的,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真的像一粒粒晶莹的珍珠,重重砸在茶几上,传出一连串扑扑的闷响,

    李解放用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依然从指缝中喷涌而出,但除了双肩的剧烈抖动,就再沒有其他的任何声响,

    赵霏霏纵是生气,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紧紧挽住了韩风胳膊,眼眶渐渐有些泛红,

    唐月儿脸上再沒了笑容,一双漆黑深邃的美目里,充满了痛惜和心疼,韩风却腾出一只手來,重重拍在李解放肩上,

    “老嫂子要是看到你居然在咱们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定会笑话你的,”

    李解放重重点头,用衣袖擦去脸上泪水,眼睛红红的道:

    “她敢,老子才是一家之主,女人就该洗衣做饭上炕生娃……不过老实说,我婆娘烧的菜,那味道啊……”

    大概是又想起了过世的妻子,李解放的情绪又有些不稳,唐月儿赶紧道:

    “说重点,你妻子的饭菜,跟你怕不怕死有什么关系,扯那么远做什么,凑字数啊,”

    李解放狠狠吸了几下鼻子,突然笑了起來,

    “那倒是,不过咱老李现在觉得,我李解放怕不怕死,自有主席和政委在天上和人间看着,还需要个球的证明,”

    一听这家伙又冒脏话,赵霏霏的美貌当即就立了起來,还沒來得及发飙,李解放就已经反应过來:

    “该死该死,咱一时口快,怎就忘了这里还有两个貌比天仙、温柔贤淑的弟妹呢,罪过罪过,”

    赵霏霏貌若天仙,这点毋庸置疑,但要说到温柔娴淑……呵呵,那不是姐的风格,最多算是韩风希望实现的目标罢,

    尽管如此,小丫头那两条好看的眉毛还是柔和起來,却依旧凤眼一瞪,小嘴微张,一脸正气的喝问道:

    “李狗蛋,咱家可不管你怕不怕死,问題是你该死不该死,都不关咱们的事,还用上那么多龌龊心思干什么,我再说一遍:想再多活久一点,绝对连窗户都沒有,就更别说门了,”

    韩风和唐月儿静静偎在一起,冷眼旁观着赵霏霏和李解放之间的战斗,大概在他们心里,狗蛋兄还是很有一点潜质和天赋的,换句不好听的话來说,那就是李解放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不是么,

    疯哥沒有表态,李解放自然便无视了小丫头的狠话,只是喟然长叹,起身正色道:

    “我李解放一生杀人无数,身边死去的战友也不计其数,非这咱要说贪生怕死,却绝对不可能是我老李……而我老李之所以想尽办法,不肯早早死去,也并非怕死,而是,,”

    李解放顿了顿,才双眼直视韩风,大声道:

    “我李解放,还不能死得那么早,”

    “九十七岁,可以死了,”虽然李解放说得慷慨激烈,但赵霏霏却很是破坏气氛的接口道:

    “难道你还想祸害人间,我可告诉你,就算你李狗蛋再活一百年,也别想再占到咱们韩家一滴酒的便宜,”

    …………

    李解放不主动提及续命的想法,韩风还真沒留意到这方面,

    从地府阎君的职业操守看來,沒有人是不能死的,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亲人在内,

    只要是人或是任何生命,就无可避免会有一个出生和死亡的过程,而地府的职能,便是评判和赏罚这一段生命历程,

    行善的赏,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世幸福安康;作恶的罚,轻一点的,下一段生命历程便有可能为猪为狗,或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抑或是流浪风尘,终生辛苦而无法解脱;罪孽深重的,便会被判在相应的地狱中,历经酷刑,灼魄烧魂,不到罪孽清白,便绝无再度轮回之望,

    地狱十八层,层层不同命,

    待到刑满时,人间月难圆,

    虽说地府严酷,地狱阴森,但这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嘛,虽然还有灭世大劫随时可能在背后出沒,但现在的天地人三界,还是哥们说了算滴,

    天道,虽然人心败坏才是根本,但总的來说,还不是鸿钧那家伙失了恒心,沒了坚持,懒得理顺这人间世道,才导致三界崩坏,天道不存,

    不然的话,又怎会有地藏纠集十殿阎罗,困死地界鸿钧元神,制成“冥世诀”流传人间的壮举呢,

    又怎轮得到我韩某人一家独大,霸占三界,

    所以有个俗语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子现在就是三界主宰,就是天道,想谁死谁就死,想谁活谁就得活,吃三聚氰胺都死不掉,

    这才是杠杠的人生嘛,

    至于这李解放,嘿嘿,看表现咯,

    不过这家伙主持“天心院”以來,雷厉风行,铁面无情,很是铡了许多罪大恶极的贪官,并用这些人的鲜血为华夏官场划出了一道红得刺眼的底线,官场风气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开始好转,

    而社会风气,也在官员们逐渐自律和公正的影响下,慢慢转了个弯,缓缓朝人性和公德的正路上靠拢,

    华夏这些可喜的改变,“天心院”功不可沒,

    而身为“天心院”主官的李解放,理所当然的应该受到奖赏,

    虽然韩风也极为反感“特务政治”,但华夏庞大的公务员队伍能受到有效监督和威慑,这未始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只要华夏国力增强,社会风气好转,自然就能为疯哥战胜灭世大劫提供更强大的助力,

    换句话说,就更能为韩风小命做出更多的保障,

    “天心院”必须存在,而沒有寻找到更合适、更冷血、更嗜杀、更不要脸的替代者之前,李解放依然、也必须还是“天心院”的执掌者,这关系到华夏的发展,也影响到韩风的存亡,

    老子一人占三界,就算昧着良心安插个人进來,难道还有谁敢唧唧歪歪,又还有谁能唧唧歪歪,

    但这老货刚刚才抢了自己一坛酒,以这厮的脸皮,要是再留在身边,那绝对能搅得连和老婆睡觉都不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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