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刀小声回相公道:“那这次相公就收下吧。”

    裴芝奇急道:“这怎么可以……”

    无论如何他一个秀才日子都比乡亲们要好些,村民们攒些家禽蛋肉的很不容易,他于心不忍。

    “相公别急,听我给你分析分析”,黎小刀继续小声朝裴芝奇解释道:“一是相公已经三番拒绝,村民们仍旧坚持,说明大家是真心实意的,若此时拒绝,村民们虽然省了些东西,但心里却不会高兴,甚至会因此对相公生出怨恨来,也有可能会认为相公嫌弃不愿与他们往来。”

    裴芝奇一时语塞:“这……我怎么会……”

    黎小刀继续悄声说:“二来村长带着大家来给你送人情,也是希望若来日你高中举人,能照顾些村里,如果相公拒绝,就约等于告诉村长和村民们你不乐意,不想这么做。”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若来日能帮衬村里,我怎么会拒绝?”

    黎小刀耐心道:“相公心里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拒绝,村长和村民们难免会这样想。”

    裴芝奇没想过这么多,只觉得村民们都过得不容易,不该收乡亲们的东西,但娘子这么一说,他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黎小刀又接着说道:“第三,这是相公要出远门争一份荣耀,大家来送礼物是一点心意,就像新婚夫妻成亲,大家赠礼表示祝贺一般,代表的是祝福的心情,来日若村里其他人家有孩子中秀才考举人,我们也可提着礼物前去祝贺,这说白了就是个人情往来;如果是有人拿着礼物找相公做些违背道义良心的事情,那自是要严厉拒绝,但这件事是一个高兴的事儿,相公何不坦然接受大家的祝福呢?”

    裴芝奇犹豫道:“我……”

    黎小刀笑道:“若相公觉得过意不去,待考完乡试回来,可以给村里每家都包个红包,或者办酒席请大家吃一顿,就说感谢乡亲们的支持,这样一来二往,就有人情味儿了。再说了,若相公真中了举人,能帮衬村里的事儿就多了,日后也可报恩呀?”

    裴芝奇沉默着思考少许,觉得娘子的话确实有理,可是……犹豫一番最终他还是缓缓道:“好吧,那就依娘子所言。”

    考虑到相公单纯又耿直的性格,黎小刀朝相公调皮地眨眨眼,笑道:“相公你先别过来,站这儿等一会儿~”,说罢黎小刀先裴芝奇几步回到院门口,没有直接跟乡亲们说话,而是对裴母微笑着说:“娘,乡亲们今日都高高兴兴地来,都是真心来的,咱就别扫大家的兴了。”

    裴母听完这话便明白了,朝乡亲们说道:“那大家就进来吧,东西放院里就行。谢谢乡亲们了!”说罢裴母和黎小刀欠了欠身子,将门口的路让出来,于是村里乡亲们一拥而入,纷纷将自家礼物搁在裴家院里。

    村长在门口拍了拍大腿乐呵呵道:“这就对了嘛!这是咱白马村多高兴一个事儿,该一起热闹热闹!老姐姐也别不好意思,待秀才公明年中了举人回来,请大家吃个席就行了,大家伙说对不对呀!”

    “对呀对呀!”

    “村长说得没错!中举人了咱全村办个酒席热闹热闹!”

    “秀才公肯定能考上,咱就等着吃席吧哈哈哈……”

    裴母也笑道:“那到时候大家就别提东西啦,到时候都空手来!咱们办个流水席!”

    “不提不提,就依大姐!”

    “依大姐!哈哈!”

    院里的村民们都笑着起哄。裴芝奇在一旁朝大家行礼感谢。

    闹腾了好一阵子,来耍热闹的村民们才回去。

    村长倒是一个人留了下来,拉着裴母和裴芝奇说了许久的话,大意就是裴秀才是村里有史以来唯一的秀才,若来日中举人当了官老爷,一定要对乡亲们好些,多照拂些,裴芝奇听了都一一答应。

    其实即使中举也不一定能当官,要运气好正好有空缺才行,裴芝奇本想认真解释一番,娘子却一直眼神暗示他答应就是。

    走之前村长叹了口气跟裴母说了知心话:“要搁以前呀大家也不敢来敲你家的门,在秀才公娶亲之前老姐姐家红白喜事从来不与村里来往,秀才公娶亲那日老姐姐你打开了门请大家吃席,大家今天这才敢上门来,要是叨扰了老姐姐别介意,咱村里人虽然粗俗,心都是实诚的。”

    裴母笑着摇摇头:“您说哪里话,大家肯上门来是给我老裴家面子。”

    “行啦!打扰这么久,我这就回去了,秀才公和媳妇去省城,你们两口子那几亩田也别发愁,到了明天春天收割播种的时候,安排两个小伙子给你几天就能干完。”

    裴母道了谢,裴芝奇跟着也道谢,感激村长的照顾,接着一家人送村长出了院门。

    待乡亲们回去之后,归置东西又花了很久时间。

    裴母将不能久放的新鲜蔬菜和肉中午趁时间便炒了几个半肉菜,裴芝奇和黎小刀也一起帮忙,三人齐上阵,又做了一小锅排骨汤,一盘蒸鱼和一碟炸虾,忙活出一桌丰盛的饯别宴。

    中午三人坐在小两口房子厅里的餐桌上,一边聊一边吃。

    吃饭时黎小刀又嘱咐裴母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省城和他们团聚,直到裴母笑着点点头才放下心来。

    “腊月就冷了,父亲母亲多注意身体,穿暖些”,裴芝奇柔声对裴母说道,“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白天夜里门都关起来,一定要小心安全。”

    裴母微笑着点头:“放心吧,家里有我,乡亲们往来也能互相照看帮忙,你爹过个七八天也就回来了,你和小刀安心去省城,好好念书,照顾好媳妇,也照顾好自己。”

    裴芝奇也满面认真地点点头。

    离别本就伤感,所幸过一个多月之后还能再见面。

    下午的时候裴母在厨房给小两口做干粮,问黎小刀想吃些什么,黎小刀笑着说什么都行,对她来说只要不饿肚子就万事大吉。

    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下午裴芝奇和黎小刀一起在厨房帮忙,和裴母一起包了些饺子,晚上一家人便吃了饺子当晚饭。

    吃完饭收拾过之后,裴母早早回了自己院子,房里留下小两口。

    明日要天不亮就起床,不好让帮忙的老杨家等,所以要提前在家准备好,等老杨家牛车来了便装行李上牛车,一起去镇上。

    吃过晚饭两人便早早洗漱了,趁早休息。

    两个人躺在榻上,黎小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公……”

    “娘子?怎么了?”

    黎小刀翻个身面朝裴芝奇,“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裴芝奇侧过身面朝娘子微笑道:“娘子有话直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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