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三少爷来了!”桀家主院,一间房舍之中,桀云海坐在一张小巧的茶桌前,手中拿着巴掌大小的玉顶茶壶,冲泡着杯中,翡翠色的茶叶。

    这翡翠色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很快便将整杯水染成了翠绿之色。房间之中,茶香四溢,让人闻之沉醉。

    说话的自然是桀家管事桀天昊,他缓步走到桀云海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桀云海闭着双眼,将那茶杯放在嘴边,但并没有沾唇,只是嗅了嗅茶香,便放回了原处。

    “让他进来吧!”桀云海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淡然地开口。

    桀天昊急忙躬身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长尧走了进来,他衣冠有些凌乱,额头还有着淤青和些许血迹。

    “父亲大人,孩儿回来了!”长尧躬身见礼,很是恭敬。

    “钜鹿城的碧玉茶,在全国都是颇为有名,沸水浸泡,芳香四溢,饮之可炼血凝神,对我等修士,都是大有裨益,乃是锯鹿侯所赠,既然来了,就陪我,品一品这茶,到底值不值千金之数!”

    钜鹿城的碧玉茶木,生于寒潭谷底,共有七株,每株每年生七叶,乃是皇族贡品,一叶千金,并非虚言。若换算成晶石,也是一百块之多。

    锯鹿侯是燕国七侯之一,叫做姜南辰,乃是燕皇的叔父,巨鹿侯有一子两女,大女儿便是桀云海的妻子,也就是桀昌的母亲!

    长尧听了桀云海的话,神情变得愈发暗淡下来,因为,这一刻,他已然猜测出,周林和那大头修士,是桀云海所派。

    长尧没有整理衣冠,就连额头上的血迹都没有去擦拭,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

    若是桀云海不知道周林和大头修士对自己出手的事情,一定会对自己这般模样有所疑惑,即便不问,神情也会有些变化。可是桀云海在看到长尧之时,神情淡然地如同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涟漪,显然他早就知道,长尧会以这般模样出现。

    “对不起,父亲大人,孩儿没有听从您当年的教诲,修炼了巫法!若是父亲不喜,孩儿会想办法散功的!”长尧说这句话之时,脸上带着难掩的哀伤。

    桀府中的任何人都可以修炼巫法,唯独他不可以!他一直很想问为什么,可是他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长尧没有提周林和大头修士的事情,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因为,他并不想和自己的父亲闹翻,桀云海曾经答应他,让他娶沈倩。在长尧想来,也许桀云海不会食言。

    “算了,既然你喜欢修炼,就修炼好了!”

    桀云海的态度,让长尧有些意外,他甚至以为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只是桀云海接下来的话语,却让长尧从头凉到了脚!

    “钜鹿侯想让昌儿迎娶沈倩,这件事我没办法推脱。所以,你和沈倩的婚约就此作罢!作为补偿,你修炼的事情,和你三年前出走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我会安排你入住你母亲以前的院子,你安心做你的三少爷就好!”

    桀云海的话,让长尧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希望破灭,留下的只有失望、愤怒和不甘。

    “我没有母亲,若说有,也只会是梅姨!一直以来,我很想把你当成父亲,可是现在看来,我做不到,我们不是父子,从来都不是!是你们在逼着我恨你们!”

    长尧的话语,让桀云海神情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小到大,长尧都是逆来顺受,从来不会反驳桀云海的任何安排,这是长尧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桀云海心中升腾的不是愤怒,反而是些许愧疚。

    桀云海恨着栖鸾,只因为栖鸾曾经的谎言,和当年的背叛!

    香允也好,长尧也罢,都是栖鸾的所生。栖鸾离去,桀云海便将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尽数倾泻到了长尧和香允身上。他从来没有想过,长尧和香允,都不过是个孩子。

    长尧没有做错什么,他从懂事开始,就默默忍受着一切,梅姨的死,香允的离去,都不曾让他倒下,因为他对这个家,还抱着一丝希望,有着几分念想。

    桀云海沉默了下来,长尧那句,自己没有母亲的话,让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长尧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长尧走出了房间之时,没有说任何话语。桀云海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喊住长尧,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是啊,十数年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将长尧当过儿子,但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天昊,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知过了多久,桀云海忽然有些喃喃地开口,他注视着房外的,那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雪花,神情也是变得无比惆怅起来。

    桀天昊早在长尧离开后,便走了进来,他站在桀云海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如今听到桀云海发问,他似是有些犹豫。

    “家主,三少爷,一直很懂事!”桀天昊只能这样回答。

    桀天昊的话语,让桀云海的神情变得更加落寞,仿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从厨房拿了一只烧鸡和一壶酒,长尧便回到了那间柴房。这次他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地拿走了准备送往桀昌住处的百年佳酿。

    柴房还是那般清冷,然然裹着破旧被褥,依靠着墙角啜泣。

    “怎么了?看你,都哭花脸了!”长尧走到然然身边,替然然擦了擦眼泪,一脸温和地问道。

    “没,没什么!”然然咬着嘴唇,似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不是害怕,我又离开了?放心好了,这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会永远陪在然然身边的!”长尧说着,也是将手中烧鸡递到了然然面前,“还没吃东西吧,给你带回来的,快吃吧!”

    然然点了点头,似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后,便抱着烧鸡,吃起来,只是她神情落寞,仿若在担忧着什么。

    长尧坐在床边,一直将然然哄睡,才拿着酒壶坐在柴房的门前,依靠着门框,喝起酒来。

    入夜,桀云海派人请长尧入住一处侧院,长尧并没有理会,很快,许多桀家用人送来了些许饭菜和桌椅用品,长尧只留下了一壶酒,和一床被褥。

    被褥盖在了然然身上,一切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桀云海在向长尧示好,想要认回长尧这个儿子,想要弥补这些年对长尧的亏欠,这也许就是长尧曾经最想得到的,可是如今,对长尧来说,再没了任何意义。

    长尧一直在等待着桀云海改变让桀昌迎娶沈倩的注意,这也许就是缓和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契机,可是桀云海并没有那么做。

    桀昌登上新秀榜,成了桀家再度兴起的希望!而沈倩恢复了伤势,定然也会大放异彩,在桀云海看来,让沈倩嫁给桀昌,比嫁给长尧更合适!

    虽说如此,但桀云海还是感觉愧疚,尤其是在得到长尧那没有长生密卷的储物袋,和得到一条随之而来的消息后,他的愧疚之情,更加浓郁。

    周林和大头修士送到桀云海手中的储物袋里面只有几十块晶石,和一本破旧的巫法秘籍,再没有了其他东西。

    当然,这一切都和炩仙禾有关!交到桀云海手中的储物袋并非是长尧的储物袋,而是炩仙禾特意准备好的一个储物袋,长尧的储物袋自然落到了炩仙禾手中。

    周林和大头修士受了炩仙禾的威胁,又怕桀云海怪罪,才没敢将事情说出来。

    至于桀云海得到的那条消息,却是来自府里的药师,替然然把过脉之后,那位药师并没有给然然留下任何药物,因为他知道,然然活不过三天。

    “尸毒?一个一直呆在我桀家足不出户的小女孩,怎么会中了尸毒?海老不会看错了吧?”

    桀云海坐在偏殿的主位之上,一脸阴沉地看着殿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

    这老者是府里唯一的药师,叫做海馥,乃是桀家供奉,修为只是塑魂七阶,但身份极高。

    “小老儿虽然本事不大,但对把脉看病之事,还是有着几分自信!若是家主不信,可以请别的药师替那小女孩把把脉,验验血,若是小老儿的诊断有错,愿领任何责罚!”

    桀云海看出海馥因为自己的话有些不悦,他急忙有些歉意地道:“海老莫要生气,我并不是不相信海老的话,只是这件事,太过蹊跷了!”

    桀云海说完,眉头也是皱起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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