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幽幽的晃了晃头,说到叛逆乱党什么的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虽然这两者毫无联系。“据我所知这玄城距寒衣调比较近的有个紫幽楼,我离开之时他们似乎正在收留那么些人啊~”他刻意的扬了扬声音,双目从那十几人身上瞟过“我们是叛逆乱党,你们做男倌自然没什么问题。”

    四周还留下的一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怕这些被制住的闹事人,听林凌一言都觉得深得其意,叫好声连连四起,且愈演愈烈。那十几人的脸面早已成了猪肝色,怒气冲天的愤然大吼“大凌百姓竟然帮着叛逆贼子,你们也要造反吗!”

    四周嘈杂的声音静了一瞬,没过多久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只一瞬间竟比之前还要强烈!

    林凌好笑的看着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这事儿真是太好玩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当兵被马踢坏了脑袋?这里是寒衣调,寒衣调的主人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羽少夜。叛逆贼子?你们来这就是给我讲笑话啊?”四周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原来躲起来的人也都露出头来。

    那些人神色蓦然一紧,竟被识破了身份!扫了眼四周哄堂大笑的众人,其中一人面色黑紫,既然已经被识破那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他壮着胆子怒喝道“寒衣调老板羽少夜,协助叛逆逃跑、伤大凌无数亲兵、更直接阻碍摄政王行事,证据确详。我等乃是玄城守城护卫,特奉城主之命,捉拿叛逆党羽羽少爷。”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空气中回荡着他慷锵有力的声音,直震入双耳,倒也一番气质。

    忽然一声喷笑打破了安静,众人看去,大厅前那粉衣的少年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抬手一直说话那人,手指因笑颤抖很明显,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使劲的捂住肚子。“哎呦!笑死我了~守城护卫?奉城主之命?证据确详?证据呢?我记得守城护卫都是有个人腰牌什么的,来来,拿出来看看~还有那个什么城主纸喻,我家老板成为叛逆党羽的证据,来吧来吧,都拿出来~”

    被止住的那些人面色铁青,守城护卫有腰牌不错,但上边人说此事一定要做的隐蔽,代表身份的腰牌自己不能带在身上。这种不入目的命令自然没有纸御,至于羽少爷成为叛逆党羽一事,看到的人早已死了,活着的人只能推测,口头相传何来证据!

    见他们久久不言,面色越来越难看,议论声纷纷响起。

    林凌嗤笑“给你们一根绳子你们还真顺着爬了。”

    四周人渐渐明白过来,这些人还真是好笑,一会儿说江湖人一会儿说朝廷人,结果都不是。众人一副看热闹模样,有侍女上前换茶,常来的一些身份尊贵,姿态泰然的客人悠闲的对饮起来。一群有了点能力的混混吧,敢在寒衣调闹事,也算有几个胆子。

    见那些人面色青黑,一个个都要将他私吞入腹的模样,林凌惊恐的后退一步,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发着颤颤的抖音“哎呦~各位大爷这么看着我,当真让小的好生怕怕~”

    满厅的人哄堂大笑,那些人眼中的杀意越来越重,其中一人忍无可忍地怒喝道“我等不管你是何人,速速将羽少爷交出来,若违抗城主将会下令,午时三刻踏平寒衣调。”

    林凌无趣的摆了摆手“这绳子你还真爬上瘾了,得了我把这绳子赏你。”他挑眉看向那人,笑意从眼角溢出“至于午时三刻踏平我寒衣调啊~欢迎欢迎,欢迎至极!”

    林凌拍了几下手,朝廷人果真没有江湖人好玩,他随意一挥手“拉出去,扔给紫幽楼,告诉他们老板,这些人做什么都上道。”

    那些人闻言怒吼,全身凝聚的内力一瞬间爆发!大吼声过后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厅中的人听到这些怒吼齐齐精神一震,再看去便是那些人睁得极大的死鱼眼,满脸的惊恐,让黑如锅底的面色显出一股惊悚。

    这些人当真恐惧了,他们终于知道一人为何没有反抗就飘出一股血腥味。他们的指尖可以动,也仅仅是指尖可以动,即使内力凝聚里外冲击,他们全身仍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林凌掏了掏耳朵“若没有你们提醒我还真是忘了,废了他们的武功,拉出去。”话罢,他毫无再停留之意,转身离去。

    那些人当真恐惧了,恐惧、愤恨,他们愤怒却又显得那么无力。午时三刻踏平寒衣调不过是随口说来镇/压这人的谎言,上边也不过让他们探探寒衣调的虚实,他们本就是棋子,若是武功被废,那么几个无关轻重的废子谁也不会在意!

    林凌毫不理会身后的大吼挣扎,直向内室走去。一路上享尽美人们身上的清香。美人爱英雄,林凌不是英雄,但他一剑救水嫣然的离落,可是让不少美人儿对林凌又多了一个认识。英雄救美,没有哪个美人不喜欢英勇的男人

    林凌一路痞里痞气的笑,直到转入内室他忽然扬声到“林一,把大厅给我打扫干净,事后过来找我。”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消失在回廊的身影恭敬俯首。

    林凌转入花苑,一眼便看到回廊前水池上飘然飞舞的精灵,青绿色的精灵飞舞在雪白的莲花之上,黑发与衣衫翩飞,精灵与精灵交身相错之间衣裙裹红芒,美如仙境。

    林凌睁大了眼睛看着,见那些精灵脚尖一点莲叶,俯身落在莲花之前,指间一抹红芒轻轻放入莲花莲蓬之上,轻灵的展臂起身,同这莲花一般,美如一朵绽放的青莲。

    林凌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精灵,是人啊!那抹红芒是碧海朱砂?原来这冬季所有的花都枯落了,只有这莲花开的依旧灿烂如初。

    林凌看着水上四名女子轻盈如落花的身姿,整个脸都垮了下来,这轻功……真是打他的脸。

    忽然一声琴声传来,林凌一震,那琴声轻而易举的破开了他的神识直入大脑。只这一声再无下弦,不知如何形容这声琴音,林凌却好像看到一个孩童的身影,他欢快的奔跑着,在水旁小道满地野花中,在漫天落花纷纷扰扰中,那孩童轻快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他没有看到身后渐渐罩来的黑暗……

    林凌猛然回神,首的灵台空灵。他眼中闪烁不定,却在下一声琴音传来时瞬间被带入,细细体会着琴声中的意境。

    这声琴,果真没了先前的欢快。那孩童好像长大了,但他并不快乐。他茫然、疼痛,却没有愤怒没有期望,他经历了太多,美好的、痛苦的、可怕的,他已经不认识自己,更不知何为前路。漫天都是雪,一望无际,这雪很快将他淹没,没有一丝温度。麻木的身躯麻木的思维,视线的最后一点光芒,是一个白色如雪的影子。

    琴声再次响起,意境已变。那少年早已经大了,他活了下来,身边有花有阳光还有另一个人的温度。他很高兴,很满足,他展开的笑容如此真实,他的眼中没有天下所有,只有那永远身着绣着锦云衣衫的身影。不离不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没有阴霾、没有黑暗,一切都那么美好。

    正在闻者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时,琴声忽然一声争鸣。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火光冲天,大雪下的极大,却如何也扑不灭这大火。痛苦的记忆再次袭来,摆在他面前的是他最不愿想起的东西。美好与安然一瞬间便被打破,轻而易举的将他心中一点温度毫不留余地的轰的支离破碎。他怔怔地看着倒在红莲之中的身影,怔怔地看着漫天的火红,怔怔地看着天空仍不断飘落的大雪,怔怔地忘记了流泪,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敌人就在他身后触手可及。世间一片黑暗,再也不会有光明。

    琴声只到此,再没有下弦。

    林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到了花亭之前,面前便是一棵木槿,他若再往前一步,定然撞上。他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花亭之中那蓝色的身影,大大地赞了一声“这是什么曲子?绝世之作啊!”

    水嫣然回头朝他一笑“没想到林凌竟是懂琴之人。”

    林凌一甩肩边发带,两步便跃上了花亭,直接坐在水嫣然对面“懂谈不上,略知一二,刚才那是什么曲子?”

    水嫣然轻抚过琴弦仍在震荡的波动,收回指尖“可听说过‘一曲落殇’?”

    林凌点头“‘一曲落殇’?可是长公主一舞殉国所言之曲?”

    水嫣然听他这么说,轻轻笑起“正是此曲。”

    林凌瞳中一亮,继而不解道“为何只弹四声?虽然只是四声,也已是深入人心,难忘之作。”

    水嫣然抬手招来侍女“这曲子我可弹不出神韵,若我真弹出,便是侮辱了这首曲子。”

    林凌见侍女上前盖上了木琴抱离了桌面,瞳中一抹可惜,晃头晃脑的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另一个侍女上前来煮茶,听林凌痞气十足却强扭的文绉绉的声音,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茶香泄出。

    水嫣然轻声笑起“北方碧螺春,可有兴致一尝?”

    林凌闻言顿时翘首以盼“有兴致有兴致啊,这北方的茶我可是馋了许久!”

    林凌被只顾的问这曲子之名,竟一时忘了问这曲子为谁所作,直到很久以后他忽然想起,他已亲耳听到了这绝世之曲,他也终于知道可称天下第一琴师的水嫣然为何说‘若弹出,便是侮辱了此曲。’一言。

    水榭庄园中心院,名副其实是水榭庄园一处中心隐蔽之地。

    水上长廊四通八达,正中间一栋华丽不凡显尽威武的楼阁稳稳立于中心院唯一一块土地上,浩大的气质不遮不掩,迎面扑来,骇人心扉。

    画薇阁,可远远没有它的名字那般文雅。

    画薇阁楼阁大开,大厅正中便是一张浑然大气的八方桌。八方桌一角堆着无数象人,依稀可辨有哨兵、侦查兵、巡逻兵、步兵、骑兵,敌我两阵,泾渭分明。桌面沟壑不平却极为清晰明亮,条条理理,暗含神韵,这一丝不苟雕刻的竟是玄黄八卦图。

    再向前看去,一方倾长的红木桌上仅摆着笔墨纸砚,在其之后便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国与国相临的边境如此宏伟,城与城相连的边界如此宽广,这片广阔的疆土上有高耸的高山、纵横的沟壑、密布的水系乃至汪洋大海、沙漠沼泽,便是如此大的一个帝国,疆土的每一处一丝不差的照应在这张地图上,甚至连邻国的疆土,都未逃得出这张地图。

    地图前一人戎衣加身威仪不凡,他看着帝国正中被层层保护的城池,听罢身边人所言,神色微沉“重立军饷,沐原是想得军心所向。”

    尉迟零谦看了眼帝都星辰楼的标记,冷声道“不止如此,不过一日,我手中的镇西兵权将会直接被他削去三十万,可笑的是他现在并不能给我一个叛逆党羽的罪名,如此一来可能经恬帝之口,给我一个旬私包庇之罪,罢了我手中的兵权。”

    沐辰挑眉,听他下文。

    尉迟零谦道“他在整兵,兵发边关,就趁这个时机,得民心所向。帝宫天台已铸,先帝祭祀典礼举行时,映月必然要去参加,沐原想借祭祀典礼夺取传国玉玺。”

    尉迟零谦看向月城“如若我猜的不错,沐原整兵期间定然想好了牵制你的办法,兵发边关之时定然会与先帝祭祀典礼的举行毫无空隙的连接起来,帝国铁骑他无权动用,兵去城空之时便想以映月与我做人质,牵制于你。”

    沐辰沉思,并未急于言语。若是在一夜前,他听到这则消息,或许当真会放下帝王之心,但是现在,先帝能让大凌江山易主,他为何又要将打开的心结再次缠上。“牵制于我,沐原整兵期间能牵制我的只有禁卫军和水榭庄园,现在看来扰乱禁卫军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扰乱整个水榭庄园,这几日我会密切注意。至于先帝祭祀典礼,到那时也该规划一下未来的路了。”

    尉迟零谦点头“我和映月已做商议,下一步便是由你给天下一个‘乐土’,你意下如何?”

    “‘乐土?’”沐辰微一思索便知他意,毫不迟疑的点头“不费一兵一卒便扭转了军心民心所向沐原的局面,如此甚好,只是若是这般的话,先帝祭祀我要同去一趟。”

    尉迟零谦闻言蹙眉“你同去?”沐辰既然要求同去,必然有他的目的,只是“沐原若要牵制于你,月城必然一番动荡,到时寒衣与林凌定会被缠住无法脱身,芸姑娘要守在映月身边随行离去。但在这期间月城缺不少首领,水榭庄园也不能没有高手坐镇,仅剩千行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沐辰神色微沉,这些他也已想到,但给天下一个‘乐土’之前,有些事他必须亲自问一问这‘乐土’。“我也知不是明智之举,千行的能力我自然相信,但毕竟久经沙场,不能完全拿定江湖人的心性。这两日不过,他们会来寻我,玄冰脉一行相信他们的心智会变得更加强硬。”话到此处,他声音沉下,不再多说“这事先这么定下,等映月回来由他定夺。”

    尉迟零谦闻言也不在多言,他喉间痒得难忍,不由低咳了一声,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便如此,我的事情你不必费心,镇西兵权给他便是,至少现在还不是你露面的时候。”

    沐辰看向他,深渊不沉的瞳,微微平缓了凤目凌厉的线条“零谦,你为何突然……”

    他话未说完,尉迟零谦眉头微蹙,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是我有意于你,不然青龙星四宿尾火虎的光芒不会点燃。”

    沐辰眉梢一动,这句话,大有怕他误会他是因命格所在青龙星尾火虎星宿而助他,他在说明我愿意助你。这人唯一留下了尾火的至情至性,即使隐藏的再深,自认为不在,但依旧在。“好,此事我不会过问。你注意身体。”

    尉迟零谦眉目冷然,他瞳中神色波动不停,最终还是皱着眉点了下头,冷声道“不用你操心。”

    帝宫崇明,沐原依旧坐在院中已枯落仅剩枝桠的梧桐树下,看着窗边人冻得青白的面色,毫不在意“凤来将军的能力你应该清楚,你觉得镇北兵权放空更好?另外,镇西兵权放在皇朝比交给遥远边城的一个包庇叛逆的城主手中要有用的多。”

    沐恬闻言一颤,沉声道“你不过是想夺取兵权,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果然沐原要对兵权下手了,他握紧拳头,却无计可施。

    沐原玩弄着手中木茶杯,阴冷之色在他话语之后更加森冷“兵发边关、抵御外敌,这守家护国的重任,现在也只有我能做。莫非恬帝喜欢看边关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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