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氏的大长老,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他们这个隐居世外的种族,有着长老议会这样的体制,在七名以数字为列的强大长老推举下,只有最为强大、最为睿智的人,才有资格担任大长老的职责,引领整个种族。

    他就是这样的一位。

    所以当他从长老那儿了解完情况,知道了传送魔法阵是被一群深不可测的强者,无意间炸掉的,也并没有因为那些强大的访客而感到畏惧。

    这些人绝不好惹。

    大长老瞥了一眼,人类、魅魔?这些暂且不提,光是那本古怪的魔法就很不对劲。

    所以要避免冲突但他们是来寻找商机的光凭这一点,他们自己个儿就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换言之,大长老认为,灰衣氏坐拥着他们需要的资源,自然就拥有了与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

    “你们带来了什么样的生意?”他问,语气不卑不亢。

    “可以说,我们的生意就是替你们打扫打扫战场,买走那些堆积下来的破铜烂铁。”路奕如此答。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你们毁灭了魔法阵也是事实,关于这个,你们有什么想解释的?或是想补偿的?”

    路奕琢磨着该如何答,但在他之前

    “大长老,听我说一句。事实上,他们带来了一笔庞大的生意,足以弥补修复魔法阵的支出。”带领他们过来的那位长老开口了,“而且,我们的修复成本其实并不高。”

    即便这位长老已经归了长老会议之中,从路奕他们身边走开,但心中依然满满都是幸福。他认真地觉得,自己可以多说几句好话,来弥补这份关系,为双方都带来实惠。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当了解过如此有滋有味的幸福之后,见到无聊的争端只会觉得可悲,为什么灵魂和灵魂之间相处,需要如此充满敌意呢?这是长老所不解,所想要解决的事。

    “所以,你什么时候成了外来者的朋友?”

    “不不不,我是在为部族谋取利益。”

    大长老移开了视线,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同时,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以及修复重要的传送魔法阵。否则,如果再有价值不菲的罅隙出现,他们可没办法对外兜售。

    而且得小心一些。

    这些外来的人,一定握有某种可怕的力量,连老辣、冷酷的长老都被他们软化了

    “各位,生意的事,我们边忙边谈如何?我还得修复被你们搞坏的魔法阵。”他强调了“被你们搞坏”这个理由,因为生意上的博弈已经开始,所有能打的牌都要打出去。

    这句话,就是用来争取主动权的。

    路奕见古又懒得搭理这种事,只好自己迎了上去

    “没问题,边忙边谈吧。倒是,看来这魔法阵修复起来很简单,毕竟大长老你还能分心和我们聊生意,看来价值并不是太高。”

    “对我来讲,修复起来确实不难,但也仅限于我罢了。”大长老的应还算迅速,“但需要用上的材料,对谁来讲都价值非凡。”

    仿佛是为了演示一遍,他伸出手,向旁边的长老们索要东西。

    其中一人抱来了一个硬纸板做的箱子,显然不是壳之世界的产物,而是舶来品。因为它上面被复杂、色彩丰富的印刷技术涂了图案,还有许多字母、数字组成的产品信息。

    路奕看了看,上头的英文大意是“单镜头反光相机的镜头”。

    大长老小心翼翼拆开了盒子,把复杂的说明和泡泡包装放在一旁,而是取出了那金属和塑料涂成黑色,做工精湛、镜片透亮的相机镜头。路奕不言不语,很好奇他是不是要掏出一台数码相机来

    但没有。

    他取出一根枯木似的法杖,点在了相机镜头上,强行拆掉了那些塑料和金属的外壳,硬是把固定在里面的一枚枚镜片取了出来。他们都是最顶级工艺制成的,可以说相当漂亮。

    “看见这些玻璃了吗?这样的清澈度,这样的造型我想,你们所谓的生意带来的利润,恐怕是难以支付这些玻璃开销的,它们可是最顶级的材料。”

    “大长老,你知道这些玻璃是干什么用的吗?”

    “用来构筑魔法阵的,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当然,炼金术师也会非常喜爱这些玻璃的。”

    路奕本想夸夸其谈,告诉他所谓的相机是什么,但转念一想,这似乎有点尴尬?对方不一定能理解路奕的话,可能还会惹麻烦在他犹豫之际,大长老已经将玻璃镜片们集中在了一起,从中挑选着可以使用的。

    但他并非是将这些镜片全部放进去,反而倒是用蛮力砸碎了它们。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玻璃变成了一堆玻璃。

    而大长老对此很满意,这才像是在一堆碎核桃里,挑选勉强能吃的果肉一般,在一地的碎玻璃里挑挑拣拣,选取着可能适用的残片。

    “他这是在干什么?”路奕小声问古。

    “选合适大小的玻璃,用来填充魔法阵。我之前也对你说过,玻璃的圆度、透明度,都是决定价值的成分。所以他们会把玻璃敲碎,然后拼成尽可能圆润的模样。”

    听见他俩的对话,大长老夸了一句:“不知名的魔法,你的知识还算渊博,能看懂我在做什么。”

    然而古的话还没说完,它又不慌不忙补充道:“这是种很古典也就是很落伍的做法,好几千年前就已经被更好的手段替代了,毕竟这太浪费玻璃。清澈的舶来品玻璃,可是很珍贵的。”

    大长老的动作一滞。

    自己使用的这种方法,确实是灰衣氏长老会议代代相传的,保持着相当的传统性,没有过任何的更改和革新。主要是,他们不缺这些材料,一定程度的浪费是被允许的。

    “更好的手段?”他慢慢过头,看向古。

    “是啊,更好的手段。”

    路奕暗暗拍了拍身后的比安卡,示意她随时带自己逃掉。比起怂,谨慎更合适路奕的心态。因为古的话很可能被解读为挑事,进而演变成一场冲突

    “希望你不是在说谎。”但大长老却心平气和,甚至还格外期待地问,“可如果是真的,真希望你能教授方法给我。”

    求知欲是使人进步的关键,大长老深谙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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